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过大娘她们离开,夜色已经降临。华灯初上,清王抱抱拳亦也告退,他说他的那只宝贝猫猫估计还锁在自己屋里,一天没有吃东西,不知想他了没有“得回早些回去看看”如是的笑着说。何琪应拍着他肩膀准了,谁没有个心里掂念的物件或是人事,一样一样的,就如同西西是他永远放不下的那部分掂念一样。
院里没什么人,西西怕生,宫人做事都是趁着他睡下的时候,这样就可以放心玩开了。也吩咐圆圆请了些匠人,在紫绫宫后墙那边修些下人房,随侍是不能长久借住在别处的。再把通往温泉的路盖成封顶过道,没有冷风,心里的那个人便可以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了。
窗口透出来的灯光很亮,何琪应看着看着不自觉就笑了,多好,里面有个人正在等他回去一同睡觉,说着晚安,要着亲亲,结束或好或坏的一天又一天。
永远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这么一天天过出来的。在大多数人还在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天长地久时,他,担心的却只是这样的长久够不够享受。
推开门,西西坐在他的琉璃丝地毯上收拾东西,见是何琪应送完大娘他们回来,大大给了个笑脸,然后转头专心手上的事情。
刚刚分了几个姨娘们每人一件宝贝,包袱变得有些小了,不过还好,宫里的宝贝这么多,再收就是了。大娘她们极少来,又陪自己玩了这么久,分再多也不会心疼。
唔,还有清王哥哥,刚刚笑成那样,也不知道笑久了肚子疼不疼,下回得告诉他这样不行,吃饱饭的时候不能大笑,三娘说会伤了胃。真是个让人操心的人啊,呵,跟琪哥哥一样,老要叫自己操心。
唉!怎么就长不大呢?都比自己高出那么多了。
“琪哥哥”手上正忙着,何琪应便走过来抄起他在怀里,也不说什么,只静静看着他接着收东西“那两只珠子做个什么印迹好呢?”
“听你的,做什么都行”
“噢”可清王哥哥说得做得跟别人不同,才好一眼看出来是我送的,真麻烦,穿根绳子戴不上就完了么,反正圆圆说那珠子不会再找出第三个一模一样的了“你说刻字好不好?就写西西谨送”
“好”何琪应把脸埋在西西脖子里,轻轻吐着气。
“嗯不好,字写的太多珠子就不亮了”决议被自己推翻,西西有点怕痒的歪头躲了躲何琪应的气息“要不在上面小小画朵花吧”
“也好”追上去,在白白的脖子上小咬了一口。
“讨厌,疼了”被某人一掌推开“有什么颜料是不会掉色的吗?能一直一直那么鲜艳的那种”
“不知道”
“你这宫里真穷,什么都没有,连落草师祖都比你这里好玩”他还记恨着没有毒虫讨宝宝欢心的事情“改天二娘来我问她要好了,她一准有”
何琪应无语的看着西西正在打结的大包袱,也不是很穷吧“那我明天给你问问去,如果有,你就不许再找二娘要了”
“如果有我当然不会再找二娘要,真笨”结打好了,又弯腰够过来另一张包袱皮“让开点,压着我的毯子了”
“噢”何琪应忙抱着西西往后挪了挪,琉璃丝地毯完整的露出来“别收了,喜欢就铺着吧,反正这里平时也只有你一个人”
“那怎么行?”西西反对,在何琪应怀里勾着腰快手的把毯子卷成一卷“清王哥哥说用多了会掉毛的,就跟宝宝一样。宝宝一定是被二娘操得太狠了,今天见着的时候毛都没有原来一半多呢”
“”那是天开始热了的原故吧。
“好了”拍拍小手“我提不动,你帮我把它们藏去床下面”西西指着两个圆滚滚的大包袱,扭头跟何琪应示意“小心点,不许用踢的,会砸坏我的宝贝”
“”你倒是有先见之明“可以睡了吗?”。
“你困了?”
“你不困?”
“困了,早就想睡了,可你一直不回来,我就找点活干。怎么样?比你聪明多了吧!”
“嗯,亲一个先”
灯一盏盏的灭下来,还有最后一丝光亮,西西却已经开始气息均匀果然是在等我的,只是,就这么睡了么?
院子里很安静,连圆圆和小白因为接下来没他们什么事,也一早回门房里歇着了。何琪应关好门窗,一步一步走在通往温泉的路上。风过,树影一摇一摇,在月光下投出大片大片黑影。其实这院子里又何尝不是一直很安静,早都注意到了,不知是谁用的心思,用的下人们多都是之前他还小时用的那些。都模得着他的脾气,轻轻来,轻轻去,跟小时并没什么大的不同。
只是,人是会变得啊,自从有了西西以后,便突然爱起热闹来。怕极了他的一睡不醒,也怕极了他像个小动物一样缩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什么时候西西才可以跟今天下午那样笑着在这宫里跑跑跳跳,当成隐灵山一样,不怕身周的任何一个人。
“呼!”驻足,推门
也许是心情的原故,看起来温泉这一间今天格外冷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蒸腾着的热气允满整个房间,却没有看起来那么热,微微一丝冷意,从心底泛出盖过全身。即使肉身泡得都红了皮,还是一样,暖不起来,除过有西西在对他笑着的时候。
忽然就有点想他了,小小的嘴唇,大大的眉眼,笑起来像天边最美的那一弯上玄月。身子骨小小的,吃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都去了哪里,近两年更是停了一样的不再抽个,只消轻轻一搭,下巴就能抵在他有着软软发丝的头顶上,磨一磨,蹭一蹭,最好再若有似无的叹口气,西西一准说‘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呢’笑,用手背搭了眉眼。腰也好细,一把的样子,这么捏,还是,这么捏,都舒服只是在脑间描绘那人的外形,身体也见了反应,叹口气,何琪应把手慢慢滑到身下
西西睡觉自来都是很乖的,睡下时什么样,多半醒来时还是什么样。除非那一夜他睡得不舒服,通常情况下,没人摆弄他,他能保持一个姿势直到天明日升。而他不舒服的情况包括,热、冷、做了少有的恶梦。
何琪应不允许,月兑了衣服轻轻躺到西西留给他的位子上,揽过那人在怀里,吻去眉头间的纠结,手在背上一下一下抚慰。
应该是累的,一天下来经过那么多疲惫,可一躺下来心又变得空明起来,尤其是怀里还有爱着的人,怀里爱着的人还在自己安抚下展了眉心。
便笑,低低浅浅的那种。
印了一个吻在西西唇畔,手脚冰凉的人开始在他怀里慢慢回暖。
清王那个人真的很难捉模,下午的事明明就是一个玩笑,明眼人根本就是能看出来的。可他却给了出人意料的回应,事情就变得耐人玩味了。今晚定然会有人睡不着觉,猜测他与他之间的关系,那么,意味着明日早朝又会是个值得期待的清晨。
那些老八股会说些什么出来呢?太子做风不正?抑或是压下这个打算秋后算帐,只先紧着父皇的赐印?
自己还未成人礼,虽然也不远,但至少在那之前即便是有了赐印也得拉了母后来坐陪,指点。这是惯例,早在出山前大师傅就打了招呼的,要自己随意应付。随意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可以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罢,原来这些看的出宫,改变得还不止是一点点习性,而心性都变得不愿被条框约束了。
又笑,看起来母后也不似执意这一点,她果然是变了,知道少几天的陪朝改变不了什么。一味顺着自己,想要的,左右也不出那座后位吧!母凭子贵,这座皇宫真是越来越现实了,连给予自己血肉的亲母都这般心计,别人,又怎好不去提防。
清王?清王是个例外吧,莫明的,西西不排斥或是想要亲近的人便会得到自己最大限度的信任。他那双眼睛看似胆怯,却是最毒辣不过的,顺着他的大眼睛,自己总能找到最真的那部分性情。
是以,恒王,呵,恒王是必须得防备的了。
唉!父皇的病是个大问题,心病!如何医得。一个人闷在密不透风的房里无限缅怀,没病也得想出病来。汤药只是调理,病,还得从根上除才行。只是他那个根实在太难去除,进了死胡同了,左右都没有路,难道要奔天上去?怕是也不能,凌王那个老奸,死了也当不了神仙
或许,西西可以,很单纯,让他陪父皇谈谈心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谁知道,且试来看看吧。顺便也试试父皇对他的态度,有人支持总比有人反对好,况且,还是自己最在意的人。
又是一记吻,落在西西嘟起的小嘴上“不想了,睡吧!”然后,渐渐转入一个带着深切展望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