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水台下来,阿莲便是一脸疑惑,手不住地在眉心摩挲着: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看那男子露出这么震惊的表情,这个叫湄心印的东西,想来是大有来头。
可是,这东西不是从他袖子里跑出来的吗,怎么他也一脸惊奇的样子?
胡乱想着,阿莲的身形突然顿了下来,灵动的眸子轻轻闪了闪,看着不远处的洛河。抿了抿嘴,终是抵不住心头的好奇,快步到了河边。
看到前面河道边的石阶,她的眼睛亮了亮,低头将药材小心地挂到腰间,快步地走到桥脚下,挽起了衣袖,扶着高高的河道,小心翼翼地踩着石阶往下走去。
一步一步地走到水边,小手紧紧抓着河道的石壁,身子慢慢地蹲了下来。
澄净如洗的水面上,多出了一张清丽的小脸,眉眼弯弯,顾盼生姿,那姣好柔美的柳叶眉间,凝滞如玉的肌肤上,描着一个瑰丽绚烂的玫红印记。
三片似梅而非梅、似桃而非桃的花瓣,娇艳欲滴的颜色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带着几分妩媚和慵懒,隔着缓缓流淌的河水,静静地看着少女的眼。
不知怎的,多看几眼,有种要把灵魂都吸进去似的感觉,整个人也变得晕晕乎乎的。在她的理智即将被抽离的时刻,扶着石壁的手略微一松,身子便是一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两手迅速地抓住石壁上一块凸出来的石头,这才稳住了身子。
低头看了眼已经浸湿了小半截的裤腿,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少女有些后怕地瞟了眼那玫红的花瓣,这玩意儿,竟然险些要了自己的小命!
水中的湄心印似是读懂了她的心思,带着几分诡异的花瓣绽放着妖娆的光彩,嘲笑地看着少女畏缩躲闪着的眼神。
这东西还能看出自己的心思?
阿莲愕然地愣在了那里,伸手又模了模眉心,不知为何,这一次,她突然感觉到花瓣变得清凉了许多,脑子也变得清明起来,指下分明地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小细流。沿着细流,少女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条窄窄的小溪,溪水旁,还有一块小小的草地。
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她的好奇心立马被吊了起来,便敛了心思,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只是,心思刚一动,眉心的小细流突然又消失了,那小溪、草地也跟着消失了。
傻愣愣地在那里呆站了好半天,突然蠕了蠕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难道,这个就是什么储物空间?
可是,那些书里写着的,不都是脑子里出现这么个念头就进得去的吗?还能在里面种种庄稼,养养春蚕什么的,自己这个,怎么进都进不去?
一想到这个,整个脸都耷拉了下来,愤愤地踹了一脚,嘟嘟囔囔地道:“都是穿越,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抱怨发泄了几句,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郁闷地往河岸上走。
刚走了几步,突然眼睛一亮,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地叹道:“真笨,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呢?”
说着,便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往嘴里送去。
略微踌躇了一下,细细的牙齿便用力地一咬,指尖便是一痛。看着玉白的手指上沁着鲜艳的红色,又用力地捏了捏,待看到一颗珍珠大小的血珠子时,才满意地笑了笑。
“只是,这个怎么用?”盯着那滴鲜血,阿莲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眼神闪烁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咬了咬唇,闭了闭眼,将那滴鲜血小心翼翼地朝眉心的花瓣印记靠去。
感觉到那温热的液体触及自己的眉心,她的神情也变得慎重了起来,带着几分期待,细细地感觉着那里的变化。
当鲜血触及湄心印的时候,那三片不知名的花瓣突然散发出两道光晕,左青右白,笔直着朝着中心花瓣射去,当一青一白两道光芒触及中心时,那片花瓣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凋零,枯萎。
而阿莲,也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像是要冻僵自己的身心一般,有些动弹不了。
眼看着中心花瓣即将变成一片萎黄,眉心却是陡生变故。
一滴鲜红带着几分懵懂,恰好落到了那即将枯去的花瓣上,花瓣猛地射出一道光华,如同一个小小的漩涡,将那鲜血转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又有些不知足地顺着那晶莹的手指,不停地吮吸着新鲜的血液。
随着鲜血的注入,那花瓣又渐渐地恢复了生机,甚至,比先前更加的娇艳动人。而那青白光芒,却也似感受到了不安,拼命地往中心涌去。
青白之色围着火一般的红不停地开始了一场博弈,而阿莲,也因着它们的较量,深切地体会到了,何谓冰火两重天。
这滴血认主果然不是好玩的啊!如果这还停不下来,怕是自己的血就该被吸光了。阿莲心中连连懊恼,后悔自己怎么就迷了心,竟然这么莽撞地就学起了小说人物?
阿莲苦笑了一声,心神缓缓地沉浸了下来,去感受那眉心的冷热大战,满脑子地盘算着该如何结束这个要命的大乌龙。
那花瓣的红色漩涡转得越来越快,而那青白光团也越来越炫目,眼看着就要爆发新一轮大战,纤长的睫毛突然轻轻颤了颤,眉心的手指飞快地转动了起来,那红色漩涡微微一顿,也不得不绕着指尖的温热绕着自己转了起来,那青白光团略微一顿,也跟着一左一右地绕了起来。
随着三色的转动,那青白两色不自觉地便绕在了一起,一面不停地追逐血色的脚步,一面却将彼此纠缠得越发紧密。
青白两色本都是锋芒毕露的寒意,这会儿缠住了彼此,便也生出了想要吞噬对方壮大自己力量的心思,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当机立断便向对方发起了吞噬的进攻。
那几乎要把灵魂都冻僵的寒意,让少女的发间都不由生出几分霜意,小脸儿发青,牙齿不住地打着架,但她还是握着拳头硬挺着,等待着青白光团力量的削弱。
本就全部绕在一起的两个光团,先前不住地跟着血色漩涡转圈,这会儿又是对打,那泾渭分明的两色竟然如同一个太极图一般,渐渐有了融合的趋势。
手指突然猛地向眉心一压,那血色漩涡一个不留神,便被挤扁了,而那已是强弩之末的青白光团,却因血色漩涡突如其来的攻击,而被吸入其中。
看到自己的对头进入自己的包围圈,血色漩涡也变得快活了起来,刚打算从那手指里多吸取些新鲜血液,将那青白光团尽数吞没,谁知道,那手指的主人却是十分滑溜,竟然趁着自己刚才那一晃神的功夫,就飞快地退了出去。
失去了血液供应的漩涡又不舍得失去消灭劲敌的大好机会,只好接着自己的本源进行吞噬。青白光团虽然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人这会儿又是全心的联合,三个光团便在眉心里展开了一场真正的生死之战。
至于最后的结果,外人自是不知。
阿莲只觉得眉心乍冷乍热了好一会儿,就变得跟平时一样,那种平静,就像是在告诉她,这一些只是一种幻觉罢了。
不过,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和几缕冻得结了霜的头发,却在认真地提醒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这个湄心印,到底是什么东西?
经过先前的事情,阿莲心中的困惑更甚了几分,但也因着方才的惊魂,这一次,倒是不敢再贸然行动,只是皱着眉嘀咕了好半天,却发现根本理不出半分思绪来,抬头看了眼渐渐西斜的太阳,只得叹了口气,郁郁地离开。
不过,低头走路的少女,却没有看到不远处的酒楼上,两道深思的眼神。
酒楼上,一身紫袍的赵毓暄倚着窗户,幽深的眸子却是微微一缩,言语中多了几分凝重和疑惑:“那三色光芒,是什么东西?”
“不知。”黑衣男子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来,那漠然的样子,似乎对眼前的变故毫无兴趣,只是,那黑色的瞳仁却微微泛着几丝蓝光,看起来极为诡异。
赵毓暄偏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道:“真没想到,连你都会对其他女人生出兴趣来。”
黑衣男子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垂了垂睑,左手轻轻抚上右手腕,在贴近拇指处的地方来回摩挲了几下,便松开来。
再抬眸时,眼里只余下一片黑色,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刚才你的心,并不平静。”扫了眼他的右腕,赵毓暄轻笑了两声,“除了她,我第一次看到。”
“湄心印有了这样的变故,便是好奇又何妨?”黑衣男子的身子微微一动,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板如死水。
“这倒也是。”赵毓暄点点头,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由于是背对的缘故,自己也只看到了青白红三道光芒,那冷暖交加的强劲气势,更让自己心中不解,不过,对于湄心印的传承,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毕竟,那个神秘的组织,不是生人可以接近触及的。
“墨炎,关于湄心印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是。”随着话音落下,那黑色的人影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一个沙沙的声音带着几分明显的笑意,望着那清澈如镜的河水,低声自语着,“这样的点子,居然也能想出来,不过,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话音未落,明紫的身影从窗外飞出,如同一只振翅的大雁,翩然落地,几个转身,便没入了人群之中。
“两位客官,饭菜来喽——”
店小二拖长了声音,在门口大声地喊了一句。可是,等了好半天,也没有听到屋里的回应,想了想,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人呢?”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店小二有些转不过脑筋来,门外都有人候着,两个大男人从门里走出来,怎么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