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十一节青松献策
萧延环视了一下,有几人还在风雪之中申吟,他二话不说,上前几脚又把这些人踢晕
“起来吧!周少爷,我们须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连夜赶路回城!”青松对周吉道。雪夜深处,传来两声夜枭悲啼,咕呱之声把周吉吓得混身一哆嗦,立了起来,居然没什么废话。
三人陡步急行,丢下一地横七树八倒卧一地的“尸首”,朝常州城方向赶去,身后留下长长的六行深浅不一的脚印,然而很快便被风雪抺去,若非那些半埋在雪中的尸首,若非那二头不安的拉车健骡,恐怕无人知道这里曾经曾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风住雪歇,天色渐明,整个大地白茫茫一片,常州城裹上银装,如玉筑蜡浇而成。
东城门下,几个睡眼惺忪、缩手缩肩的把门丁卒,正搓手跺脚、嘟嘟囔囔的诅咒着天公,发现远处官道上远远有人走来,其中一人怪道:“咦,这样冷的鬼天气,城郊连炊烟也不见几处,这么早便有人要进城了啊!”
另一个丁卒听了,抬头静观:“果然不假,一、二、三,三人呢!这么早,若不是有事,便是赶路错过了宿头的人。”
周吉一路跌跌撞撞,他走了小半个晚上,早就疲惫不堪,几次都想停下来歇会儿,无耐,刚开始萧别离和青松二人,还稍加劝解,只是摧促他快行,到后来,萧延不耐,直接将周吉挟在腋下急行,饶是他身负一人,仍然大步流星,青松也只能勉强跟上。
两人直走到风住雪停,天穹发白,这才远远的望见常州城在朦肬曙光中的庞大身影,萧延这才将周吉放下来,让他尾随在二人身后慢行,穿过城郊廓圩,三人见常州城门已开,都松了口气。
东门是要交税的,扔了十五个大钱入税斗,青松领着萧延和周吉,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周吉终于见到了藏身于萧延他们那二间位于府学巷口木屋中的周和财爹,父子二人抱头痛哭,周和财老泪涟涟,搂着儿子直呼逆子。
他两个父子叙话不表,萧延青松一身风霜,满脸疲倦,丹彤别离二人见他俩人这副模样,都埋怨他们不带上自己一起去救人。
萧延听别离二人报怨,也不解释,萧萧全却只是看着周氏父子,若有所思全,突然出言道:“周老爷,周公子,大家都一夜未眠,不如先让他歇息歇息,睡上一觉吧!”
原来大家担心萧延和青松,竟都枯坐干等,直到三人归来。青松听了大点其头道:“对对对,我也该回去被上一觉,着实有些倦了!”
春娇早已经起身,将院中一夜积雪,扫做两堆,此时正抡着一把长柄斧头,口呼白气,一下一下用力的劈着柴,她感觉自己力量虽然仍然不够,但比起在程家坞时,却要强的多了,正在想着青松救那周少爷,不知事情进行的是否顺利,何时才能回来。
正想着,青松的身影却出现在院门口,春娇连忙扔下手中的斧,急迎上前,欢喜的一把将青松抱住了:“大哥,你可回来了!”青松点点头,笑着抬手模了模春娇的头。
春娇放开他,上下看了看,见他除了头发上有些积雪,身上的衣衫也微微有些被积雪浸湿之外,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她伸手帮青松将头上的雪拂去,低声问道:“可把人给救出来了!”
青松也用力将拍了几下自己身上的残雪,将冰渣抖落,点了点头道:“救出来了,不过好险啊!”
春娇忙道:“这一身湿的,回至换了再说!”说罢将青松让进了屋,给他倒上热姜茶,又找出干衣服来让青松将潮湿的衣服换了下来。
这时还在房中的虎头听得屋中的动静也醒了,听见青松回来,起身来到厅上,春娇在厅上燃起一个火盆,听青松讲了昨晚的经过,这才知道,那郭老头儿竟然如此狡猾,竟然与请了许多市井泼皮,只不知那赌坊是什么人所营。
“既然人已经救了,你们也都安全回来了,这就很好,反正明日哥哥就入县衙去,给县令大人做护卫,这些人就是再怎么厉害,也不好公然与官府的人做对,只要我们多加小心,不要被人暗算即可。”只要对方没有官方背景,春娇到是不担心。
“原来萧延大哥的功夫竟比哥哥高出这么多!平日只知他行事十分稳重!”春娇有些诧异,她以往的观查和了解,只知道萧别离和萧丹彤二人应该身手不错。
春娇说完,心中一动,对青松和虎头道:“哥哥,我也想学些武艺!你们教我吧!”
青松一听头摇得象拨浪鼓,虎头确大声说好。
青松道:“妹妹怎么突然想到习武,这可不是女孩子们学裁衣缝袜,拿起针线便可学的,再说哥哥也只不过是在军中学了几下砍砍杀杀的粗笨招式,哪里会什么武艺,拿什么教呢!”
虎头却和他观点不一,道:“这有什么,妹妹学些功夫也好,虽然我们在军中所学不过是砍杀的粗笨招式,但是箭法却是实打实练出来的,我们从军中出来半年有余,除了打猎时还偶尔一射,平时却练的少了,记得以前教头说过,功夫日日练才行呢!大哥若是不教,我愿意来教,权当是自己练习罢了!只不知妹妹嫌不嫌弃虎头哥的粗把式!”后面这句却是对春娇说的。
春娇听了高兴道:“正是正是,哥哥以前在军中时,战过宋人,在那无名小村,神箭退敌,怎么说没武艺,我便是要向哥哥学射术!”春娇拖住青松的一只手掌,扭股糖似的撒起娇来,大拍哥哥的马屁,把他的光辉业绩抖了出来,把青松哄得不知该如何才好,只得点头宠爱的应道:“好了好了,学学,咱学就是了,只是哥哥一晚不曾歇过,又饥又累,你总不能让我现在就教吧,让我歇上一觉吧!莫再摇了,我这把老骨头就要叫你给抖散了!”
青松其实并非如他所说的不济,怎么说他在军中也算是混上了百人长的,春娇听了他应允高兴极了,忙道:“哥哥才不老呢!”忽然想起了什么,嚷道:“唉呀!是我太糊涂了,见哥哥回来,高兴的光顾着说话了,我昨夜便早煮好了一大锅米油(浓浓的米汤),还有蒸好的豆饼。”说着又一本正经的道:“徒儿我这便去热上米油和豆饼,取来给二位哥哥师傅充饥。”说完欢快的跑到厨房里去了。
青松虽然疲惫的很,此时听见妹妹欢愉的笑声,心里却极高兴,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听见妹妹这样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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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八天以来,曾仕琦忙得焦头烂额,今年冬天才过了一半,就断断续续下了四场大雪,城内外许多百姓的民房都被大雪压坏、压塌,一时间无家可归的人满街都是,几乎随处可见,总有上千之多,而且城外还有二个六十余岁的老人冻死了。
这还是曾县令的夫人提醒的早,他早做了些准备,加上事后他又召集城中的一些大户,募集了些钱粮衣物,赈济灾民,若非如此,只怕此时的情形恐怕还要糟糕许多。
眼看就要过年,若是有百姓冻饿而死,等待自己的又将是未知的前途,他此时正带着几个有司官吏,在城中各处查访和安抚百姓,听取当地的保长里正报告情况,并对随行的官吏发布一条条的指令,按排受灾的人们,这时有小吏来报:“大人,前街新赈米已经运到了,今日又有七人冒充灾民领取赈米,被熊班头发现了,现在已经将人捉住了,不过为了防止再有人冒领,熊班头已暂停发米,并特遣属下来请大人示下,当如何办才好!”
“这些叼民,胆大包天!自然要严办,立即投入牢中,待我处理了这些要紧的事再行发落。”曾县令听了,大骂,想想又道:“且慢,将那些人各鞭二十,于派米处示众,以警效犹。”那小吏得了信,答应一声急急离去。
“青松啊!你上次说的,你那个货栈还有你兄弟买的那些旧屋的改建,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曾仕琦皱着眉头,看着忙碌的人们,又问起站在自己身后的青松。
青松听他问起,忙道:“改建的旧屋,有四十余间,昨天已经完工了,只是已经卖了,剩下的到还有三十间,不过最快也要到明天才能完工了,而且多数都已经定下了买家,这些因为本来就是旧屋,只需重修便可,可那货栈却因地方大,工量多,且材料上有些不够,人手又有限,只建了一成都不到!也只得三十来间,比起大人您的要求来,只怕还是太少了!”
“这可怎么办是好!如此,到了明天也只能拿出七八十间屋,可是此次受灾的百姓却有近千户!加上新迁来的那些人,这……这也太少了,难道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么能快上一些?”曾县令揉了揉紧得发痛的太阳穴道。
青松听曾县令问起,看了看两旁的那些随行的官吏,却无一人出声,他想起春娇的话,心中挣扎了片刻,道:“我这几日也思前想后,听到方才有人冒领赈米,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行是不行!”
曾县令一听,忙道:“快说来我听听!”
青松道:“其实,大人可将城中受灾的百姓,和那些新迁来的百姓都召集起来,让他们中会修屋子的人一起,把受灾的百姓按片区,分成几组,然后分别指定负责之人带领,帮助受灾的人,清理和修缮被大雪压坏的房屋,和那些年久失修的房子,而且不论是否受灾,只要出了力的人,不论男女,每日都能够领取三碗米,而老人和幼童则不需出力,也可人日领一碗,这样不论家中人口多少,大家都可以领到赈米,且不用再另费钱银雇人建房和买米。”
曾县令听着听关,曈孔渐渐透出光亮来,他上下重新打量了青松一番,伸手在他肩头用力的拍了二下,有些手舞足蹈起来,道:“好,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没有受灾的百姓出了力也可领米,这样一来,即可平易米价,又能得到急缺的人力,能解决冒领之虞,我还不用担心要挪用府库的封银,一举四得。”
青松见曾县令高度赞扬,心中大定,忙又道:“修辑旧屋所急需大量的木料和其它材料,大人如能限时减免城中木材和这些急须物资的买卖税的话,其它地方的木材商人们便会源源不断的将木材运来常州,并联合一二家大的木材行以平价出货,这样一来,那些想要趁机抬高物价的奸商便不能得逞了。”
“你所说的确大有道理,好,便着税吏即刻写告示,即日起三个月内,凡在常州所售木材一律免税,免捐。”曾县令虽然性趣比常人不同,却是个十分明白的官,当下雷厉风行吩咐一旁的税吏。
几道命令发了下去,常州城里的连锁反应自然十分明显,里正和保甲们敲着锣儿在大街小巷里高声喊着县令大人的新令,人们奔相告,百姓一改往日对这位大人的劣评,称颂不绝。
不过三五日的功夫,本来正急速上涨的米价,木价都又渐渐有所回落,城中秩序也较为好转起来,虽然还未能恢复到正常时期的价格,可也不象刚开始那几天,处处纷呈乱象,百姓几乎欲抢米铺了。
因为分派了各自的任务,负责救灾工作的官吏都井然有序的带领着自己手下的百姓展开自救和救助的工作,城里城外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这期间陆续又有几名老人不耐严寒,死亡人数上升至五人,不过商人传来其它的城市的消息,有些没有准备或准备不足的地方已经冻死不下百人,甚至更多,而常州的情况已经是最为乐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