三月里的天气,春风袅袅,碧空如洗。
包如意已经归家三日了,这三日里除了陪着老太太和母亲唠唠家常,诉说下离别经年的经历,剩下的便是根据家人的身体状况,写了几样养生温补的药膳,让厨房里隔三差五的做两样,给全家人好生调养子;再有就是歇在缀锦阁里看那些爹爹叫人送过来的帐本子。
她爹向来想得通,从来不觉得生个女儿便只要养得肉贵皮娇的等着嫁人出阁就算,反而觉得正因为闺女将来是婆家的人,懂得多会得多自然不吃亏。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靠自己最好。将来闺女嫁人后陪嫁的嫁妆便得有好些自家商铺,哪里可以不会看帐本子?也省得被些善于钻营的小人给算计了去。
如意倒没有象父亲想得那样长远,只是觉得自从回家后日子一下子闲下来有些不大自在,总想找些事做。可是屋里的事儿都让几个丫头分管了去,自己每日里只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实在和个废人没什么不同。好在父亲拿来几个帐本让她学习理帐,总好过她做个无事闲人。
她在书案前坐了半个多时辰,初看帐本觉得无从下手,弄得头昏眼花,张口让丫头端上茶来喝了两口略作歇息,一抬头却从半开的雕花窗棂处看到一大片蓝得透明的天,两三只色彩鲜艳的风筝远远的飘在天际。
她猛的想起如今桃红柳绿的三月里正是放风筝的好时候,以前在万花谷时每到了三月里自己和师父还有两个师兄都是一起动手亲做了风筝放,比赛看谁的飞得最高最远,而奖品就是师父炼制的极珍贵的药丸续灵丹。
这续灵丹乃是一种赤珏国才有的十分神秘的秘药,炼制起来极其不易,失败率极高,因此就连师父炼制了数年手里也只有五颗而已,而她却凭着能做出飞得最高最远的风筝而赢来了一颗。师父临走时分别给三个徒弟每人又赠了一颗续灵丹,言道是让三个徒弟万一有需要时保命之用。只因这续灵丹有种奇效,只要服用下去,这人的身体便会陷入假死状态,三天之内心脉会停止跳动,而只有用特殊的解药才能将这药效去除。
孟无常曾拿着续灵丹笑言:“若是将来咱们师徒几个惹下了什么解不了的麻烦,不如就吃一颗这续灵丹,骗过了仇家好另寻个地方逍遥过日子去。”
如意想到微微笑了笑,想起自己的师父现下不知在哪里逍遥骗酒喝呢?
旁边丫头玉串瞧见自家姑娘老半天手里捧着帐本,眼睛却是朝着窗外盯着那两三只风筝不错神的瞧着,便放下手里正绣着的一个精巧荷包,走过来道:“姑娘,可是想放风筝了?咱们库里想是还有,都是往年里给麟少爷买下的,还有几个新的没放呢。”
如意听了,心里也是一动,索性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笑道:“这帐本儿看得我头昏眼花,倒是出去跑动跑动的好,我这就瞧瞧麟儿,怕是他听了放风筝不知乐成什么样呢。”
金珠听了也是兴奋得猴儿似的,跟着帮腔道:“姑娘,我放风筝也是一把好手呢,去年我们府里几个丫头在后院晌地上放风筝,属我放得最高,着实赢了她们几个的彩头呢。”
如意知道丫头们平日里都是跟着她亦步亦趋的,她若是出门儿逛逛,连带丫头们也沾光儿散散风儿呢,便笑道:“后院晌地上再大也有限,能放出多高的好风筝来,咱们要放便索性放个痛快,干脆去那城郊五里的东阳湖边上,那里水边风大,河边儿桃红柳绿的景致也好,再叫上茗哥和麟儿,痛痛快快的玩一天才好。”
丫头们听了也带她们去玩,都是喜不自胜。便欢欢喜喜的族拥着如意来到麟儿住的书香院来。麟儿这会儿刚做完了功课,正在书案前临字贴儿,见了姐姐进来扔了笔就跑过来缠住。如意跟他讲了要去放风筝的事情,喜得麟儿立时便拉着如意往母亲住的素馨居来。
程氏听说她们要去郊外放风筝,心里倒是允了,只是担心老太太不放心,便让如意去亲回老太太一声儿,果然来了多福轩,老太太听说孙女一个大姑娘要领了一个小孩子和几个丫头去放风筝,就连连摇头不许,如意和麟儿打叠出百种娇态来好容易哄得老太太松了口,不过非得包佑茗陪同并带上几个家里的护院才行。可巧今日包佑茗并未外出,瞧见如意和麟儿那副兴头的样子,便笑着应了。自点了五六个护院跟着车一起去。
芙蓉城城内城外好景致着实不少,这北郊的东阳湖也是京城有名的景点儿,距北城不过五里地,附近有山有水,花红柳绿,倒是一片大好春色。
如意几人坐了三辆马车,将将行到快出北门时,麟儿却连声嚷着饿了,却原来他们几人急着出来玩,却是忘记了还没有吃晌饭。金珠拿出自带的食盒,里面四五样精致小点心,只是麟儿整日在府里吃这些个,也吃得厌了,摇头不喜。
如意也觉得肚里有些饥饿,挑开车窗往外一瞧,正好看着一个二层建筑的酒楼就在眼前,忙叫车夫停了车子,抱了麟儿下来,要请包佑茗和麟儿下馆子吃饭。
这酒楼乃是京城里颇有些名气的翠峰楼,南边菜色做得地道,当属一绝。如意叫伙计帮着把马车看了,跟着的护院小厮只管让他们在一楼大堂里点东西吃,自己带来的四个丫头却让她们跟着上了二楼,让掌柜的单给开了个雅间儿让她们只管吃去。自己则和包佑茗带着麟儿要了相邻的另一个雅间吃喝。
几个丫头哪里见过这阵势,抛了主子自己吃饭去,一个个涨红了脸死活不去,如意笑道:“早就跟你们说了,跟着我没那么多规矩,只管吃你们的去,我不用人伺候。你们若是觉得不得劲儿,那就两个先去吃,两个在这里伺候着,吃完再换便是。”
丫头们这才勉强应了。包佑茗瞧见自家妹子这副大咧咧的作派,只当她是在山里闲散惯了,不太讲究礼节,横竖眼前并没有长辈在,便不太在意,由着她指挥了。
如意瞧着伙计端上来的菜谱,点了七八道特色菜,刚端起茶壶来给包佑茗倒上一盏茶水,便听得外面蹬蹬的脚步声响起,四五个人的脚步声一齐往二楼而来,那刚出去的伙计正站在外面走廊上迎上去,嘴里笑道:“哟,各位客官,这边请。”说着,将他们引向如意她们左首边一间空雅间。
谁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慢腾腾的响起:“伙计,我们想要这个雅间,麻烦你让里面的客人让一让,她们的酒钱我付了。”
伙计一愣,瞧瞧眼前这两男两女穿着打扮就知是富贵人家出身的,自己招惹不起,可是那里面坐着的三位也是极有银子的主儿,这两面不讨好儿的差事他可不想沾惹。而且,眼前这帮客人明显有些仗势欺人的味道,人家早来的凭啥给你们后来的让位子?
可他也是只管在心里想,嘴上可不敢带出半点儿,只好硬着头皮笑道:“几位,这三位客人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也已经点好酒菜了...这旁边的雅间儿也是极好的,几位不如就...”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一个趾高气昂带着万分傲气的男子声音道:“爷管他们来了多久?这屋里景致好,爷偏要在这屋里吃菜喝酒,让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