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一节有事生非
“你不是说那个金陵来的布商愿意出五千两把玲珑买去么?怎么却找不着人了?害得老娘又白打了一场官司”
四喜堂的后院里传出的咆哮,一阵更比一阵猛,张常的脸色比菜瓜还绿上几分。
他们费了好大的功夫,又是银子,又是人情,总算是把玲珑给“找”了回来,张常满心欢喜的跑到贵福祥客栈,却被告知没人听说过有什么姓萧的布商住在那里。张常还以为是自己当时喝多记错了,于是他把常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跑了个遍,脚后跟都起了几层泡,也还是人毛没找着一根,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四喜堂。
老鸨得知后,怒不可遏,把张常骂的狗血淋头,可又没有办法。玲珑是找回来了,可是却远不如之前鲜艳夺目,只因为玲珑小产后,蕃旭根本就不管她死活,也没有尽心调养,又加上心灵倍受打击之后,玲珑整个人都半死不活的,一天只是呆呆的,连句话也不说,阿离仍然还伴着她。
“你看看,你看看,这副样子,还怎么接客?难道要我白养活她么?早知道是这个样子,又何必巴巴的弄她回来,尽给我添堵!”池千水指着躺在床上两眼望天的玲珑,气的一身肥肉不停的抖着。
阿离缩在角落里,红着眼,拼命忍着,想哭却不敢哭,她本以为回了四喜堂再不济也比在蕃旭处强的多,却没想到池千水根本当了她们是负累。
“你以为你是千金大小姐啊,我告诉你,我四喜堂可不养吃白饭的废物,今晚你就得起床给老娘接客。”池千水一肚子的气,却不知道找谁出。
“妈妈,您消消气,玲珑姐姐已经知错了,您看姐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接的了客,往日里,您是最疼姐姐的,念在母女多年的情分上,您就让好好的调养身子,等她好了,再出去见客吧!”阿离跪倒在池千水的脚边,抱着池她的腿苦苦的请求。
“哼!母女情分?我何尝不念母女情分?我将她从小养大,在她身上花出去的银子,就是打出个金人也尽够了!难道不是母女情分?当初我就不让她和那姓蕃的一块儿时,你俩个小贱蹄子怎么不想着母女情分?忘恩负义的臭丫头。”
池千水肥厚的熊掌抬了起来,给了阿离一个响亮的耳光,一脚踢在她身上,将她踢得倒扑在地,指着她骂道:“你这个小jian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晓得她要跑,不但不来告诉我,竟然还跟着她一块跑了,如今又不是完璧之身,还敢和我说什么母女之情!?”说完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住转回身来,阿离以为她回心转意,赶紧从地上使劲爬起来,却听她大声对旁边的人道:“反正她也不是完璧之身了,今晚就让她们两个一起开始接客!你们给我好好看着她们,要是不听话,便都卖到黑窑子里去,省得老娘见了心烦!”
阿离闻言,如遭雷劈,顿时泪雨滂沱,哭喊了起来,池千水却再次转身,走出门去,听得懒得再听,阿离追上去,到了门口,却被两个胖大的妇人拦住,怎么也挣不月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在眼前关上,并被人锁了起来。
夜色降临,杵衣巷灯火通明,开始了日复一日糜烂的欢笑,琴弦歌舞、鼓乐齐鸣,纱衣皱、金樽漏。
张常被池千水骂的连北都找不着,这时正靠在门边透大气,脑子里还在想着,为什么那个姓萧的布商到底去了哪里,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门前的人来来往往,钱铭从远处走过来,见到他正在发呆,伸手一拍他的肩,道:“兄弟,你发什么呆呢?客人们进了门也不见你招呼,想心事哪?”
张常见是钱铭,这才强打起精神,道:“唉,别提了,叫老鸨骂了一整天,皮都骂掉了一层!”
钱铭捂着嘴偷笑道:“怎么可能,你俩不是……啊?那啥么……?喔,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你侍候的让她不舒爽?”说着一脸暧昧的用肩头撞了张常一下。他声音不小,门边那些正在拉客的一个ji女听见了,也捂着嘴偷笑起来。
张常见那ji女笑他,心中不悦,冲那ji女眼睛一瞪,道:“笑什么?贱皮子发痒了么?”吓得那ji女一缩脖子,花容失色,退开老远去。
张常的眼睛却还瞪着她,确忽然眼睛一亮,发现那ji女身后的人群中,有一个眼熟的身影,他急忙朝那人影跑去,那ji女见他跑过来,以为张常要揍自己,吓得当时就跪倒在地上,磕起头来,哪知道张常经过自己身边,理都不理自己,直接饶了过去,继续向她身后追去。
她大松了一口气,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转过头去看张常,只见他冲进人群中,拉住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神情激动的说着什么。
张常神情激动的道:“萧兄弟,你来啦,你可来啦,我找你了你几天了,我们玲珑姑娘也等了你好几天了呢!你再不来的话,我就要被老鸨子给骂死了啊!”说着扯着他的手臂转身就想往四喜堂走。
拖了几次,却没拖动,张常宅异起来,回身看着那人,道:“萧兄弟,你怎么了?快跟我去见我们老鸨子啊!”
那人稳如泰山般的站原地,咧着嘴笑道:“我又不是那花不溜丢的大姑娘,也不是那卖的龟儿子,我为什么要去见你们老鸨子啊?难道你们老鸨子想请我做祖宗么?我可不愿意!”
张常一听,急了道:“唉哟,你可别开玩笑,您上次不是和我说,你家主人想用五千两买玲珑姑娘做妾么?上次她出票去了,如今回来了,我却没找着你,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了,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说完又扯住那人要走,旁边却过来一个人,伸手就把张常推开来道:“你干什么拉我风四哥!”
张常一看这后来的人,一身破布烂衣,满脸污渍,明显是个叫花子,见他竟敢推自己,恼了,伸出两个手指,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个臭要饭的,敢在我张五哥的地头上撒野,我看你要饭的日子也到头了,赶紧的给我滚,不然小心我让人打断你的狗腿!”
那后来的小子却一下子捉住了张常的两根手指,微微用力一掰,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敢这么张狂!”张常吃痛,忍不住咧嘴大呼:“唉呀呀……松……松开,快……松开,断了!”
“算了,算了,瘌痢头快放开张爷!张爷别见怪,我兄弟脾气爆点!”原来两人正是萧延和萧别离两个。张常这才发现萧延也是一身穿的和叫花子也没什么不同。
萧别离哼了一声,松开了张常的手指,却借力一送,将张常慫了个四脚朝天,周围看热的人们见了都轰笑起来。人群中有认得张常的人都晓得他有些功夫,平日里也执着自己比常人力大,常常不把别人放在眼中,见他吃了亏,有人窃喜,也有人担心,但不无例外,大家都开始对这三人保持了安全距离。
张常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心里疑惑,顾不得人们的嘲笑,嘶牙咧嘴的甩着手,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这才发现,几天没见,萧延却大变样了,原先的一身锦袄,变成了一身破袄,气宇轩昂的样子不见了,头发乱七八糟的满是灰尘草屑,脸上也有些脏,完全就是一个叫花子。
张常糊涂了,但心里似乎查觉了些什么,他指着萧延道:“萧……姓萧的,你这是玩的什么花活?”
萧延笑的有些无耻,道:“没什么,讨口饭吃,我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受人之托,把玲珑姑娘送回来,好让蒙冤的人得还清白!得罪了张爷,还请不要见怪啊!喔,对了,张爷还欠我三两银子的赌债呢,看在相交一场的份上,就免了。”
别人都离的远了,听不清两人的对话,然而张常听了这真真假假的话后,却明白自己是上了当,当下恼羞成怒,狠狠的道:“好啊,撞瓷拆白都敢使到你张爷身上来了,有种的你们都别走,给爷等着,爷今天不拆了你们的骨头,剥了你们的皮,就是你养的!”他虽然有功夫,又是粗人,可却非常明白双拳难敌四掌的道理,何况已经吃了个小亏。
张常这边大吼大叫,动静不小,钱铭在远处也看得清楚,见张常被人推倒在地,他怕张常吃亏,赶紧回身去四喜堂喊人来。
张常正要回去喊人,看见钱铭带着十几个横眉竖眼的打手从四喜堂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气焰顿时大涨。
他跑上前去,与钱铭一伙人合在一处,回身朝萧延二人一指,大声道:“这两个家伙是拆白党,捉住他们交给老鸨子,肯定有赏。”
那群打手本来就是养来当狗咬人用的,平时便狠惯了,一听有赏,都兴奋了起来,又见只有二人,当下摩拳擦掌,想要一拥而上,把萧延两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