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鸾城知府话说得还真是好,先是同意佟云湘的话,以此来迎合清原,同时又说一下自己的过失,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叫佟云湘听了都不觉看了他好几眼,心中暗道这个当官的若是做戏那也未免太懂为官之道了;若是真心为民,也算是鸾城百姓的一大幸事。
清原笑了笑只道:“这几**也是处处要跑着安置流民区和封锁区两地的灾民,可真正是操劳得很的。眼下这档子事情自然是我们谁道没有料到的,哪里能怪到你的头上?”
“这倒是,我大哥可是公公正正之人,怎么会无端将这个祸头推给您呢?”清河等清原这样说完,不觉眨了眨眼,接过这话头说道。
只是她这话呀,正着说可以,反着来听也有那么点意思,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呢那知府一时揣摩不住清河说这话是不是在有意的说给他听,因而忙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道:“下官并非这种意思,还请大人莫要见怪了。”
“行了,我知道的。”清原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倒是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清河,这个清河素来对于不喜欢的人就是毫不留情面,他自然明白清河的意思了。无非是在讽刺这个知府一时会拍马屁,二来又借机故意看着像是在认罪,其实不过是在推卸责任。
顿了顿,他又道:“眼下还是先忙着怎么劝下百姓再说吧,总不能真的对他们来硬的,这样未免太过让百姓寒心,同时又会激起他们的恐惧。”
沈言鸿站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百姓人群里的动静,听清原这样说,不觉淡淡的说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是有人故意在鼓动人心,不妨找出那些趁机煽动的人来,咱们一方面像是说服百姓不要被有心人煽动,另一方面那些闹得最厉害的人肯定会冒出头来嚷嚷,到时候只要他们敢嚷嚷那就没什么不好解决的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杀鸡给猴看,再许以百姓一些恩惠,这样恩威并施,他们自然也就消停了的。”
这个说得自然是在理的,所谓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以佟云湘之间,这种办法的确是很是见效的。
点了点头,佟云湘不觉自告奋勇的说道:“我觉得言鸿说的很对,但是这个时候不能由上位者出来揪出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否则百姓说不定会以为是他们故意嫁祸的,毕竟百姓在于上位者敌对的时候,会觉得上位者是凌驾于他们之上,他们会很本能的想要维护和之间一样是普通百姓的人。”
当然了,这种说法放在单独几个百姓身上便是不见效的了。因为若是人少的话,所有人一般都是秉持着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念头,但是如果人多了的话,所谓群众力量大,只要有一个人发动,大家就会被这种情绪感染,一起喷发出来。
“这个……”清原倒是头一回听到这个的轮调,不觉有些诧异的看了佟云湘一眼,随即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按照佟云湘说的来做。毕竟在他的思维中,官是要为民做事,但是民对官也是要服从的,不说百分之百绝对的服从,但是也不能按佟云湘说得那样敌对吧?
见清原有些犹豫,清河不觉笑了笑,开口说道:“虽然云湘这话我听着稀奇,真正是头一回听说,但是我倒觉得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要说这会子百姓的情绪都激动得很,咱们出去说是有人故意在煽动制造混乱,他们说不定还以为我们是故意推卸责任,或者是找替罪羔羊也不一定的。再者,爹爹不是都说过么,百姓是天生的依赖当官的,也是天生的惧怕和仇视当官的。”
要说原本清原还有些犹豫,听清河这样一说,不觉想了想,倒也确实是这样的道理的,随即看向佟云湘道:“既然这样,那么云湘姑娘的意思是由你来出面说服百姓?”
“倒也没说是我出面,”佟云湘皱眉想了想,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魄力和自信来说服正在躁动着得百姓,但是眼下就她和沈言鸿两个人算是局外人的:“其实论能力的话我倒是觉得言鸿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眼下这个情形,我想还是女性出去比较合适,因为对于女性,人们也是天生的带着一种谦让的观念。他们会觉得,不过是个女孩子,何必与她较真,何必与她闹得不好看。”
要说按清原的意思其实也是想让沈言鸿前去说服百姓的,因为毕竟佟云湘是个女孩子,就算再有想法,在很多事情面前都不如男孩子那样镇定,而且在古代毕竟是轻视女性的社会,虽然他对佟云湘的个人能力是另眼相看的,但是眼下要站出去说服的是全城百姓,怕是不能服众啊。
想了想,清原觉得虽然佟云湘个人能力的确不错,但是这个危急的时候他的确并不想冒险,而且事实上也是容不得他冒险的,因而便沉声回道:“虽然你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个人觉得言鸿还是比较适合的,因为他一来性子沉稳,二来又是无道大师的弟子,我想凭借多年来无道大师在百姓心中的慈悲形象,不论如何大家应该是会听沈言鸿的劝话的。”
顿了顿,虽然他不好意思说因为佟云湘是女孩子的原因,但是以他对佟云湘的了解,他觉得佟云湘显然自己是会猜出来的,因而便又接着说道:“再者,若是叫你出去的话还有一点不便就是因为你是女孩子,诚然你方才说的那些到底也是在理的,但是到底是叫其他有心人以此为话点说出些妇人之见的难听话来,毕竟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大家都是不好的。”
“没事,你的顾虑也并非是针对我个人来说的,我自然不会胡乱猜测或是怎样,”佟云湘笑了笑明白清原这话里的意思,毕竟在古代女孩子家的地位还是很低的,因而便道:“那还是由沈言鸿来说吧,我对他亦是很放心的,而且你考虑的也很是在理的,想必沈言鸿出马是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说着,佟云湘不由歪过头看了一眼沈言鸿,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不觉伸手轻轻推了推他道:“言鸿,你的意思呢?”
沈言鸿略一沉吟的看了佟云湘一眼,的确,这件事由佟云湘前去是有些危险了,因而道:“就按清原的意思来办吧,希望我师父对大家还能产生些影响的。”
说着,便负手准备上前去,不过沈言鸿走了两步,却忽而又回过头来看了佟云湘一眼,随即对一旁的清河说道:“这里有些危险,等一下如果出了什么乱子的话,还请清河姑娘帮忙多多照应着云湘,毕竟她半点防身的功夫都不会。”
清河闻言不觉有些疑惑的看了沈言鸿一眼,随即马上便明白过来了其中的蹊跷,因而揶揄的暗地推了一把佟云湘,随即已有所指的回道:“放心好了,即便是你不如此特地的交代着我,到时候我亦是会好好的护着云湘不叫她受了半点伤的,要知道云湘可是个十分招人待见的姑娘。”
佟云湘闻言不觉面色一红,她自然听得出清河的言下之意了,不觉低着头呐呐的道:“瞧你说的什么玩笑话,可莫要再说这档子话了,当心我恼了你。”
“我可没说什么,”清河见佟云湘一副十分羞怯的样子,不觉好心情的笑了笑,随即冲沈言鸿一挑眉道:“还愣在这里看什么,还不快去,别耽误了正事”
“这个我自然知道的。”沈言鸿闻言深深的看了佟云湘一眼,随即转过身快步走上前去。
看着沈言鸿离去的身影,一旁心思活络的清原自然也看出来了其中的小秘密,不觉轻声笑了笑,看向清河埋汰了一句:“你倒是眼尖得很”
清河冲他吐了吐舌头,皱眉鼻头道:“你不也一样么,还好意思说我”
佟云湘见这两兄妹一来一去的这样打趣着自己,不觉推了推清河,示意她别再拿自己开涮了。不过难得见一向镇定的佟云湘有这样含羞带怯的一面,清河虽然没再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
再说沈言鸿往前走了几步,在离被官兵阻拦着百姓人群几步远处便停了下来,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暗自催动内力发音道:“各位请听我一言。”
因为他说话是催动内力发音的,所以看起来似乎没有吼叫什么的,但是声音其实传到人的耳朵里,确实格外的震耳欲聋的。
这个也就是另外一个让沈言鸿出来的原因了,因为凭着沈言鸿如此高的内力以显示出来,想必即便是有成心想作乱的人也会是有所收敛的。
果不其然,面对着这样强大的沈言鸿,完全不会武功的百姓不觉被他这样的忽然出声给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都纷纷安静了下来,瞪大了眼看着沈言鸿均是不敢发出声音。
“大家听我说,其实大家也看出来了,此次朝廷十分重视这次的瘟疫时间,派到鸾城的官员和御医已经到达了鸾城了。想必昨儿颁布下来的杀虫灭鼠的文书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我想所有人的人都在尽力解决这次的事情,还请大家稍安勿躁,这次的瘟疫一定会得到有效防治的,绝不会扩散出去危害到大家的健康的。”
沈言鸿也不给百姓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再次催动内力沉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去,希望能劝解到被怂恿了的百姓。
他话音方落,起先一会儿倒是没人说什么,然而只过了一会儿底下的人群便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接着便见一个相貌朴实的中年男子高声喊道:“你说会解决就会解决了,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发生一天两天了,知府为什么还没有解决呢?再说了,如果瘟疫的事情真的那么好解决的话,大家也就不用一直惧怕了?”
他刚说完这一番质疑的话,一旁便又立即出来人应和着说道:“是啊,再说了,是那些染了病的人重要还是我们全城百姓的命重要?本来他们染了瘟疫就不过是一口气吊着,早晚都是要死的,何必一直拖下去连累我们整个鸾城的百姓呢?难道百姓的命就这样不值钱么?”
“是啊,是啊,官府除了发个让我们干什么杀虫子、捉老鼠的蠢活儿,能做出一些有实际意义的事情来么?解决瘟疫就是要好好的去研究解决瘟疫的法子,让我们干这些毫不相干的干嘛?我看也没见哪个真正有能力的官员出来过,不过都是些饭桶,除了会克扣我们百姓的血汗钱,逢迎拍马,那些所谓的官员还能干什么?到时候出了事,大不了拍拍走人,最后苦不堪言的还是我们城里的百姓呀”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沉寂的百姓不觉又都闹腾了起来喊道:“是啊,那些个朝廷拍下来的官员除了会中饱私囊还会干什么?到时候将发下来诊治瘟疫的银子全部吞完了,自然也就拍拍走人了,留下我们老百姓可怎么好”
要说历朝历代,即便是再圣明的君主在外,所谓山高皇帝远,自然不少人当上土霸王作威作福谋害百姓了,所以前面才说有的时候百姓会本能的将自己与朝廷对立起来,因为太多先前的例子发生了,所以他们一方面要依靠朝廷,一方面又害怕依靠朝廷。
“大家听我说,朝廷是不会丢下这个烂摊子不管的。如果真的是想吞了银子就走的话,上面也大可不必派这么多御医来专门为了应对这次的瘟疫再者,即便是官官相护的话,那些御医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来研究医药房子,然后按定下的给大家煎药来避免被感染呢?他们如果只是想走个形式,大可以在行馆里头快活几日,等过几天只消回京呈报几句说无药可医,大家已经尽力了的话,想必圣上也是无法怪罪下来的,不是么?”
沈言鸿一面开口劝着再次被激怒起来的百姓,一面暗地观察着方才先行开口说话的几个人。要说刚才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个人倒是面相老实,并非那种心怀鬼胎之人。虽说凡事不能只看人外表,但是从方才那个人说的话中也可以推断出他并非蓄意生事。所谓枪打出头鸟,那些有意生事的人自然不敢率先冒出头来,否则会被人当做出头鸟打死。
这一点沈言鸿自然也是料到了的,他看得出率先开口的人出言并不是恶意的想要挑拨离间,所以才会觉得他并非可以之人。这种老实巴交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显然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他身边的人怂恿,所以要注意的目标绝对是那个率先开口说话之人身旁的人。
沈言鸿暗地里仔细的观察着他身边的人,见有个人小鼻子小眼一脸的贼精,看上去十分值得人怀疑的样子,沈言鸿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只见此人先是在那人身边嘀嘀咕咕说了一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愤恨激动的样子;接着又如有蛇一般瞬间滑到另外一个人身后,在那里义愤填膺的说了几句话,那人便开始大声的说着一些质疑的话来。最好,那个人落脚到人群后方的边缘处,在那里大声嚷嚷出了刚才那一番典型的挑拨离间的话。
在前面沈言鸿将那个人的行动看得是一清二楚,这个人显然是以为缩到后面去喊话的话会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殊不知沈言鸿早已经暗地在观察他已久了。
淡淡一笑,沈言鸿也没有立即点破那个人的意思,反而继续沉声劝着百姓道:“再者,大家方才提出疑问的关于杀虫灭鼠的告示之事,可能是因为大家对此举的误解。这次朝廷除了派遣数十名御医下来之外还另外特地去青城请来的本朝名医古锦德的一双儿女,纷纷前来为此次瘟疫专门看诊。想必大家对古家的医术应该是有所耳闻的,这次朝廷是十分重视大家的安危的,请大家不要惊慌,若是吓跑了这一对神医可就不好了?”
说道这里,沈言鸿不觉开口说了句打趣的话,毕竟眼下的形势尤为紧张,适当的放松一下局势的紧张局面也是十分重要的。
接着,他便又继续说道:“那杀虫灭鼠的告示也是这对神医的主意,因为古家世代行医,对瘟疫也是了解颇深的,他们发生虫鼠这一类的十分容易传染病气,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应该先整理好大家周围的环境,这件事也并非像大家所以为的那样是小孩子过家家胡来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