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绿腰猛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你是不是写了张小广告,号称可以解除烦恼的
那个方幽?”
“能被你知道是我的荣幸,”方幽微笑着说完转而轻声嘟囔“那个夸张的小广告怎么还有?”
话说那张小广告是梦之阁刚开业的时候方幽为了招揽客人而弄的,上面的广告词比较夸张,
现在方幽一想起来就悔不当初。
“那种东西看着就很像骗人的。”绿腰重新拿起桌上的杯子,不紧不慢地吸着里面的液体“倒
是你本人长得这么正常很出乎我的意料。”
“什么叫长得这么正常?”方幽强忍住自己跳脚的冲动。
“我还以为写那种牛皮癣小广告的人都长着一副神棍的嘴脸,应该是脸上两颗痦子的神婆
吧?”绿腰真是毫不客气。
“虽说是神棍,也要衣着光鲜啊,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么。”方幽懒得争辩,干脆自暴自
弃顺着对方的话说。
“本来也想给你打电话的,”绿腰的语气忽然柔和了下来“不过理智却在叫嚣这家伙肯定是
骗人的,何必把钱送上门给她骗。”
“你的理智看样子有的时候会帮倒忙。”方幽早就知道对方是有故事的人,但没想到可以撬
开对方心房的一角,看样子还得仰仗于自己的那张小广告。
“这样吧,看在你这么信任我的份上,免费给你做一次咨询如何?”方幽一边假作大方一边
心疼自己的钱。
“哼,”绿腰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声,又模出一支烟点上,淡淡的女士香烟的味道弥漫了整个
房间,那味道有些像柔淡的女香,不刺激人却又有存在感。
就在方幽以为对方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绿腰缓缓地开口了,“我以前有个师姐,比我大两
岁,后来出师了,就取了个艺名叫霓裳,师父给取的,师姐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但是也得
这么叫着,到我的时候,师父因为师姐一直很不满意自己名字的事特别征询了我的意见,我
想着出师了就去找师姐,也好让人家知道我们一个师门,就让师父取一个相近的,师父想了
一会儿说就叫绿腰吧。”
方幽还等着继续听下去,对方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方幽看了过去,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清绿腰
所有的面部表情,带着一丝回忆的痛苦坐在那里,手中的香烟还在燃烧着,绿腰轻轻地弹掉
烟灰,吸了一口,转而又回复了冷漠,淡淡地看着方幽“算了,不想讲了,今天就先到这里
吧,我要失陪了。”
绿腰走后,方幽恍恍惚惚地出了酒吧,绿腰刚才的身影有一瞬间似要虚幻,化为绿光飞向自
己,方幽摇摇头想要甩掉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眼侧捕捉到一抹身影,男子高大邪魅,穿着
黑色西装,面上冷冰冰的,真是时下小说流行的冷酷帅哥,黑衣男子走进了方幽刚出来的酒
吧。
方幽平素里虽然见多了像是白翎,崔莺莺那样容貌超于常人的家伙,此时也难免唏嘘,还有
如此帅哥可以偶遇个。
回到家后,方幽随便弄了点吃的就坐在沙发上开始翻看报纸,报纸上的新闻方幽没心思一条
去读,主要看看插图和标题,打眼扫见一个帅哥的照片在报纸上,看着这帅哥还有点儿
眼熟,再一想,不是早上在绿腰所在的那家酒吧门口见到的那位帅哥么?邪魅的眼睛此时在
报纸上是眯着的,好像在算计什么人。方幽仔细看了一下报道的大号粗体标题“富亨公子袭
来X市”,原来是辉碧企业的公子来X市扩张地盘,辉碧企业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号的,早年
是黑道起家,后来慢慢洗白的,说是洗白了,谁知道身后是不是跟黑道扯着关系。
方幽才懒得去想为什么会在一个小酒吧门口看见富亨的公子,放下来手里的报纸,又拿起一
张看看有什么别的新闻,当然有些明星八卦什么的也好。
这边厢,方幽百无聊赖,那边厢绿腰却正是贵客迎门。
“怎么越混越差?”张辉月弹着手里的香烟,面带冷漠地看着绿腰,正是先前方幽见过的邪
魅男子。
“什么也不会,也只能这样了。”绿腰此时看起来不是刚才面对方幽那气焰嚣张又冷淡得要
命的神情,而是平静中带了一丝温和。
“你师姐临终前托我照顾你。”张辉月摁灭了烟,面上浮出一丝疲惫“你们姐妹两对我多有
助益,如今你虽然受了伤,一身功夫也废了,我也不能忘恩负义,之前给你的钱怎么不要?”
“不想要。”绿腰的双手始终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不去看对面那人。
“那钱是你应该拿的,你倔什么?”张辉月对这个曾经恋人的师妹有些头疼。
“你以前给的佣金我都拿着,那笔钱不能拿,我不想让自己也觉得自己残了。”绿腰竟是起
身要离去。
“你因为霓裳的事怨我?怨我派你们两去执行那次的任务?”张辉月虽然心里在生气,但是
面上喜怒依旧不行于色,说话的语气跟刚才也是没有一丝差别。早年在商场练出来的宠辱不
惊此时正是运用的炉火纯青。
“我没有资格生气。”绿腰打开了小包厢的门,望了望张辉月,好像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
有开口。
方幽不知道酒吧里的这一茬,自然也不知道绿腰心情不好,到了晚上又巴巴地来找绿腰。没
想到晚上绿腰却请假回家了,不过已经来了,方幽也不想直接回去,就坐下喝了两杯。
方幽正在一个人无聊,一个黄衣服的女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正是昨晚在酒吧门口责骂绿腰
的女子,一头乱黄色的杂毛有杂草的嫌疑,女子长得并不算很漂亮,但是很有味道,一手还
拿着烟,笑嘻嘻地看着方幽。
“今早跑来我酒吧找绿腰的家伙?”对方居然知道方幽今早过来了。
从话里方幽猜着女子应该是酒吧的老板娘,遂和颜悦色地接着话茬“是啊,随便来转转。”
“那欢迎以后多来转转。”老板娘不放过任何一个拉拢客人的好机会。
“我是来找绿腰的,没想到她晚上不在。”方幽无奈地摊手。
“绿腰那家伙成天给我惹事”老板娘气得跺脚。
正说话间,有人来找老板娘,方幽看着她神色匆匆地离开,想是有什么急事。
随便喝点儿东西,方幽就准备回去,晚上的夜风柔柔醉醉的,吹得人很是舒服,方幽便没有
马上回家,而是一边散步一边神游。
前面是一座少年宫,方幽能听见合唱团的孩子幼稚的嗓音,隔着落地窗,也能看见舞蹈班的
孩子正在活泼地跳着欢快的舞蹈,落地窗的另一边,隔着方幽三五米的地方立着一抹高挑的
影子,路灯的光打在她的额头上,倒像是一副宁谧的画舒展在柔风沉醉的晚上。
“绿腰?”方幽走到了影子跟前就停下了脚步,轻轻叫了一声。
绿腰猛得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侧目看着方幽。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几乎是同时提问对方。
“我看今晚的风舒服,就随便走走。”方幽只好先解释。
“我也是。”绿腰的双手插在衣袋里,很酷很随意的样子。
“这些跳舞的小孩子很可爱啊。”方幽感觉气氛有点儿尴尬连忙转移话题。
“我小时候也学舞的。”绿腰低头继续隔着窗户望着明亮的舞蹈教室。
“学到十岁。”回忆了一番,绿腰的嘴角泛出一丝微笑。
“听你的名字也知道你学过舞蹈,你的师父应该很厉害吧?”方幽随口一问。
“我的舞蹈不是师父教的。”绿腰止住了笑,转身离开了少年宫。
方幽不知道绿腰为什么忽然不开心,但是还是跟了上去。
绿腰低着头默默地走着,看见方幽的影子在自己的影子下面一点点,跟得很近但是还隔了一
点儿距离。
“方幽,”绿腰忽然停了下来“找个地方喝两杯吧。”
方幽应了绿腰的邀请,两人却也没心思去找酒吧,坐在路边的花坛边上,手里拿着自动贩售
机买来的啤酒,你一口我一口无聊地喝着。
“今天的心理咨询要钱么?”绿腰摇了摇手里的啤酒。
“不要。”方幽面上大方心里却心疼的要死。
其实绿腰并没有在乎方幽的答案,几乎是一刻不停地继续往下讲。
“我和我师姐从小学舞蹈,学了几年以后,师父带我们去学了别的本事,反正我不喜欢,那
些年过得浑浑噩噩,直到碰见我们的一个主顾,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么?”绿腰说到这
里狠狠地咽了一口啤酒。
“我就爱死他那种狠狠的味道了,可是那家伙居然从来不正眼看我,我为他也做了不少事,
他从来只拿钱衡量,我也收着,如果不收钱我活不下去。”绿腰的语气并没有过于激动,好
像有一丝麻木。
“后来我碰见了一些事,受了伤,不能再跟他办事了,他倒也大方,丢了我一笔不菲的养老
费。”绿腰又喝了一口啤酒,抬头看着方幽,美丽的眼眸依旧闪着冷漠,看上去像是傲雪凌
霜的贵族。
“你没有要那些钱?”方幽想也知道,要不然绿腰怎么会混得这么惨,被酒吧的老板娘训斥。
“没有,”绿腰叹了口气“我又没老……”
“因为爱他所以保留自己的骄傲?”方幽顺着绿腰的话说。
“不完全是,他跟我师姐是一对,”绿腰语出惊人“他们两个我也没插脚的余地,也不是我
要什么骨气,就指着他因为这事能记住我。”
方幽觉得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懂绿腰这个家伙了,骨子里生来的骄傲却又经受得住卑劣的生
活。
绿腰倒完了自己的心里话,也没心思和方幽聊别的了,拿起啤酒,跟方幽重重碰了一下,喝
光了最后一口,拎着刚才月兑下的外套走了,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方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带了点儿微醺的意味,双眼却是格外清明“心理咨询师不能随便泄露客人的隐私哦。”
方幽觉得绿腰那个表情和那个语气乃至那句话都是格外的可爱,那可能是尚在学舞的绿腰才
会拥有的气质。
看着绿腰走远的身影,方幽才第一次仔细打量绿腰的身材,细细的腰,笔直修长的腿,如果
着了轻纱的衣裙,必是长袖曼舞,裙影翩跹。
等回到家后,才发现白翎还没有睡,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自己白天看得报纸。
“怎么还不睡?”方幽顺势坐到了白翎旁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白翎不回答方幽的问题,还反问一句。
“跟绿腰说话,没注意时间。”方幽看见白翎手中的报纸就是有辉碧集团新闻的那张。
“是昨晚见过的那个衣服上写绿腰的?”白翎想起来了,是那个跟方幽抢可乐的人。
“是。”方幽点了点头。
“这回怎么对她那么好奇?”白翎觉得奇怪,不过是个路上遇见的陌生人。
“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被吸引了一样。”方幽感觉脑子晕乎乎的,总结不出来见到绿腰的
感觉。
“莫非是臭味相投?”白翎还有心思开玩笑。
方幽气得一个抱枕砸了过去,正好砸掉了白翎手里的报纸,辉碧集团的新闻密密麻麻一大片,
衬得地毯的红也略微发黑。
翌日,方幽醒来的时候,白翎正在做早饭,电视里的新闻嗡嗡嗡嗡的,方幽坐下随便打眼一
看,竟然又是辉碧集团的那个帅哥,正在开新闻发布会,公布辉碧集团在X市的发展计划。
看着意气风发的富亨公子,方幽倒有种不真实感,真的昨天见过这个人么?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电台的记者冲了上去,追问张辉月“听说辉碧集团因为与对手恶性竞争
未果,买凶杀人,不知是否属实?辉碧集团跟黑道是否还有关系?请您回答一下。”
记者的话顿时一石炸开了千层浪,一时间相机的咔嚓咔嚓声络绎不绝。
张辉月只是冷冷地看了那记者一眼,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随即听见张辉月冷酷且不近
人情的声调“这种莫须有的事也只有你们这种无聊的人编排的出来,我拒绝接受你的采访。”
方幽看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觉得张辉月的这个调调好熟悉,狠狠的样子,那不是绿腰的最爱
么~张辉月不是刚好去了一趟绿腰在的那家酒吧么?绿腰会不会对这家伙产生好感啊?方幽
在满脑子胡思乱想中度过了白天,到了晚上华灯初上,方幽关掉了看了一天的电视站起身来
活动活动筋骨,一边晃悠着脑袋一边走到窗边想着要不要出去走走。
今晚的夜风跟昨晚的不一样,带了点了刺骨的冷,方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披上外套出去了。
顺着街道随便走走,无意间居然走到了昨天跟绿腰见面的少年宫,方幽看着路灯下那抹孤独
的身影,感觉她站在那里很久了,久到可以让她自己都忘了时间。
“绿腰?”方幽缓缓叫了一声,整个人慢慢地贴了过去。
绿腰似乎没有注意到方幽,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方幽伸手推了推她,她才回过头来,面上依旧是冷漠的神情,这个时候方幽左手腕上的手链
忽然闪烁着耀眼的华光。
方幽连忙伸回左手,希望绿腰没有注意到。绿腰的眼神有些恍惚,看样子真的没注意到。
“怎么又一个人站在这里?”方幽看出她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没人说话而已。”绿腰苦笑一声“去喝酒?”
于是方幽第二次如此寒碜地坐在花坛边上陪美女喝酒。
绿腰今天没说心理咨询的事,只是一个人在喝闷酒,喝完了手里的以后,瞅了瞅方幽的,方
幽知情识趣地给她递过去,绿腰却也不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空瓶子,扔到了地上,只是苦
笑一声。
“这样日复一日地顾影自怜有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看看未来,只能活在现在的自
卑自怜中?”绿腰的每句话都应该是狠狠敲在心上的伤痛,却仍是面无表情的冷漠。
有一瞬间,绿腰的身影似乎又虚幻了起来,好像会化作绿光飞向自己,方幽忽然明白了自己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个东西送给你。”绿腰递了一块牌子过来,牌子的质地非常坚硬,好像是金属一类的,
上面雕着古朴的花纹,还有一句工整书写的诗文“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么”
“这是?”方幽不明白绿腰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交给自己。
“送给你的礼物,就当做我前两次心理咨询的费用吧,不要嫌太廉价哦。”绿腰踢开啤酒瓶,
忽然笑了一下,面上流露出动人的明媚,“我想接受那个人的钱,然后重新开始,丢掉过去
的一切。”
“恭喜你。”方幽握住手里的小牌子,止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恭喜……”
“好了,我先回去了,我拿到钱就会辞去酒吧的工作,以后不要再去那里找我了。”绿腰摇
了摇头“不过还是欢迎你去那里喝两杯,那老板娘挺不错的,经常帮我。”
“我知道了。”方幽尽量收敛着自己的情绪,默默地看着绿腰潇洒的身影渐渐走远。
“绿腰……”方幽摊开手中的牌子,上面的花纹和工整的诗文应该是经过上了年代的反复摩
挲,线条变得非常柔和,并不似绿腰般张扬与冷漠。
方幽回到家中,居然看见崔莺莺和凌墨轩并排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
“有什么事?怎么跑我家里来了?”方幽还是不太喜欢凌墨轩,故意冷面对着他。
“方小姐真是见外。”凌墨轩因为上次合力追查海澜哭的事情,对方幽有所改观,倒是不嫌
她脾气恶劣。
“哼。”方幽将绿腰给的小牌子拿了出来,打算放到收藏东西的橱柜中,却被眼尖的凌墨轩
看到了。
“方小姐手中的莫非是舞门的令牌?”凌墨轩发问。
“舞门?”方幽没想到手中的牌子居然是令牌。
“舞门是一个古老的门派,专门培养美丽的女子以舞蹈做为武功迷惑敌人,专司暗杀,直到
近年还有,我有幸见过一次他们的令牌,就是这个样子。”
“你是说舞门啊?听说里面的女子都很漂亮呢,令牌是玄铁制的,上面写着一句什么‘轻拢
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么’。”崔莺莺还在旁边搭腔。
“暗杀?”方幽忽然回想起绿腰冷漠的样子,心中一阵激荡。
绿腰回到了酒吧,果然见到了正等着自己的张辉月,他还是那副冷酷邪魅的样子,绿腰这次
放任自己去加紧打量他,这次进行完了交易,就应该再也不见了吧。绿腰松了口气,靠在沙
发上看着对方给自己签支票。这个邪魅的男子终于要完全走出自己的生命了。
“你终于松口气了,其实拿着钱有什么不好的?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张辉月头也没抬地
签着字,错过了绿腰毫不掩饰的凝视目光。
“你那时候知道的,我和师姐都喜欢你。”绿腰忽然开口。
张辉月没有接这话,把支票递了过来“绿腰,你是个明白人。”
“我不明白,你没有选我,我理解,可是你选了她为什么还让她去执行任务?”绿腰不知道
在为谁争口气。
“我不知道那次任务那么危险。”张辉月叹了口气“再说你们是童话里的公主么?虚弱到我
必须时时关照。”
“不是……”绿腰连反驳的语气都是虚弱的,面对这个男人自己始终是失败的。
“拿着钱好好过日子,别再胡混了。”张辉月扳回了一城,也不再计较刚才绿腰的失态。
绿腰拿了钱,拉开门,想了想还是回头跟他说“再见。”
张辉月还沉浸在绿腰刚才的无理取闹中,绿腰那样的女孩子够张扬够有魅力,但是太骄傲了,
不像霓裳,懂得什么时候卖乖,所以自己那时候喜欢霓裳,后来霓裳因为自己的失误死了,
他更不想见绿腰了,讨厌那个骄傲的女子拿冷漠且责备的眼神看着自己。
没想到绿腰刚走出去几步又跑了回来,慌张地对自己说“快跑。”
从小培养的危机感告诉自己快跑,就像几年前绿腰她们无数次提醒自己的时候一样,离开这
个危险的地方。
张辉月从窗户跳下去的时候,听见后面传来了几声枪响,心中这才警醒,想起刚来X市时
地头大佬叫他别太嚣张,看样子这回阴沟里翻船了。
机灵的手下开车过来接应,张辉月快速跳上自己的车,才想起来此时的绿腰已经不是当年的
绿腰了,她甚至手无寸铁。
张辉月一直觉得自己的心和血都是冷的,当年霓裳死的时候,也不过皱皱眉头,眼泪都没有
流一滴。此时想着绿腰慌张进来叫自己快跑的样子,竟是心头一疼,那个骄傲的有着绝世风
骨的女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绿腰虽然是手无寸铁,但是凭着对地理位置的熟悉,强行抵抗住了火力攻击,拖着杀手不让
他们去追击张辉月。
绿腰一边拔出切水果的小刀向离得最近的一个杀手的要害掷去,一边骂骂咧咧,嘲笑自己倒
了还是要帮这个死男人。绿腰的动作轻盈地如同绝代的舞姬,飘忽绝魅,一举手一抬足都是
陷阱,温柔得会让人致死的陷阱。
身上的伤痛提醒着绿腰对身体的使用已经到达了极限,绿腰想着再忍一下,忍一下解决掉最
后一个,就要重新开始了,张辉月给的那张支票还没捂热呢。
最后一个家伙躲在吧台后面,绿腰只好拿自己做饵,左臂中了一枪才引出那人,双脚搭上那
人的脖子一使力,再翻身落下,如同一场完美的舞蹈最终的落幕,绿腰长出了一口气,终于
解决了,善后事宜应该不用自己担心。
正想着如何安全离开的绿腰,忽然感到后背一疼,对面就是酒吧的一面大镜子,从镜子里绿
腰看见那个人的面容,一副不敢置信地表情,随即了然地对着镜子里的人一笑,明媚的让那
人心惊。后背的血流到了地面,绿腰的眼睛也缓缓闭上。
背后的人从绿腰身上拔出匕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因无人搀扶而倒地的绿腰,伸手揉着一头乱
黄色的杂草般的头发,然后掏出一支烟,又踢了踢绿腰的尸身,见对方确实再也不会起来跟
自己斗气了。
“傻丫头,为那么个人,何必呢?”低低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酒吧中回响,配着店里没人顾
得上的音响,不知停歇地播着那首陈奕迅的《红玫瑰》,显得格外孤独。
方幽坐在梦之阁的窗边,手里握着那块小牌子,抬头看见一道绿光飞向这里,像是萤火虫,
又像是梦的碎片,徘徊在窗外,方幽打开窗户,那绿光绕着自己转了两圈,然后侵入了左手
腕的蛋白石手链,散发出了最后一丝璀璨。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