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里的活计做完时,太阳已经缓缓地向西面挪动了。
阿莲看了眼屋里的沙漏,估算着差不多到了申时三刻,便麻利地收拾了东西,去了前院。
或许是午后的缘故,诊堂里并没有什么人,只不过,许大夫还是那般严谨刻板的样儿,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里看医书,丝毫不会因为屋里无人而失了他的身份气度。
走到他跟前,阿莲轻声地问道:“许大夫,还有事吗?”。
“哦,没事了,你先回去吧。”许大夫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又低下头琢磨手里的医书。
许大夫看书时不喜欢别人打扰,这一点阿莲心里也是知道的,撇撇嘴,耸了耸肩,也不多言,便放轻了脚步,走出保和堂去。
一面走着,一面低着头拨弄了手指,细细地琢磨着事情。
前两天买了归身和川贝,再加上百合、白芍、桔梗、甘草之类的常见药物,便能凑成一副百合固金汤的方子,想来对阿娘最近有些加重的喘咳应该有些效果吧。
只是,一剂汤药,似乎药效不太足啊。
阿莲不由叹了口气,如果自己能有足够的药材,那该有多好!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摇着头甩开了,想要这么多药材,那需要多少银子才行啊。
银子,银子,阿莲突然有些后悔,那毒舌男的银子自己为什么不要,还很英勇地扔了回去?这再生气,也犯不着和银子过不去啊。
唉——
长长地叹了口气,阿莲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这还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小手,想当年,也是这双手,能烧制出让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的菜肴,从层层重围中杀出,将那水晶奖杯抱回了家;如今,却是空有一双手,却没有搂钱的能力。
手?钱?
等等!
脑中闪过一道炫目的光华,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只是,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管它呢,老天爷既然将自己穿越了过来,又给了这么个特异功能,不会一点用都没有吧?
自己这双手,既然能感受到药材里流动的生机,那么,能不能将那生机扩散开来,从一片叶子到一段根茎,甚至是,将一颗种子里包裹的气息都催发出来?
想到这个,阿莲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说不定,自己也能跟花农那样,来一次嫁接或者催生吧?
抿了抿唇,虽说这样的念头有些大胆,大胆到了离奇荒谬的程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样相信了,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心里大声地告诉她:没问题的,你一定行的……
不管了,先赌一把再说!在心里默默地下了个决心,便回头进了附近的一家小药铺,买了几样最便宜的新鲜药材,又从路面的小摊买了一小包的青菜种子,便兴冲冲地往家里赶去。
沿着长长的北洛水走了好些路,看到不远处那弯弯的小拱桥,阿莲略微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有些汗津津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抱着药材和种子,低着头往小桥走去,心里还不住地盘算着,等一会儿到了家,自己是先试药材,还是先弄种子?
还是药材吧,这些反正也没啥用处,一看不行,那种子还能保留下来,种到自己那块小田里,过阵子也能吃上新鲜的青菜。
也许是因为低头想得太出神,刚拐上那弯弯的月牙桥,脑袋上便是一阵剧痛,像是撞到了什么铁板一般,还未来得及细想什么,身子便朝后面仰了过去,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最近这是怎么了?”
阿莲揉着后脑勺爬了起来,看到撒了一地的种子和药材,柳眉又皱了起来,小声地嘀咕两句晦气,便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地捡着。
只是,有些却已经掉进了一旁的河里,看着那水面上浮着的几根青蒿、桔梗,一脸心疼地看着它们随着水波离开,那般模样,如果不是顾忌自己不会游泳,说不定就会一头栽下水去似的。
“只为了这点不值钱的东西就如此心痛?”冷不丁的,一个笑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沙沙的透着几分磁性,“果然是看重钱财的主,真俗!”
突然被人奚落一番,阿莲忿忿地抬起头,看到是那日见过的紫袍男子,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然后低下头继续动作,表明了不想理会他。
男子倚着拱桥边的石墩,幽深而邪魅的眸子轻轻扫过阿莲气冲冲的脸,又在那湄心印上微微一顿,眼里快速闪过一抹疑惑,黑眸却是轻佻的将阿莲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随即抬头看着天,啧啧地感叹着:“胸不够丰满,臀也不怎么翘,这干瘪的身材还真是可惜了那张灵动的小脸。”
见少女终于对自己的话有了反应,本能地护住胸口,男子挑了挑唇,荡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虽然干瘪了些,好在可以后天补回来,看在三番两次见到你的份上,姑且就收了你吧!”
“谁要跟你?”阿莲再也忍不住,涨红了脸,鼓起腮帮,狠狠瞪着男子:“你自以为很帅?很有钱?那可真对不起,本姑娘不喜欢像你这样没品位没素质的恶劣男!”
“不喜欢怎么老是**?我还以为你想色诱我,想要享受荣华富贵,飞上枝头变凤凰呢!”不知为何,看到少女气呼呼的样子,赵毓暄顿觉心情大好,下意识地笑起来,继续和少女斗嘴。
阿莲刚要再把话顶回去,却看到对方有些得意的笑脸,那双灵动的眼珠飞快地转了转,将那怒气压下,眼睛微微扫过他腰间系着的那方玉佩,道:“你这话就是在说你非常有钱了?”
瞧见男子点了点头,阿莲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前,指着那玉佩说道:“你害我摔跤,得赔我医疗费,还有那药材种子。至于精神损失费就算了,也省得别人说我欺负外来户。”
见少女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赵毓暄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滑过玉佩:“如果我不肯呢?”
“无聊!”阿莲撅了撅嘴,四下张望一下,只是,寻了半天,却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才回过头看着男子,“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的家伙,希望以后再也不要遇到你!”
见少女转身要走,赵毓暄一把拉着少女的胳膊:“刚刚你在找什么?”如果没看错,她刚刚四下寻看的眼神,是在找人。
男子没完没了的纠缠,阿莲皱了皱眉,抬头一字一顿地说着:“我要找哪个和你无关?还有,如果你看到那位黑衣公子,代我跟头说声谢谢。”
不知为何,听闻此话,赵毓暄的心里莫名地生出几分烦躁:“谢他什么?”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你?”阿莲甩开男子的手,不耐烦地转身要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因那日黑衣男子离开前替她订了一支黄精。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带话?”少女越想隐瞒,他的好奇心就越重,那挺拔的轩眉微微一蹙,见少女打算过桥,也没多想,便伸手去拦。
刚伸腿迈上台阶,肩上却是一紧,阿莲“哎呀”地叫了一声,重心不稳的身子便朝后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