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托着腮一脸冥思苦想,蹲在清王这边细纱下的身子随着轿势一漾一漾,一漾一漾清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了,却依旧没被发现,便摇摇头不愿意打扰的勾起唇角,渐渐转了视线。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心思来得快去得更快,才刚哭成桃样的眼睛还没消红消肿呢,恐怕这会子早也把是为什么而哭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真好!是说长不大这一块
东四阁广场前,文庙。
“唉?你们说,这太子殿下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说他与清王走得近吧,不像,下手那叫一个狠;可若说是与恒王一道吧,就更不像了,都没见着两人正正经经讲过几句话。难不成他是想以一敌二?怕是会事倍功半吧”玉基石台上手执诏文的老太监还在礼唱,略显刻板的公文经他一念更显冗长,边上是拢手静立的何琪应,轻垂眼帘不知是正在听,还是在想些其它什么。身后跟着他捧印的贴身随侍,一副恭恭谨谨的低眉顺目样,即使是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也不显扎眼。
石台下黑压压一片大小官员,顶着春日里还不算太甚的午照依位而列,左前打头的是恒王,面色郁卒,显然还未从早朝打击中回过味来;右前打头的位置如今空无一人,之前站的是清王,不过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了。
这样的礼事在以席自在为首的礼部带领下,一个月总也有那么一回两回,而且都办得像他那个人一样枯燥无味。众人在经过长时间的模索后发现,这频频张办的集会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增进了他们这些官员私下的感情,以及给了他们一个寻找和传递小道消息的场所。是以,开场礼器的嗡鸣声过去没多久,有人便迫不及待的拉开了话头,权当是打发无聊时间。
“唔,也不能这样讲”左列里一个中年官员接过那人话头,目视前方,身不转眼不摇的说“或许早就与恒王暗渡陈仓了?越是不显山露水才越让人生疑啊!不然怎么会一上来就抹了清王的势呢?依我之见啊,清王这回玄!”
“你懂什么是玄?”另一开口的官员显然不赞同他的发言“早朝上的事你就没再细细琢磨琢磨?太子殿下那句‘今后再有张嘴提及旧事的别怪本太子手下不留情面’才叫暗含玄机呢”
“噢?此话怎讲?”
“你想啊,恒王能有什么旧事?通共就那点‘以诡谋著称’也被清王今早提点了出来,加上今天他那副心虚样子,基本就已经坐实了这个说法,还需要以后经常提起么?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可清王不一样,清王是这个”说话的人左右看了看,更压低声音的悄悄一比小指尖“还都不知是真是假呢,你说这事要是三不五时被翻出来讲,岂不是很令人面上无光?所以我说太子今早的话有问题,看似是不经意的气恼之言,其实是早有此算,护着清王而去的”
“嗯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嗨!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又一官员冷不然插话过来“在这之前清王党和太子*党联手打压恒王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些个高官们眼多精啊,听说只是看见太子和清王拉了一下手,当夜就连上线了,都不用上面的给什么指示”
“真的啊”
“什么话?我还能骗你们不成?这不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你以为席尚书真的是老疯了没事找事干啊,好端端不接着捧他们的清王,跑太子麾下又是出言又是出计的无故献殷勤吗?只能说啊,是那席老头宝刀未老,趁着清王被贬之际,着紧拉拢人心呢。好让大家伙知道清王实际上是与太子一道的,下去也好上来也罢,都是上头的事儿,其余不相干的该干嘛干嘛,别老把眼睛盯到他家清王身上找错处”
“可如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一有大事出来太子就不带着清王了呢?你们看啊,这早朝早朝带着吧,平时平时陪着吧。天天见的早来晚归,可就单赶上多少一碰到点大事又没了清王的身影,皇上下诏,你们谁见着清王了吗?今天拜印,有他的人影吗?唔,你们说会不会是席老头一人在那里故布疑阵啊”
“听听,听听,就说你为官还缺点什么,不明白了吧”先前说得头头是道的那人,一脸什么都知道的神色,摇摇头洋洋自得“我跟你们说啊,就这一项可就更能说明问题了,清王现在什么身份?”
身边众人极不明显的往他周边靠了靠,摇头,伸长脖子。
“那可是毫无官职的啊!说好听点是跟着太子学习如何为官,说不好听那就一平头百姓啊,就以清王平日里眼高过顶的为人,还能不无意中惹上那么一个两个?日常带着那是因为都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就算心有旧恨也不会笨到在他那造事。可像这样的大场合太子可都是单独被拎出去的,谁来护着身无寸职的清王?你来?还是你来?来不了吧!别说是你们,就是清王党那样式的也护不周全,最多也就事发的时候吵吵嘴架还行,于事无补啊!嘿嘿,甭以为我瞧不出来,再骂再凶,他清王现在也是排在太子眼里的这一号”那人长长伸出一根手指,在众人眼所能及的暗处晃了一圈“睁大眼睛瞅着吧,清王绝对是步宝棋,将来必有大用噢!”
“唉呀,我想起来了,清王哥哥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下了轿,清王引着西西往皇上寝宫走,西西一直在想他刚刚忘了要说的话,低着头一步一步咬手指。他忘了要把眼睛蒙回去,清王也不提醒,只是从下了轿就开始示意所有人噤声。这会子刚踏过寝宫外门门槛,忽然就高兴的跳了起来,两手抓着清王腰侧衣服,闪着大眼睛跳啊跳的。
“嗯?想起来了?自己要说什么话也用想这么久,西西啊,你清王哥哥我不得不夸你一句好笨,真的好笨!”清王笑,却在身后比划着手势,要两个守着里门随时等待张公公传唤的宫女出去,相信以何琪应对西西的细心程度,这点小事他还是有事先交待过的。
其实早在他俩进来的时候,那两个守门的小宫女就准备要出去了,只是西西一直挡在门那里正高兴着呢,就又等下了。
“喂,不带这样笑话人的”西西被清王带转了一势,并没看见在他身后已经有人出去了,还合上了门“我只是一时卡到那儿了,谁还没个想不起事儿来的时候啊,真是的”
“好好好,那你之前想要说什么,说吧!”清王找了个位子坐下,西西像向日葵一样面盘始终对着他。
“你不是之前问我说为什么跳起来人就会变重吗?”。
“对啊,为什么呢?”
“因为我有抱过小猴啊,那时候我抱小猴的时候,本来是可以抱动的,可每次它们一在我怀里跳,我就抱不住了,感觉好重好重的”西西抿唇做了个费力抱着什么的姿势,一摇一摇往前走,清王觉得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很可爱“唉?我就想啊,会不会是因为它们跳了就变重了呢?”挠挠头,又做出副很疑惑的样子“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清王很给面子,西西送了他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接着往下讲。
“我就一个一个试着抱,从小的到大的全给我抱了个遍,原来是真的呢。不跳的时候就都能抱动,可是只要一跳啊,它就,就,就,就”
‘吱扭’一声内门开了,张公公从里面笑着走出来,西西寻着声随意的把头那么一偏,磕,磕,磕巴了!‘就’了半天也就不出个所以然来,忽然‘跐溜’一下钻到清王身后,低着头开始拿脚碾地上并不存在的蚂蚁。
“张公公”清王起身欠了欠礼,宫里的老人了,谁见了也会给三分薄面。
“这是哪跟哪啊,清王殿下快别再折老奴的命数了”张公公走上两步笑道“还指着它能多陪皇上几年呢,真要给殿下折没了,老奴可是连哭的地儿都处寻去”
“公公说笑,本就是合该给的礼数只是这几年这边来得少,倒叫您看着显眼生了”
“可不是?就该多走走”张公公一脸笑纹,略带好玩的看西西在清王身后探头探脑“早说都是没的事,偏你还绕不出那个弯儿来,多少一提起来皇上还搁那叹气呢,说多好一孩子,就是心里忒能瞎想八想的了”
清王摇摇头没接他这话茬,脸上笑也还是笑可就是有点苦。
“唉哟,这就是太子提到的那西少爷吧”张公公看把场面给搞冷了,忙不迭的转了话题“啧啧啧,漂亮的!到底是皇家血脉,光瞅着就让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