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央载着白夜在那九十九根柱子间转了一圈,让她自己挑一根,毕竟是白夜自己的命,由她自己来从这九十九条路之中选择一条路再合适不过,选错了也是她自己倒霉,没的抱怨。
这不是到菜市场挑白菜萝卜,要是选错了可就是生死之别,白夜感到压力很大。
能回到江州自然是最好,就算是错降到了周围的沙州、宁夏州、孔雀州、万元州、吐蕃国……赶回江州时间也够用,如此一想,其实好运的几率也算挺大。
但这几率也不过是从百分之一降低到百分之十而已……
纠结了好久,白夜仍旧没能够做出抉择。
墨央不耐烦了:“我们身处白鹤观之内,随时有可能被鹤翎真人他们发现,你未免太过悠闲了。”
一被催,白夜有些急了:“我很紧张总要让我好好挑选一下吧?万一这就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选择呢?”
“……那你能分辨这些柱子有何不同么?”
白夜答的干脆:“在我眼里它们都一样。”
墨央唇角抽动了一下:“既然都一样还挑什么?寒如凛跟上走了”
墨央不顾白夜反抗,挑了根离他最近的石柱,御剑急降。
……
飞剑下坠的速度非常快,类似于高空自由落体。
白夜紧紧抱着小师叔的腰,把头埋在小师叔背上,听着耳边衣衫打风的声音,感受着长发被风撕扯,不住的哆嗦。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没带降落伞从万米高空跳下,自从她不小心瞥了一眼脚下那层叠的云雾和云下那遥远的如同另一个世界的陆地后,她就整个人都吓傻了,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相较于白夜的惊恐,墨央的姿态则是极为飘逸淡然,他面无表情,眸子半眯,交臂抱怀眺望远方山峦,猜测着下面究竟是何处。
因为落点实在太高,有太多云雾遮眼,刚开始墨央并未反应过来下方是何处,当降落到一定高度,能够清楚看到地面上的房屋之后,墨央半眯的眸子猛地张大。
“白夜,你看下面。”
听到墨央那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白夜抖抖索索将脸从墨央温暖的背上移开,向下偷瞄了一眼——
脚下是一座馒头样的山。那山顶一汪碧湖,圆润的山形,湖中的四座岛……
白夜惊呼:“天、天台山?”
墨央:“我们运气不错。”
能回到江洲运气自然不错,但直接落到天台山就是运气最差了吧?
白君隐他们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此时此刻她哪儿有工夫主动送上门去找死?
白夜狠狠掐着墨央腰上的肉:“师叔停下怎么可以降在天台山?”
岂料,墨央嗓音冰冷的吐出一句令白夜感到天塌地陷的话——
“谁告诉你是我在操纵飞剑?飞剑自方才降落起便不受我控制了。”
白夜望着脚下那越来越近,已经绝对相距不超过一千米的天台山,惊呼至破音:“什么你的意思是——”
墨央扭头望着身后的白夜,露出了久违的虚伪笑脸:
“嗯,我们死定了。”
接着,便是一阵如地震般摇晃翻滚的冲击力袭来——
白夜在那冲击之中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
……
直至一切平静,脚下有了踏在平地上的真实感,白夜都没感觉到丝毫疼痛。
四周好安静,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身上怎么不疼?而且……好冷。莫非她已经死了吗?不会一张开眼睛她又会见到地府游乐场了吧?
白夜心中胡思乱想着,不敢张眼。
许久后,白夜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谁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随后是墨央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要装死。”
装死?那就是她没真死咯?
白夜小心翼翼地张开双眸,拍了拍胳膊腿确保自己还是全“尸”后,松了口气,茫然四顾。
“这是天阙府弟子楼。”墨央赤脚站在雪地中,脸颊、脚丫、十指都被冻得通红,却似感受不到寒冷似的平静对白夜道:“静的离谱,如今我那些徒儿恐怕已搬离此处,到气候更温和些的秋岛或春岛之上了吧?”
白夜望着墨央通红的双脚,此刻站在风中只着了一件单薄睡衣的小师叔竟平添了几分娇弱,让白夜不免有些怜惜之情:“应该会有些衣服留在这里,小师叔你总不能光着脚到处跑吧。”
白夜强硬地拉着墨央的袖子,将他拖进了面前的弟子楼内。
此处是男弟子楼,白夜只找到几套天阙府男弟子服,将其中看起来最新的一套给了墨央,白夜找了个地方换上因爬山而弄的破破烂烂的衣衫,换上了一套紫白相间的男弟子服。
不知为何,身着男装总让白夜有一种安全感。
而当看到身着紫白道袍,将长发简单以布带束于颈后的墨央,白夜着实吓了一跳。
平常总将长发一丝不苟束起的墨央再配上长辈的道袍,给白夜的印象是有些严肃和高不可攀的,如今仅是换件式样没那么庄重的弟子服,换了个随意的发型,他整个人看起来容易亲近多了。
虽然他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感觉到白夜投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墨央冷冷瞥了白夜一眼:“你在看什么?”
虽说这句话本是个问句,但在其冰冷的眸眼之下,这句话的意思明显是在警告白夜不要再看他。
白夜捏着下巴继续毫不避讳的打量墨央:“平日里你给人的印象太严肃,只是换了套装扮,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小师叔不过比我大三岁而已。”
本该朝气蓬勃的二十一岁……白夜却从未见过二十一岁的墨央露出过真心的笑容,不知这个天才高手的肩上究竟背负了多少东西。
“严肃?”墨央眉头皱起,而后又舒展开来,毫无感情的勾起唇角一笑:“天阙门弟子对我的评价,九成是‘摆架子’或‘狂妄’,‘严肃’一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倒是委婉不少。”
与墨央小师叔并肩走在冬岛上寻觅寒如凛的身影,白夜随口与墨央聊着:“我倒是觉得真正有实力的人就算再狂妄也是应该,比其弱的人多嘴多舌说白不过是嫉妒而已。”
“哦?”墨央露出玩味的讥笑,“我记得从前你是最厌恶我的,我究竟做过什么,竟让你开始说我的好话了?”
白夜想了想,答:“以前是偏见,如今是实话实说而已。”
“……”墨央脚步一停,他眼神有些复杂的盯着走在他身前两步外的白夜的背影,蠕唇。
无意瞥到远处迎面而来的两团白色人形,墨央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将话题移到那两个人影上:
“看,前面的二人或许是寒如凛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