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怎么哭的那么伤心啊?”未长生斜瞥眼周丽红,继续装好心的善良天使。虽然她知道这会儿的周丽红未必就有了前世的周丽红所拥有的深沉心机,但料敌机先、防患于未然的把所有可能酿成大火的危险元素都隔离开,确却是她现在要做的当务之急。因此,尽管她实际上一点儿也不愿意跟这个女人多加啰嗦,但还是捺着性子做出一副“解语花”的温柔样子,双眸满盈关切的看向了周丽红。
周丽红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脸红了红,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哎,都是大人的事儿,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未长生嘟了嘟嘴:“你又没说,怎么知道我会不明白?说不定,我比你自己都明白呢。周姐姐,你就给我说说看吧!说不定我有办法能帮你解决呢!”
周丽红笑了下:“我刚刚跟你爸说,你爸还没办法呢,你会有什么办法?”说着低下头,又叹了一口气,“也怪我自己命苦!早先的时候家里穷,没钱上学,早早的就辍学进了厂子当工人。后来结了婚,我也上了电大进修,靠着关系进了县政府做文秘工作。谁知这生活刚有一点起色,我丈夫他,居然年纪轻轻就得了病去了。”周丽红说到这里呜咽了下,“我丈夫这么一去,婆家的人开始还好,渐渐的矛盾就来了。在公婆面前不是越来越多,却一个好脸儿都得不到。整天把我苦的呀,真是的!工作的时候呢,大概是我学历低,又好强的关系吧,总是跟同事们说不到一块儿去,还老是动不动就想吵架似的。这两方面夹的我啊,真是够呛的!”周丽红说到这里,又抹了抹泪,叹了口气。她一开始倒是真的没想跟未长生这么个小屁孩儿说,只是说着说着就全盘托出了,于是她也就不在意了,干脆把藏驻心头的所有烦恼都一并说了出来。
未长生“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难怪周丽红说他爸爸也没有办法。一则是别人的家务事,外人不好掺和进去。二则,女同事之间的关系问题,他一个男同事确实是没办法进行调解。这种种事压在一块儿,对一个丈夫刚刚谢世的单身女子来说,确实是挺有压力的。不过,就算她的家务事方面有诸多因素纠结,一时之间难以解决。可是同事关系若是好好处理一下,应该是可以解决的吧?未长生于是偏过头:“周姐姐,既然你说了跟同事说不到一块儿去有可能是因为你太好强,那你以后不好强不就可以解决了吗?”。
周丽红怔了下:“你说什么?”
未长生很无辜的笑了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不是就教过了吗?有错就改!周姐姐你刚才既然说是因为你好胜心强所以才会跟同事们没有共同话题,动不动就想吵架。那你把好胜心强这个坏毛病改掉不就是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方面要守着自己的自尊心,另一方面又想博得人家的认同,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好事?也就是在这个年代,像周丽红这样的性格还可以在机关单位里闷声的继续做下去了,换了未长生重生前那个环境,早就被淘汰炒了N遍鱿鱼了。有能力的人改变环境,没能力的人适应环境。要是既改变不了环境,又不想去适应环境。亲爱的,你还想让别人怎么说?
周丽红嘴巴嗫嚅了下,脸色渐渐变得有些红。这样愣怔了一会儿,才勉强笑了笑道:“说的也是。我这性格也确实需要改改了!”
未长生却不跟她客气,仗着自己是小孩子,一点也不给面子的点点头:“就是嘛!老是哭有个什么用啊?周姐姐真不是我说你,你自己刚才也说了,我爸说了他也没办法的。既然你知道他没办法了,那你还在他面前哭,这不是徒劳无功吗?要是换了我啊,才不哭呢!先找出事情向坏处发展的原因,要是我的原因呢,我就马上去改掉。要是别人的原因呢,我就想办法去跟他们协调好。“未长生说到这里嫣然一笑,回眸看向周丽红,”这个呀,是我们班干部就职的时候,班主任交待我们的。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周姐姐,你觉得呢?”她这话说的端的是绵里藏针,厉害非常。只是她说话的时候一派天真烂漫,再加上她确实年纪幼小,周丽红虽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还是想不到她是存了心在暗讽自己的。因此只尴尬一笑,就不说话了。
未长生却不放过她,继续托着她的手臂,近乎撒娇般的拉着她来回的摇晃着:“对不对?周姐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周丽红很勉强的笑了下,应了一声。见未长生放过她了,刚舒了一口气,就见未长生张了嘴巴,似乎又想说些什么。周丽红慌忙站起了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哪里不早?我们说话时间连半个小时还不到呢,哪里就该回去了?”未长生噘着嘴不情愿的说道。
周丽红又挤出了一点笑:“我们说话时间虽短,可我出来的时间可不短了。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哪天有空了再来找你说话吧。”说着,似乎怕她继续留她似的,慌得赶快打开门,回身朝她招了招手,就匆匆的离去了。连跟未爸爸告别,也只是草草的点了点头。
见她走了,未长生这才卸去了脸上的笑,踱出房门,走到仍然带着眼镜翻看报纸的未爸爸身边:“爸,你这同事阿姨怎么那么爱哭呢?我才走到楼道儿那里就听见她哭了,简直比长宁有时候都聒噪人。我还以为你在看电视,把声音放得老大呢!”说到这里转过身来,倒了杯水端起来,“对了,爸!我哥跟长宁呢?怎么不见他们啊?”
未爸爸笑了笑:“你刚出门他们就一块儿商量着出去玩儿了。”说到这里停了停,转头看向未长生,有些调侃的开了口,“对了,我还没问你呢?刚刚不是还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呢吗?怎么这一会儿就又同事阿姨起来了?”
未长生皱了皱鼻子:“咳,爸。我刚才不是为了逗那个同事阿姨开心嘛?你没看见吗?我一叫她姐姐,她哭声不是就停了吗?”。说到这里,转过脸来,瞟了未爸爸一眼,“爸,刚才那个周阿姨有问题干嘛不去找领导,找妇联,找女同事说呢?跑来咱家哭什么呀?知道的还好说,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欺负了她呢!”
未爸爸把报纸卷成一个桶,对着她的头上去就是一下:“小丫头胡说什么呢?这同事有困难过来找人帮忙,难不成你还要让我把人给赶出门外呀?”
未长生撅了撅嘴,有困难?这会儿确实是真的有困难,只是酝酿着酝酿着,这困难就移到她家了。前世的时候没发现,这一世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困难给挡牢了,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让它在自家发生。未长生主意这么一打,嘴巴一嘟,就嗔开了:“本来就是嘛,男同学有麻烦了去找男同学商量,女同学有困难了就去找女同学讨主意。我们从小学起就是这样子的,怎么换了你们大人就不一样了呀?我看呀,那个周阿姨根本就是自己有问题。要是只跟家里处不好或者只跟同事处不好,那还有得余地可说。可是既跟家里处不好又跟同事处不好,那她自己一定是存在着毛病的嘛!自身有毛病不去改,单只埋着头呜呜咽咽的哭算什么?还是在别人家里哭。实在没意思极了!”说到这里,喝了一口水,转过脸看向未爸爸:“爸,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未爸爸这回不吭气儿了。似乎也知道女儿说的是有几分在理的,但是总琢磨着她小小年纪就说出这样有些世态炎凉的话来不是太对,于是模了模她的头,笑了笑:“你呀,还是个孩子。这大人的事儿哪儿像你们小孩子的事儿那样简单?”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似的,皱起眉毛很狐疑的看向未长生,“对了,你刚才跟周阿姨在屋里说什么了?不会像跟我说的一样,也对着人家就那么说了吧?”说到这里脸色变了几变,“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还得过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去!”
未长生嘟了嘟嘴儿:“哎呀,爸!你把你姑娘当成什么了?我说话会那么没有分寸吗?倒是你,我妈在外面忙生意忙的焦头烂额的,您也不说去看看问问。就跷着腿儿在家里看报纸了。我妈在外面被人欺负,也没个帮忙的!”
这话一说,未爸爸登时抬起了头:“什么在外面被欺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手里的报纸都放下了,一脸凝重的盯向未长生。
未长生见他心神被转移,这才放下心来。看眼前的情形,两个人之间分明连好一点的同事都不算。多半是未爸爸脾性好,见周丽红不大对,安慰了她几句,就给她找上门儿了。只要她防着,再多警醒那个周丽红几句,应该就不会有那劳什子发生了吧?所谓的女儿当自强,就是要牢牢的护卫住自己的家庭,保卫好父母的婚姻一辈子不动摇!未长生这么想着,点了点头,刚准备开口将刚才所见的事儿说出来,就听一阵窸窣,门锁一声响动,未妈妈有些疲累的抹了抹额头的汗,脚步有些虚浮的走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