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清王惨然轻笑,用了很大的控制力才没有把何琪应牵过来的手拉到嘴边,而是淡淡推开他,指尖残留的温度叫寂寞“什么之前之后,从来就没有过”又是一杯酒下肚,面色映在月光下有抹静静的红,依晰泛开,眼底竟也有了滴血般的色泽。
“清”何琪应蹲在清王身前,两手扶着他的膝头“西西不懂爱,不知道该对什么人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才合适,如果陷进去了就是受伤,绝无旁例。听我的,快抽身吧!别让我看到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天,你,我,他,我们三个都纠缠着一起沦丧”
清王坐起身,垂了眸,就那么深深望进那人眼底“是吗?”。恍然一笑,扭转头去“最初的错误是起步在你们下轿的那一刻,城门太高,风太轻,谁也没有先知的预感,如果有,我就不会站着那里看着你们走近了,而是远远的离开,结束该结束的,开始该开始的,没有见过任何人就不会轻易去想任何人,不会想也就不会乱。可”清王转回头来,眼底腾起薄薄的雾气“我还是等了,看着你们手牵手一步步走近,没有及时抽身,现在已经抽不出来了,太迟了!”
何琪应徒叹,站起身,轻轻揽了清王的脸在怀间“怎么会成这样”
云过,带弄着风的指尖,月色幽浅,低低吟唱着无人的歌声,夜半更更沉,沉不过心底那最痛的那一缕愁,愁是愁,谁家少年遥忆当时纱轿颤悠悠,一步哭,两步笑,三步五步才道看不清眼前轻唤谁人眸。哥也长,哥也短,哥可伴我走天边,栽一处竹林筑小楼,撒一片桃花风含香,天暮时分牵起长线放纸鸢
“小白”清晨,西西甫一睁眼就开始扬了声的唤着小白“小白,小白,小白”一叠声的唤着,直至院里响起奔跑的声音,由远及近。
“怎么了,怎么了?”小白从外间跑来,推门喘着气的问,还以为西西又发了恶梦,最近总也有睡不好的时候,早早就会醒来,醒来就要有人陪着才行。
却不是,只见西西调皮的眨着眼,依旧躺在被子最深处,笑得眯没了两朵桃花眼“呵呵,看你离我到底有多远”
“讨厌”小白嗔道“我在跟圆圆姐学做点心呢,你这么叫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跑死人了”才发现小白两手的面粉,五指张开略略往外伸着,生怕会弄脏自己的衣服。
“我要起床”西西说道“你洗过手来帮我好不好?还想喝点水,口好渴”说着话从被里钻出来,用手团住两只脚,盘坐在床上。
“噢”小白忙点头,胡乱在门边盆里净了净手,跑到案前端了壶事先晾好的茶水给西西“先试试烫不烫”
“温的”接过来喝了一口,西西捧着壶甜甜笑起两个小酒窝,冲小白说道“一点也不烫了,不信你尝尝”真的就伸长了手臂。
小白正在给西西摆弄鞋子,好让他下地穿衣,闻言怔了怔,渐渐红了脸色,回过头往门口处瞅了一眼,才小小声道了个“嗯”字,就着西西伸长的手臂在壶嘴处抿了一下,说道“甜的!”
“咦?”西西不确定的收回手,自己又尝了口,挠挠头道“不会啊,都没有加糖呐,哪里会甜”
小白道“本来不是,现在是了,西少爷喝过的水当然是甜的”理所当然的笑着,笑着西西莫明其妙。
“怪人!”嘟囔着翻身下了床,把壶顺手塞去小白怀里“今天穿什么?”伸脚进鞋,站起来踢着脚尖。
“就月白的那一身”小白一手捧着壶,一手按下西西踢腾不止的脚尖,弯腰给他提鞋“昨不是说喜欢么,我早早给你洗净了,夏天干的快,已经可以上身了的”
“琪哥哥呢?早上什么时候起的床,不是说这两天可以睡晚一点么”西西扯过搭在椅背上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睡的时候也不见人,醒了也不见人,清王哥哥也是,两天没见着人影了,该不是上哪玩去不带咱们吧!”
“没有”小白放着壶过来给西西帮忙“清王就是院里睡着呢,昨晚跟太子殿下喝了一夜的酒,天快亮的时候才躺下的”
“啊?他在啊”西西道,抬脸眯了眯眼,贼笑道“小白,跟我欺负欺负他去,谁让他这两天不来看我的,看我给他画张花猫脸”
小白黑线,不是吧,这样也可以?
何琪应今早是陪着各国来使同去屏山礼佛,同行的还有席老头和一帮重职臣工,早早动身,这会人已经在屏山脚下了。
车马一路摇晃,何琪应一夜未睡也没有摇出多少睡意来,他还在想昨天清王酒后的那些话,三个人指尖略略挑起车帘,帘外风景甚好,长长的车队前后招摇,华盖蓬驾一辆接着一辆何琪应觉得清王这人有些死钻牛角尖,竟然能为了西西愿意与自己分享本就不多的爱,用情太深,又让人不得不生出些许怜惜之意来,清水一样的人物,终也逃不开一个情字的牵绊。
他终是认为清王爱的是西西一个人,没往自己身上想,也没顺着清王的话往深处想。略做了换位,只一想就放弃,他自己肯定是不会的,即使有多么多么爱一个人,也不会做出分享爱意的事情来。自始至终认为那是两个人的事,加一个会变味,变得不再纯美,更像是三妻四妾的富足人家,娶了就娶了,晾下不再过问的也很平常,他无法尝试着去体会看西西被别人拥在怀里的感觉。
当做家人亲近是一回事,变成含情带爱又是另一回事,可以远离,却独独不能视而不见,心会一抽一抽的痛
“嘘!”西西捏手捏脚的踩着猫步,走到清王寝室门前,回头跟小白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我说”小白猫着身子,无奈道“能不能别这么玩,会生气的”
“怕什么?”西西白了他一眼,手掌着门板上,道“清王哥哥最疼我了,不会怎么样的,大不了给他骂一顿,可是这样真的很好玩呐,嘿嘿嘿嘿”捂嘴笑“骂也值了”
“太子殿下”车窗轻扣,长风骑马侧行在何琪应车窗外“快到了”
“嗯”何琪应淡淡应声,及时收回外放的思绪“去前面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交待对大僧礼遇些,别失了仪态”
“是!”长风喝马离开。
恒王病假没有来,何琪应一时有点模不着他的真实心思,一边提醒自己要暗中提防,一边又自问到底该提防些什么。总觉得那人有问题,可抓不住使坏的把柄,也有想过放风操纵民众舆论的人就是他,但没凭没据还真不好下最后的结论。
更何况西西一直久居深宫,出院也是两点一线的往皇上那边跑,恒王又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旦凡有所讲说也是捕着点风影,如果不是亲见,绝不会知道的那般详细。
那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何琪应按了按额角,不论什么事一旦沾上西西的边,他就是格外小心,却越小心越觉得错乱,有点当局者迷的感觉,是不是就像清王讲的一样,太上心了。
按着凌伯给的信息,恒王所接触的人物当中肯定不会有那个影子,那么这个所谓的影子,究竟是自己与清王凭空暗想出来的呢,还是确有其人。如果是确有其人的话,恒王又是在何地何处何时与他做的沟通,太令人费解了,明明是十有八九的论断,可就差着那么一丁点摆不通,空空闲置,犹如没有发现一样。
还有兰妃,也就是何琪应他的母妃,总也要横着插一杠子进来,先是几次试探何琪应对西西的真实态度,在何琪应暴走了一回后又莫明的安静下来。然后又强行想要置乔兴羽于死地,如果不是皇上亲自出面,怕那人已经保不下了。不过是为了两个犯事的侍卫,就算是出手也明不正言不顺,可就是强硬的干与着,直到逼出皇上下了禁足令才肯罢休。两厢触碰,她究竟是意欲如何?如果是后位的话,完全可以采取另一种比较和顺的方式的。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佛号,车马缓停,何琪应带笑弯腰出车“太子殿下一路安好?”
“见过大师”何琪应落地后合什一礼,笑道“甚好,还劳大师在寺门外久候,叨扰了”
“哪里的话”老僧笑道“难得太子殿下还掂记着山门清凉,候再久也是应该,里面请”半回身引着路“略备了些茶点,想是众位大人已经车马劳顿,不如坐下聊吧”
“如此甚好”何琪应回头对随后到达的各国使臣引见道“这位便是本国久付盛名的浩空大师,得道高僧,如今是这一叶寺的主持,坐拥寺众三千五百多人,香火常年久旺,擅星相,通文理,是个博古通今的妙人,大家等会一聊就知本太子有无虚言了”
听闻此人便是浩空,众使者忙起手合什,唱着佛号,以望能博个青睐,好顺道让那人为自己相上一面。
“都只是些世人舍给的虚名,不提也罢”浩空推让着,一路引众人进内“还是早些随贫僧入内静歇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