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由于文景三的身体素质强,底子好,还是因为他那伤药的确很神,如此又过了二三天,文景三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看得虎头啧啧称奇。
文景三又在虎头四人面前耍了几手千术,唬得青松虎头一愣一愣的,对他的景仰有如涛涛江水,三个大男孩很快打成一片。
春娇见了虽然面上哧之以鼻,心中却也觉得神奇的得很。
不知为什么,自从把文景三推了二把之后,当着人面,二人虽然不怎么说话往来,转过背来,如果只余二人时,文景三对春娇便大加讽刺,春娇本来对他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歉意,却被他几次三翻的刺激给磨的灰飞烟灭,二个人到象是冤家。
船在苏州停了三日,终于又继续起程向前。
水乡之国,果然物华人丰,一路上城填喧闹,离开苏州后,大船一路上停停走走,短短二百来里的水路,虽然不是遇码头就靠岸,却大小也停了三四处。
虽然一路上停靠的市镇不少,可是春娇和桔娘连上甲板也不敢,就不要说上岸了。青松和虎头又要忙着帮船主搬运往来货物,四人都不得上岸饱览一翻。
春娇虽然也不耐烦,但都放在心中,还不大显露在脸上,桔娘却早觉得气闷无聊,神色有些蔫蔫的了。
虽然见二个女孩子都无聊烦闷,可是为了安全起见,青松也不敢提让她们上岸游玩的话,一路上倒是文景三时常不见了踪迹,回来又不时带些糖人泥偶,草编虫兽,又或者一包蚕豆,二笼点心,来哄春娇和桔娘。
桔娘从不曾见过这些,真心喜爱非常,倒是减了不少苦闷。
春娇心中虽然不觉得稀罕,但见了这些童趣十足的东西,面上也露出一些欢愉颜色,只是她觉得这文景三和自己这般不对付,却肯这样讨好自己和桔娘,怕多半是因了桔娘。
因明明知道,这个文景三和自己这一拨人不可能一起走到最后,春娇觉得反正相聚的时日不多,过不得几日,大家就要各行各路,成为两条相交的直线,便什么也不去说,随桔娘尽情。
文景三心里十分无耐——为什么这个春娇对这些孩子玩意还不如桔娘热衷,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师父总是罚自己,每次受完罚,心中委屈,师娘就是用这些东西哄自己高兴的。
那日自己也不知着了什魔,把春娇激怒,十分后悔,后来想趁着无人想给她赔个不是,可不知怎么,自己道歉的话却总出不得口,反而把她刺激的张牙舞爪,有如小兽,二三次下来,春娇已经对自己爱理不理了。
不得已,景三只得趁着大船靠岸时偷溜上岸去,寻些小玩意,略表歉意。只是一路上,这些市镇虽然也十分热闹,匆忙间也寻不来什么更稀奇的玩意儿,如今这样的百般讨好,虽然她也偶尔展颜,自己却明白,她对自己怕是没什么好印象。
又过了几日,大船终于行到了常州府,青松和虎头带着女扮男装的春娇和桔娘收拾好东西,辞别了罗爷,上了岸。四个人八只脚,一踏上了陆地,终于从胸中长舒了一口气。
青松和虎头商量着先找个客栈歇一歇,然后去找落脚之处。
四人便向城中走去,走了不多远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定睛一看,拦路的不是别人,正是嘴里叼着根青草的的文景三,只是他看起来和在船上和在建州时都大不相同的模样,虎头大奇,迎着他走上前道:“文兄弟,我们下船时想和你道别,却转眼就没寻着你,又不便多候,只好先走了,怎么你却会在这里?”
文景三不经意的瞥了四人一眼,脸上嘻嘻一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没办法,我这人从来就不喜欢欠着别人的,你们帮了我,我若是不还,难道要我欠你们一辈子么?”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来,扔给了青松,道:“这点钱你们拿着用吧,虽然不多,不过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了,算是报答你们救了我这条命吧!”
青松伸手一抄,接在手里,感觉颇有些重量,有些讶异,道:“文兄弟太客气了,本来是你帮过小妹,我们虽然救了你,也是报答之意,只是我们初到常州府,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我就不矫情了。这钱就算是我和虎头两个借你的,等以后我们若是有了钱,一定还给你。”
文景三把他那好看的眉毛扬了二下,嘴里的青草卟地一下被他吹开了去,一嘬牙花,呵呵一笑道:“说什么还不还的,钱这东西就是个孙子,吃光用光,心里不慌。得了,时候不早,我还有事,就不能多陪你们了,常州府是个好地方,你们好好逛吧,以后要是有缘的话,我们还是会再见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当他说着最后再见的话语时,眼神却飘向了春娇。
春娇这时却盯着青松手里的那个钱袋子,心思早不知在想着什么,对文景三的眼光丝毫没有查觉……
虎头听他这么说赶忙问道:“景三兄弟你要去哪里?你对常州府很熟么?你知道哪里可以落脚么?”
文景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哪里,不过你们可以到府学周围打听打听,那里通常都有许多空院子可租,而且东西都比较齐活,只是价钱比普通的要稍贵些,但胜在干净,来往的多数都是学子或正经人家,也不虞有人欺负人们。我出来好些日子了,家中失了我的消息,恐长辈担心,我这就要回去,不能奉陪二位了”
青松听了连连点头,非常高兴,三个男人报拳作别,桔娘在后面也依依一礼,春娇却抬头望天,数着天边的鸟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仿佛不曾听见。
青松打听到去府学的路并不近,就商量是不是应该坐车去,只是春娇晃了晃脑袋说,与其坐车去,不如边走边打听,即可熟悉熟悉道路和环境,又可看看街道的繁华。青松知道妹妹起了玩心,当然不愿意让她失望,便带着大家一起穿街过巷,边走边玩,一路走去。
府学附近果然有不少租给乡里学子们来会试时住的宅院,有大有小,丰俭由人。
四人本想在别人的院中租二间空房便算了,可青松发现文景三给他们的钱袋里竟然装有三十多两碎银,大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虎头高兴的当时就做了个三百六十度后空翻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加落地亮相的标准动作,春娇和桔娘笑妍如花。
青松当即拍板儿,决定升级,于是四人租了个有一个主卧带两个耳房的小院子,院子里还带有单独的厨房和一个柴房,院子中间还有一口水井,租金一月要八百个大钱,青松一高兴,先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四个人便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安身之所。
春娇到了新居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挽起了袖子,从井里打了满满的一缸水,又拎起刷子把大锅刷得干干净净,烧了一大桶热水,狠狠的把自己泡在桶里洗了三遍。
看着最后一遍洗澡水不再乏油花,春娇终于舒畅地从鼻子里长长地哼出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忍受不能洗澡的滋味了。她在心里想,以后她就算是不吃饭,也要每天洗上这么一个澡,那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桔娘这些日子也难受的不行,不过她真的没有想到,逃出来后能这么顺利的住上这样的小院,而且每天都可以看到那人。以后的日子应该会更好吧!虽然一路上逃跑的过程十分惊险,但是吃喝却不曾缺过,甚至因此比在程家坞时还吃得更多些。
她那因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而舒展的眉头上微微地漾着一丝兴奋的喜悦,脸颊半因羞涩,半因高兴而红朴朴的,十分的让人动心。蒸气自由的蒸腾着,使得她的心情也仿佛自由地轻飘起来。
二个姑娘满足的走进屋来,却发现青松和虎头也披散了头发,穿着身干净衣裳坐在外间等着他们。
青松虎头见两个姑娘终于出来,都是呆了几呆,出浴后的女孩子本就水女敕非常,春娇和桔娘一个如水仙含蕊,一个如春桃晶莹,青松虎头都是半大毛小子,自然看得眼都直了,青松首先醒了过来,吹了个口哨,一推有点愣神的虎头,朝他挤了挤眼睛,虎头这才忙敛住心神,呵呵一笑。
青松从小看着春娇长大,虽然心里知道妹妹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无耐青松从春娇还是婴孩之时便已经认得她的模样,朝夕相处的生活使他对妹妹的美丽早有了免疫能力,到是桔娘和妹妹完全不同,这个女孩子,即柔顺又乖巧,即有无意触碰时的羞涩又有追求自由的大胆,因此他的眼光更多的是放在桔娘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虎头的神情,也并不知道自己心中已经埋下了一粒小小的种子,只要当这种子遇到合适的环境,又能细心给予关照,便会发出娇女敕的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