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小道上,阿牛推了辆平时载货的驴车,载着掩饰好的伤员,绕了许多道,紫凝总算将那男子带回了自己的小院。
“紫凝啊,你……这是,你……”在院里浇水的王伯看见紫凝本想打个招呼,却被紫凝带了个昏迷的男子回来惊倒了。
“王伯,这是我在路上救的人,你找间屋子让他住下吧。”
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王伯一脸凝重,还有闻声赶来的王婶和听霜脸色也有点担忧,原本昨天紫凝让人带信说不回来,让他们担心了一晚上,这大清早又带来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见大家都是抿嘴不语,紫凝不觉疑惑,“大家这是怎么了?”
“紫凝啊,”王伯语重心长的说:“这为公子受的是很重的剑伤和刀伤,一看就知道是很多人围攻他,恐怕是仇家寻仇,你这救了回来要是……万一还是个恶人呢?”
紫凝一愣,才说道:“王伯我明白,但是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如果没有遇到那就算了,可是今天我遇到了,要是见死不救,万一死了,我心里也不好过。其实也许他是好人呢?不是坏人就会遭追杀的,好人也遭嫉恨啊。王伯,这人都救了,我总不能再把他丢出去吧。”
19年的“珍视生命,人人平等”教育深入人心啊,自然没适应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见死不救,她还没想过。那是一条生命,不是小树小草,可以说是物竞天择。
谁都没发现床上的人紧闭的眼皮下的眼珠一动……
王伯叹了口气也无法,“唉,算了,人都带回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希望这位公子不是恶人。”
“好了,爹,紫凝也是好心啊,这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听霜也在旁边帮着紫凝说话,已成事实,就只有面对了。
王伯看着还很纯净无心机的女孩,不知是幸呢还是不幸,“好了好了,说的好像我是铁石心肠的人一样。老婆子,去厨房炖锅鸡汤,等人醒了就好好补补,早点康复早点离开,我去抓药。”
紫凝哑然失笑,不是醒来马上赶人啊,还要别人养好伤再走呢,“嘻嘻,王伯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是啊,爹爹就是这样,呵呵。”紫凝和听霜相视而笑。
“好了,我去炖汤了,要不老头子又要念叨了,听霜你先照顾着。”王婶也好笑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家老头心肠软,否则也不会被人骗了。
“没事,我看着,听霜姐去帮王婶的忙吧。”紫凝推着听霜。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听霜暖暖的笑。紫凝没把她们一家当成下人或外人,让听霜大为感动。
大家都为这伤员忙活去了,只剩紫凝一人照看着,紫凝才有时间好好的看看她救得人。
面色虽然苍白,却不掩妖意,未见媚态,阳刚尽显,风姿卓越,一头乌丝如锦缎般光滑,随意的缠绕在枕边胸前,貌比潘安犹有过之,如若让他出行间施施然谈笑,定有“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遂满车而归,次子街头来,宋玉墙边走”之势。
天下之美男者,莫若三国;三国之才者,莫若八贤;八贤之美者,莫若飞龙无痕。无痕公子者,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白肤胜霜雪,褐发似妖精。虽着粗布,气质更显。洒然一笑,惑三国,乱星曜。
床上的人已经醒来好久,将紫凝和王伯一家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去了,自然也感觉到了肆无忌惮的目光。
呵呵,这就是真情么,这才是一家人吧?作为陌生人都能对自己这么好,可是那些称为亲人的呢?恐怕连仇人还不如。尹寂痕苦笑一声,心已麻木。
正当紫凝要大叹天道不公,偏爱一人时,发现不知何时床上的人已经醒来,连忙把话吞了下去,又道:“哎,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紫凝走到床边,扶住正挣扎着坐起的伤员。
“谢谢姑娘救了在下……”
“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你伤的不轻要好好休息。对了,你叫什么啊?我总不能叫你‘喂喂’吧?”
“在下尹——痕。不知此地是何处?”尹寂痕想到自己还在逃亡中,也告诉紫凝自己的真实姓名。
“我叫林紫凝。我们在杭州城,这是我的住处。尹公子,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药煎的如何了。”
尹寂痕习惯性地打量着房间,他总要熟悉自己所处的环境才能安心。素雅的颜色,没有过多的装扮,几盆稀有的盆栽恰当好处,不显寒酸,淡淡地熏香让人心旷神怡,若不是那梳妆台,都看不出那是女子的闺阁,到显出一份豁然大气,“看那位林姑娘品味,也不简单。”
“王伯王婶,尹公子醒了。”紫凝来到厨房看见王伯王婶和听霜正在煎药熬汤,想来自己真是不好意思,人是自己救得的,却麻烦王伯一家煎药熬汤的。
“尹公子?”王伯想着家里有了个莫名其妙的伤员,怎么又来了个尹公子,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位受了伤的?那么重的伤,醒得倒是算快
“哦,就是那位公子叫尹痕。现在已经醒了。”
“醒了啊,那正好,这药啊要趁热喝。”王婶立马端起刚刚煎好盛好的药,提步就想给尹寂痕送去。
“王婶,我送去吧,您忙。”
紫凝端过药,就向客房走去。
紫凝那碗飘着让人作呕的味道,紫凝疾行在深深绿意间,那样深的绿意是否知道秋天的将会带走它所有的自傲,又或者它也期待着生命的终极形态——化作春泥更护花。紫凝不知道绿意,但是但她知道即使这个世界即将进入冬季,她却从严冬走向了暖春,她愿意走在这个世界的前沿。
“尹公子,喝……哎哎,你还不能下床呢。”紫凝放下药急忙拦住想要下床的尹寂痕。
“林姑娘,不碍事。”尹寂痕仍自顾自起身。
紫凝一双明眸大眼,却燃着熊熊火焰,瞪着尹寂痕,“什么叫没事啊,你的小命是我捡回来的,再撕裂了伤口,我不是白白辛苦了么?乖乖躺在床上,伤养好了,姐姐带你玩好玩的。”
说着说着,竟像哄起孩子来,让他啼笑皆非,不想又扯到了伤口,面色又白了几丝,倒是应了肌肤如雪的美称,只是仍倔强的支撑起身子。
“嘿——嘿——你跟自己逞啥强?不是自讨苦吃么?”说着要去扶他,却想起那满身的伤和胸口的重创,一时竟不知何从扶起,又狠狠瞪了几眼,找了处看起来大概应该也许好点的地方扶着……
毕竟受了重伤,曾经武功再高也是曾经,尹寂痕看着那双眸子,大有他不休息就把他瞪穿的架势,深有一会“此时无声胜有声”了,尹寂痕颇为无奈,只有任由紫凝摆弄,那模样又无奈又不甘,整一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姑娘还真是……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尹寂痕又暗暗想到。
紫凝把尹寂痕当巨型玩偶摆弄半天,饶是他忍耐力非常人能比,也痛得龇牙咧嘴,只是那一声声无辜的道歉犹带点责怪,似是再说“你不逞强不久好了,自作孽啊……”,让他无话可说。
紫凝将药碗送到尹寂痕嘴边,颇有喂药的架势,其实和灌倒是挺相似的动作,还不忘责怪:“痛吧,早干嘛去了。喝药,趁热喝才有效。”
那样凶巴巴的温暖和心中的冰冻相撞,让他想起自己的逃亡,尹寂痕一阵悲哀,还有满月复的仇恨,他暗暗发誓一定会将自己所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看着眼前男子脸色从开始的面无表情到伤心最后是愤怒乃至狰狞,紫凝难以想象怎么样的恨盘踞着,让如此俊美无疆的人儿这般面目可憎?只是紫凝对危险的八卦无爱,她也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何必去揭别人伤疤呢。
“我不知道什么事让你落得如此田地,但是我知道你如果不好好休息,那你的心愿怕是这辈子也达不成了。”紫凝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直到他轻轻点了点头才又说道:“你歇会儿,我去拿点吃的东西给你。”
尹寂痕暗暗舒了口气,总算远离魔爪,要不是清楚“他”素来不爱麻烦,他都怀疑她是“他”派的人来折磨完他,再解决他的了。终于抵抗不了那股倦意,尹寂痕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平静下来的容颜仍透着恨意恍若魔仙。似魔非仙,恍然间又似仙非魔,奇异的矛盾又和谐。紫凝端着粥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幅泼墨的歧异魔仙画。
担心他发烧,紫凝轻声走过去,探探额头,有些微烫,胸口的绷带点点红晕蔓延,犹如寒冬腊雪里快镜绽放的红梅,触目惊心,“该死的,果真裂开了,还有点发炎……”
费力的解下绷带,那样血肉外翻的刀伤看得紫凝心惊肉跳,愣愣的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伤处外围。那潜伏已久,几乎连她自己都快忘了的异能,像是有了意识,突然流向了那道伤口。紫凝像触电一般收回了手,赫然发现那婴孩拳头大的伤竟然缩小了一圈,也不再渗血。
“唔——”尹寂痕像是舒适的哼了一声。
紫凝做贼似的条件性反射地后退一步,摆开起步姿势,大有撒腿就跑的架势,“吓,没醒!哦我怕啥,又没偷他抢他,我是救他来着。”遂大摇大摆地走近,学着电视里的异能者,把手放在别的小伤处,集中注意力,输送起来,果真可行,紫凝得意洋洋,“嘿嘿,多了样保命的手段啊,不错不错!”直到把稍大点的伤处理一遍,伤势看起来略微轻些,紫凝才罢手,不然就不好解释了,而且她怕他醒了,就不好蒙混了。
“恩,不烫了,这异能可真无敌。”紫凝像模像样地绑好绷带,再次探了探他的额头,没问题了,才放心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