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拣小猫咪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那一日

作者 : 栎阳锦

何琪应没了下文,抿唇看着恒王似是在斟字酌句般独享静籁,阶下众臣亦是无声的用眼神交汇个不停,皆想太子这样应该是要翻问昨天的事情了吧!恒王久候无应,抬头不期然与何琪应对上了眼,心中大叫一声不好!那人眼里分明是一副了然的笑意,再要开口,却已失先机。

“清”何琪应转头对三阶处拢手静立的清王说道“不如你来说吧!”

说?说什么?你什么都没跟我打过招呼,叫我拿什么来说?清王半转身,木然回道“太子殿下难道忘了皇上的话么?还请自己开言”

“也对!”何琪应摇头抚额,一脸自嘲的笑弄。借着这个姿势,心里却由不得要赞一声,漂亮!分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话头挡回来怎叫一个滴水不漏,既不说自己不愿,又不提自己不知,还强强牵过皇上的名号用来唬人。皇上?皇上讲的话多了,你又安能知晓清王此时指的是哪一句?只是这一来二去,时间又延出不少。众人听得何琪应在自嘲声过后,对恒王说道“既是本太子犯下的错事,就还真没有个托他人之口的道理啊”

恒王不明所以,连一众大臣们也听是云里雾里直犯糊涂,他错了?错哪了?怎么他错了,恒王的背身还是看起来越显惊惶呢

势必是要惊惶的,或许时下换做鬼影人还可以强行的挽上那么几挽,但恒王不行,他连那人三成功力都没有守到,所以时下的恒王是越听越觉着无能为力,越听越在心中哀叹连连。

那一日,堂上的何琪应如此说道“想必大家都还清楚记得,在昨天的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本太子与恒王之间出了一场什么样的纠葛。当时,甚至是在那之后的一个时辰里,本太子都不觉自己有做错什么。自认为是恒王有失在先,几次三番的吞吞吐吐、言语不明,大有不将本太子放在眼里的可疑行迹隐含其中”

顿了顿,语调转得轻浅,像是在脑间凭空回忆一般浅淡悠长“但在一个时辰之后,有人暗中送了封手简于本太子,上书‘太子失贤,无状有三’!说实话,当时本太子接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并不以为如何,可一路细读下来竟是愧出万千难安之意”笑“听到这里大家一定是想问本太子,那送简之人姓甚名谁吧?”摇了摇头,何琪应把目光缓缓越过清王投向外间一片春晨之色“但其上的内容,本太子倒是可以背与大家揣听一二”

“太子失贤,无状有三。其一,失清明,无镇定之状。在事情突发的时候,谁也不知恒王月复痛是真是假,太子殿下以一面论辞定是非,体护之心溢于言表,只是此举一出,便失了清明博观之心;其二,失避讳,拒谏饰非,无从善之心。就当恒王月复痛是真好了,那么既然是真,本人又强力拒医,必有其难言之隐不便示于众人。太子殿下却一力孤行,不肯听从恒王以及众臣的贤谏,非要请来太医为其当场诊治,若结果出人意料,恒王岂非此后再难立威于军野民间?太子此举,又失了为君者从善如流之本;其三,当断不断,无雷厉之行。既是已知事出有假,手捏太医诊证,如何又要恒王回去后找一个合理的说法于第二日昭示天下?是明显的偏袒,还是有意的回护,下官实是不知太子殿下此举所为何义。只是如此一来,明日无论恒王给出怎样的答案都难免有编造之嫌,‘合理’二字更是枉自空谈”

那一日,堂上的何琪应又说道“本太子少小出宫,此番再来于朝中人事实是感到无从入手,大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本太子知道,对此各位大人们也是颇执微辞,但如今父皇重病,即便是明知难为,也得咬牙硬上。做不好可以改,改不好可以再改,事情总有被做得完满的一天,但前题是众位大人们给了本太子这样的机会”

那一日,堂上的何琪应还说道“本太子不乐见暗里的涌动,就像前面提到的这封手简一样,本太子乐见凡事都挑明了的来说、来做,应所谏者之言,手简已然随风,可这里已经牢牢记下了”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牢牢记下了谁在最初的时候给过本太子一记忠言逆耳,也牢牢记下了谁在最初的时候给过本太子一记难迈的蹉跎,想忘也忘不了!”

那一日,堂上的何琪应接着说道“错了就是错了,本太子无权漠视书简者给出的质疑,虽然恒王亦也有错,就像手简上所言已然尽难追究,那么他那部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了。至于本太子便自罚宗前仗背吧!”有人落跪,一地哭声“也算是给众位大人们提个醒,本太子无意于偏帮任何人,往后亦不会轻纵任何人,打今儿起,也是打我这儿开始,朝要有个朝的样子,国要有个国的法度。要是哪一天下手狠了你们不能怪我不通人情,这个位子,总得有个心硬的汉子站出来挺直了脊背撑起一片天,不是你,就是我。可我不愿是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那么只好我来,我要你们看清楚,看明白,真正心狠的人是连自己也不会放过的”

那一日,席自在颤着腰哭得老泪纵横,向来‘常言’的他失了牙口,反复着只会讲几个字“太子殿下,不能啊!您不能这样啊,太子殿下”

那一日,恒王再一次软跪在何琪应脚下,心中所想不外乎来回这么几句“完了,这回就是真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百口莫辨,众矢之的,都用不到什么一将成名万骨枯了,只能是你太子成名我恒王哭啊”

那一日,堂下跪满了风凌的大小臣子,无论是哭自真心还是假意,只是太子那句‘挺直脊背去撑天的硬汉’震到了在场所有人。

那一日,不幸被恒王言中,太子一杖成名,撑起了百姓们心中已经惶惶很久的天,大家奔走相告,这其中很快就会有一个人来到太子面前对他说“你看起来好美的,为什么会有那么野的心?”然后被太子一脚踢到原国,埋下了多年后失而复得的根。

那一日

那一日是哪一日?不是,什么都不是,其实哪一日都不是。它就是它,它也还是它,它还是哭声一片的这一日,而这一日,清王站在一片跪哭声中深深锁住了眉头。

他是在讲真的,没有做戏,也没有做假,当他把口口声声硬咬去嘴里的‘本太子’换成了‘我’的时候,是在讲真的,竟然是在讲真的!没有人可以说看起来永远在笑的人不会哭,也没有人可以说真心不想做皇帝的人不会去在意这片天下原来,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他在意他的名衔所带来的责任,也在意他的臣民给予他的言论,在意本就想拥有的一切,亦在意本不想拥有,却必须去拥有的一切的一切

所有人都被他骗了,自己,西西,皇上,甚至是恒王,席自在,张公公所有所有的人都被他骗了,被他给出的表相骗到尽信不疑,骗到无法再去相信事实的真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小西西的复刻品,一样的胆小,一样的不想看到任何也许会伤害到自己,却强装伪善的讯息出现在自己面前。只不过小西西选择了蒙上自己的眼睛,而他,何琪应,选择将这些不愿意看到的东西,用尽全力去一一辟除

不,不不,不能这样讲,也或许这天下间所有的人原本都一样,只是各自所表现出来的形态却不尽相同罢了。

几息而已,清王心思百转千回,深深看向何琪应的目光显得很轻淡,就像他本人,轻轻而立,淡然处之。甚至于浅浅回身后看向众人的目光也是一样,不声不响,不言不语,连同着不跪、不求!因为他知道这是何琪应自己选择的路,虽然难行,虽然坎坷,却是一道直达目的地的捷径,这个时候如果不能陪伴,就只有默默离开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了。

所以清王在看完所有人之后轻轻回过了身,面向着进来时的方向抬起了要离开的脚,悄然安静。

“清”何琪应低头轻轻唤了他,事实上在说完那些之后他都一直没有再抬起过脸来,任大家苦苦哀求哭号,就是不肯再轻言半句,姿态静默却决绝着“留下来,让我知道你在!”

清王顿步,却没有回身,抬头长长呼出口气后说了声“对不起”声音浅得像是在梦呓“我做不到”

“如果我说这是命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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