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磕头就不必了,我这人看别人给我磕头不自在。”如意边说,边跟着武芳进了这个半旧的小院子。
这小院子着实不大,但却是独门独院的。院子里地方不大,却收拾的干干净净,角落里放着两个大水缸,右边空地上还辟出一小块地,栽着些青葱蒜苗,绿油油的倒很是招人喜欢,旁边还支了个扁豆架子,上面爬满了油绿的叶子。
包辰麟整日困在自家江南园林般的府里,所见的都是雕梁画栋的建筑,何曾见过这样又小又朴素的房屋,瞧着这里整个院子还没有他院子里的花园大,不由得大感兴趣,跑到那种的葱蒜的地头儿细瞧。
大武瞧了咧了嘴笑道:“这位小公子怕是没有住过这样小的院子罢?”
包辰麟自从刚才跟沈元奇一路骑着马过来,此时那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他方才在湖边就见大武是那划龙舟红队的里的首领,后来知道了眼前这两个男子都是武官,而且还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包辰麟对他们就有些莫名的崇拜,抬了头对着大武直说道:“是啊,还没有我院子里的花园大。”
沈元奇和大武听了哈哈大笑,果然是个孩子,说话不会拐弯的。如意却有些不好意思,走到弟弟跟前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嗔责道:“怎么说话呢?你有什么好炫耀的?这院子虽小,可却是人家凭本事自己挣来的,等你长大什么时候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东西,再来夸耀罢。”
包辰麟红了红脸,嘟着嘴模了模头道:“我长大了,自己也挣得起那样的大院子。”
大武嘿嘿一笑,蒲扇般的大手落在包辰麟头上轻轻拍了拍,笑道:“包小公子,有志气”说着,还冲他伸了伸大拇指,这才引得包辰麟又笑了。
如意瞧着自家弟弟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随着武芳进了屋子。这间屋子一进门是个待客的小厅堂,只两边放着四张旧椅子,中间一张桌上供了个瓷的观音像,前面放着一个小香炉。这小厅堂的左边有一个门是通向厨房和后院儿的,另外一边有两道门帘,想是他们武家兄妹各自住的屋子。
大武和武芳兄妹两个便忙招呼如意坐下,又让了沈元奇和包辰麟两个也坐下,武芳便忙去厨房里提了热水出来,现冲了茶双手捧着让如意喝。如意端过那茶来,见那茶汤是淡淡的橙黄色,扑鼻一股奇异的浓香,却是自己从没喝过的茶,轻轻啜了一口觉得味儿挺好,便问武芳道:“这茶好香,我竟没吃过,这是什么茶?”
武芳便淡淡笑道:“姑娘没吃过这茶也不奇怪,这原也不是什么好茶叶,不过是我们自己炒的枣花黄芹茶,是个野味儿,姑娘若是觉得好,我便包两包给姑娘拿去慢慢喝,姑娘什么时候喝完了尽管来拿,有的是呢。”
如意便谢了她。那里屋里躺着正恢复身体的小武,他身体比一个多月前好得多了,但是毕竟身子还是有些虚要慢慢调养,所以整日被妹子看着躺在屋里什么也不做,就快闷出病来了。
他方才见妹子出去开门,紧接着跟人在院子里说话,还以为是沈元奇来了,便大声在里屋道:“沈大哥,你又来瞧我了么?我好多了,你今日是休沐么?”
沈元奇在外面笑起来,站起身来走进屋里,道:“我是来瞧你了,只是还有别人,你倒要谢谢这个人救了你的命呢。”
话音刚落,小武就见自家大哥和小妹一同陪着一个年轻姑娘走进屋里来,这姑娘衣着光鲜亮丽,相貌更是美得没话说,小武就是一愣,他自从解了毒醒过来后,大哥就一直跟他说当初自己身中奇毒时本来奄奄一息了,多亏在城郊有位路过的好心姑娘施针赠药救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
小武心里一直感激这个救了自己命的人,谁想到这个人竟真的站在自己眼前了,当下便撑着床要起来,如意一看他这样,想来还是要跪地磕头的,连忙说道:“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起来,你如今是个病人,好好躺着罢,要磕头等着你身体全好了再说罢。”
沈元奇知道如意是真的不喜欢有人老跟她磕头的,便上前和大武一起将小武按倒在床上,小武身子虽虚弱些,说话的力气倒是有的,便躺在床上侧了身子对如意拱了拱手道:“这位姑娘,多谢你救了我,我身子好了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如意无奈的笑了笑,道:“我今天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报恩了,我用不着你报恩,上次也是你命大,碰巧遇见我,这也算是你命不该绝,客气话就不必说了。我今日跟着大武来便是亲自瞧瞧你的病,看看用不用再换个方子调养,”边说边走到床边,示意小武伸出手来:“我给你把脉。”
大武忙让到一边,搬个凳子让如意坐下,武芳便利落的将小武的衣袖挽了几道,如意在凳子上坐下,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小武的手腕上,武家三兄妹的心都快提起来了,生怕如意诊出什么不妥当来。
过了片刻,如意收回手来,微笑着对一旁满脸紧张神色的大武道:“没事了,他的毒已经去得七七八八了,再有一个月就完全好了。我先前开得那方子就停了,我再另开一副,帮他清清余毒,每日里喝两次就成。”
大武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去,忙着让武芳去对门邻居家借纸笔去,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如意笑道:“包姑娘莫笑话我们,我和小武都是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筐,武芳又是个闺女家,绣花做家务倒是行的,这字也是不认得的。所以这纸笔家里都没有备着,还得去对门秀才家借。”
如意被他说的笑了,沈元奇也笑道:“大武就是个直脾气,没有心眼也藏不住话,可是他在战场上倒是个猛的,向来都冲在头里,有一次还替我挨了一箭,差一点儿就射在心口上,也算是跟我过命的兄弟。”
如意原先也听师父和师兄们讲过,在战场打仗的兵士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性命在战场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消失掉,她瞧了瞧大武和小武,想了想道:“等我下回配些上好的伤药给你们,你们这些动刀动枪的人不是今日这里伤了就是明日那里伤了,我师父有几个方子专门是针对刀剑伤口的,想来对你们这些行伍的人管用。”
大武高兴道:“包姑娘说真的?你的医术那样好,连小武中的毒都能解,想必配的药比外头卖的还强些,我不能白要你的药占你的便宜,干脆用银子跟你买罢。”
如意听了就是只是笑,大武不知道如意家里的底细,沈元奇却是知道的,这位如意姑娘怕是缺什么也不会缺银子,想赠药给大武想是瞧着大武憨憨的挺顺眼,便在一旁道:“大武,包姑娘又不是药堂里卖药的,要是真要用银子买,只怕你那赢来的五十两银子也买不了多少好药呢,你知道那极品的金创药得十两银子一瓶呢。包姑娘方才说的那药又是她自制的,想来比外面卖的又高明了许多,你那银子还是省省罢。”
大武这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如意瞧着他一副抹不开的样子,便笑道:“是啊,我做的丸药是有银子买不到的,你若是想要我便送你些,若是想买我可不卖。我不怕告诉你,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若是我不喜欢,便是拿千两万两也不顶用。”
大武见如意做事如此豪爽直率,倒不似其它女孩子那样扭扭捏捏的,便也爽快的笑道:“那好,我也不多说了,只谢谢包姑娘的好意,你的人情我大武记在心上了。若是以后包姑娘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大武的,尽管开口,除了杀人放火我全都答应。”
“好啊,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如意笑道:“这样咱们也算扯平了,你也不必觉得欠着我的情,将来我若有事求到你这里,定不会客气的。”
正说着,武芳却是从邻居家里借来了纸笔墨来,如意便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方子,让武家兄妹照着这个方子抓药,只是切忌不能吃腥膳发物,不能食辣。武芳一一记下了,如意便放下方子要走。
武家兄妹便要留她吃饭,大武便拿出那刚赢来的五十两银子要武芳去买菜,如意赶忙拦下,道:“方才你说请我去馆子我都拒绝了,何必又在你家里打扰你们。刚才在东阳湖那里你也瞧见了,我表姐在家里等着我呢,我怕去晚了她要担心的,下次我再来打扰罢。”
武家兄妹这才送了如意出去,大武还要和沈元奇一起亲送如意到苏府,却被沈元奇赶了回去:“你还是快去拿着方子买药去罢,我一个人送如意姑娘回去就是了。”
武芳瞧瞧沈元奇,又瞧瞧如意,笑着暗扯了自家大哥衣角,大武这才好似明白了点儿什么,不再要求跟着了。兄妹俩直把人送到胡同口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