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十三节家藏万金
“那曾大人果然笑的合不拢嘴么？万民伞是他最合意的？呵呵，他眼光还是真不错啊，就缝那柄伞的碎布，我和那些婶婶都不知在货栈那里凑了多少人的家角呢，黄家七娘和她女儿两人只得一身衣裳，她那一块衣角可是花了咱们两块衣料子换来的呢！”桔娘瘪了一下嘴，杏眼笑成了两条缝，手里正在编着一只草鞋。
春娇坐在一旁的桌上，手里翻着一个帐本，一边拨着算盘珠子，听见桔娘的话，在算好的地方摆上一把铁尺，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那是自然的喽！哪个当官的不爱听百姓称颂啊！那万民伞，我们足足用了四五十个女人，直赶了二个晚上，我眼都凹下去了，才赶着缝出来的伞面，你看我到现在眼圈着还青着呢！”
春娇接着道：“那根大青竹，这个天气里，可真是不容易得的东西啊！那把大家伙，又沉又笨，都快赶上个小亭子大小了！拉风的要命，县令要是不喜欢就有问题了！”
“是够拉风的！不过，妹妹也够拉风的，你说你这个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种鬼主意你都想的到！”桔娘也早习惯了春娇不时蹦出来的许多新鲜词。
“万民伞一出，别人再想说曾仕琦什么坏话，都可以说成是对他的攻歼，加上官家的褒奖，还有谁能动摇我们这位曾大人在常州城的地位？加上盐帮在本地的势力大大的受了打击，所剩无几，就算他们的人相要再回来，虽然不难，只是怎么也要收敛上一段时间！”春娇笑着道，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这都快掌灯了，也该下衙了吧！大哥他们应该就快要回来了！”
门外传来几声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房门一开，一阵冷风裹着二个人影先后走进屋来，一人背上背着一个沉掂掂的包袱，春娇两人抬头一看，正是虎头和萧延。虎头笑mimi的有一点儿喘，萧延则一本正经，没什么事儿的模样。
二人进了屋把包裹住桌上一放，敲得桌子卡啦卡啦作响，包裹里显是硬物。春娇和桔娘两听得都笑的高兴，桔娘道：“可回来了，我饭都做好了，比平时晚了好些，对了，怎么只有你们二个啊？”
虎头一咧嘴，道：“今天又到了一船木头，青松哥得看着人点完数，又跟着把货转去工地，就要过年了，他让我们就先去把前天的货款结了。”
“今天的好象比前二天的还沉些啊！这有多少啊？”
虎头拍了拍桌上的两个包袱道：“这一包是一千六百两，萧延哥那包本来是二千一百两，因为收的都是些散碎银钱，照你说的，除了留下三百贯的铜钱，其它的就在蒋记银铺，把银子融了，这才背回来好入帐，化银锭子用了八十两银子，换铜钱又使了些。喔，对了，我才在门外遇上熊爷，他是到隔壁来看肖大婶子的！听说是病了！”
“啊？病了！那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桔娘道。
春娇正准备解开包袱点数，听了这话，想了想，打开一个包袱，见里面都是五十两一个的大银锭子，数了八个出来，想了想，又数出一个来，这才又找出一个小包袱皮，将八个银锭子包了，交与虎头道：“这是答应了熊爷的那四百两，正好二哥现在去隔壁看看肖大婶子的病，顺便把这拿去交给熊爷！”又把另一个银锭交到虎头手里，道：“这次捉盐帮的人，多亏有他帮打听消息，这五十两是另外谢他的！”
虎头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样也好，我本来也正相和你说说的，咱把这银子的事先了了的好！早了也好早些放心过年！”说完捧着包袱出了门。
“那我去炒上几个菜，把饭也热了！一会儿大哥他们怕是都要回来了！”桔娘转身去了厨房。春娇笑着点了点头，开始清点银子做帐，萧延则拿起桔娘还未完工的草鞋接着编了起来。
屋里忽然只剩下春娇和萧延二人。因为两人虽然相识了一段日子，但还从不曾出现过两人单独处在一起的机会，萧延也从不曾主动对春娇说过什么话，顿时空气里多出了一份怪异的感觉。
春娇缩了缩肩，回到坐位上，一边数着银子，一边一本正经的扒拉起了算盘珠子，写写算算，两人一句话也无，屋子里只有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声和间或翻动帐本的声音。
这做帐是春娇的老本行，只不消一会儿，已经将银子点清，也把帐给做好了，接下来她应该把银子都收起来，前几次时，青松和虎头都在，这搬银子的活儿，都是靠他们两个去完成的，今天这屋子里却只剩下她和萧延两人，而且钱箱又在春娇自己的睡房里，虽然这两包银子对萧延来说拎来拎去的只是小事一桩，可是不管是让他把钱拎到自己睡房，还是让他把钱箱从睡房里搬出来，春娇都没办法开这个口。
春娇收了笔墨帐册和算盘，把银子照原样包了起来，见萧延编着草鞋却仿佛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决心打破这个僵局，于是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萧延面前道：“萧大哥，喝杯茶吧！”
萧延忙接过茶杯，一口喝了，红了红脸，似乎有些慌乱的道：“好茶，好茶，有劳妹妹了！”他与青松虎头相处的日子多了，也不知不觉和称呼春娇为妹妹，而称呼桔娘却仍是桔娘，但却始终没发现这其中的不同。
春娇细心的发现了萧延的那一丝羞怯的慌乱，她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由得起了些调皮的想法——原来这位大高手比俺还要紧张，嘿嘿，要不还是找点话题聊聊吧！
春娇咳了一下道：“我最近在开始和大哥学射箭，听我哥说，萧延大哥你的武功比他还厉害的多，能不能也教教我啊！”春娇其实只是没话找话罢了，一点没指望萧延能答应自己。
萧延听了却神情讶异的道：“我也确曾听青松说起过教你学箭的事，而且夸你聪明有悟性，进步很快，我到也练过几年粗浅的功夫，妹妹如果真是想学，我当然不敢私藏，只是妹妹学这些一来恐怕未必能用上，再者学这个可是要吃很多苦的，妹妹可受的了那苦么？”
春娇没想到萧延并不拒绝自己，反而似乎十分愿意的样子，这让春娇有些没有想到，在她的印象里，古代武林高手们的武功，那都是人人珍之密之，传男不传女，绝不轻授于人的。
春娇立刻高兴道：“萧大哥肯教我，那我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萧大哥千万不要嫌我笨才好！”
萧延笑了：“如果妹妹也能用笨字来形容的话，那这世间都不知多少好男儿要羞杀了！其它也还好说，我最佩服妹妹的便是，当你知道县令大人大举迁民入城时，将迁民先安置在校场，便能看出其中的商机，从而当机立段提出要用那三百余两银子去买旧屋来翻新租售，还能利用这件事让我们几人都不知不觉地落了籍，这哪里是聪明二字可以形容，简直就是一叶落而知秋之至啊！就算没有周吉被人捉去，就算没有雪灾，我看妹妹也能凭着那三百余两银子大施手段，说起来我还要替萧全谢谢妹妹，若不是妹妹，萧全决不可能得到曾大人的担保而入府学读书。”说着起身向春娇行了个礼。
春娇不好意思的连忙摇手，躲开了萧全这个礼，道：“这些都多亏了有萧延大哥你们出手相助，不然，光凭我们几个的本事，恐怕就光是杵衣巷里的钱铭那些人也够呛的了，如今萧别离哥哥在杵衣巷里立下了威风，得到了那里的不少特权，萧延大哥你又一举拿下了盐帮的几个盐枭，更是劳苦功高。”
二人你来我往，一个夸对方聪慧能干，一个夸对方智勇双全，大大的夸赞对方的好处，都道自己不值一提。萧别离、萧丹彤与虎头不约而同的走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副风景。
萧别离和萧丹彤两人穿着一身补丁的破袄，见到这副情景，拍着手道：“哈哈，这可来的正好，大哥和春娇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这一个礼来，一个礼去，到是客气的很啊！”
春娇也觉得好笑，道：“没有什么，到是你们，这些天杵衣巷那边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新鲜事么？”
萧全也将注意力转向了萧别离，只见他从怀里模出一堆散碎钱，哗啦一声倾在桌上，有些悻悻的道：“一切都还顺利，现在我和丹彤按原来计划好的，拉到了了七八个人，只是这雪灾过后，杵衣巷的客人起码少了二成，这些天来，总共也不过得了不到二百两，除了分下去的，能余下个百十两就不错了，比不得木材生意那边，日进斗金的！”
萧丹彤拉着脸道：“是啊大哥，让我们也去木材场或者旧屋那边吧，我们两个领着那般小叫花子，天天猫在那杵衣巷里要饭，这叫花子做的实在是没意思的很，我们也想去跟着虎头哥做大生意去！”
萧延见他俩的样子，恼道：“闭嘴，当初你们两个可是自告奋勇，说没想到做叫花子也能赚钱，要去杵衣巷大干一翻，还说不弄出点样子来决不姓萧，可如今不过十几日，便要反悔，难道都忘记了以前我们几个流落街头的时候了么？”
别离和丹彤二人见萧全恼了，忙都道：“不是不是！”
“既然不是，你们为何又要反悔？”
“也不是反悔，只是见青松哥去给那县令做了护卫，大哥你和虎头哥又伙着人一块做生意，小全又进了学堂，我们两个却做要饭的头儿，觉得实在有些丢人罢了！”丹彤道
“是啊是啊，我们并没别的意思，只恨自己无用，不能替大哥分忧。”别离也在一旁解释。
“你们俩个呀……唉……”萧延指着两人，无可奈何的又摇了摇头，毕竟是自己的兄弟，许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虎头听了道：“算了算了！别离兄弟和丹彤兄弟既然不想管杵衣巷的事便不管罢，反正这些日子，杵衣巷的孩儿们也慢慢的熟了，以后我或是一二日，或是二三日去跟那些孩儿们收钱就是了，别离和丹彤想到木场还是想到旧屋，尽可以说！”
春娇见虎头出来和稀泥，暗自皱了皱眉头，将桌上那一小堆碎钱，收拢起来，用衣袖一兜，开口道：“虎头哥，你看，这些钱我搬不动，你帮我把这些钱搬到我屋里去藏好吧！”
虎头一听，连忙答应，抱着一个装银锭的包袱，跟在春娇后面进了她的房间，放下包袱又跑出来把另一个包袱抱进了屋。
进了屋，春娇打开床脚的一个樟木箱子，里面码的整整齐齐有小半箱银砖，都是五十两一锭的，足足有一百多个。春娇故意大声道：“太沉了，二哥帮我把这钱藏好吧！”虎头果然答应一声，一锭锭的将银子放入箱中去。
春娇从其中取出了六锭来，自己走出屋子，她拿出四锭银子对萧延等人笑道：“就要过年了，这些钱，萧延大哥和几位哥哥一人一锭，放在身上买些急用或想买之物，若是不够，再来取，我会记在帐上的！”
桔娘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春娇立刻上前帮忙把饭菜摆上桌，招呼几人道：“我大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如几位萧家哥哥和我二哥先趁热吃罢，我们另留些与他也就是了！”
正说着萧全也进了门，身后还跟着肖静书，春娇一愣，马上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桌上的银锭，萧延手一震，桌上的银子都不见了，被他一股脑都收到了袖中。
自上次去求肖大婶子遇到肖静书，春娇一直都没有再见过他，此时见他突然来了，有些吃惊，他看起来比之前又高了些，显得有些疲惫，进来后他拂了拂身上的衣裳，红着脸拱了拱手，道：“我方至家中，听闻曲二哥曾来探望母亲，特地赶来，想要当面多谢曲二哥！”
虎头听到声，从春娇房中出来，见到是他，呵呵笑了两声道：“我也是在门口遇到熊爷，听他说起才知道肖家婶婶病了，我妹妹知道了，这才打发我去瞧瞧的！”
肖静书又转向春娇作了个揖，道：“多谢妹妹有心了，静书代母亲和舅舅多谢妹妹！”说完脸早红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春娇也不知要怎样答他，诶诶出不得声，肖静书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只丢下一句：“那……我……我该回去了！”便夺门而出同，头也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