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够了啊一下下抚着膝上属于西西细软的发丝,清王心想这便是够了的,不需要再拉近什么更亲蜜的距离,只在他能掂念着的方向默默守望。不争取也不剥夺,让自己爱着的两个人彼此深深相爱下去,也许这将是最完美的结局。
没有第三个人,永远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的插入“才会幸福吧”
“说什么?”
“嘘,别动,就这么静静的趴一会”清王始终也淡淡的笑着,眼神从来没离开过自己膝盖上的人,手里抚着的和心里想着的可以是同一个人,很久没有过的安然平静又荡入眼底,一波波起着温柔的涟漪。
小白站在远处看得真切,手指慢慢嵌入树木,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陌生令人难耐。是什么在那两人间暗暗涌动,怎么可以再分去本属于自己少到可怜的温暖,一点点的流失,从切入树皮的指尖到渐渐寒凉的心间。如果真要有一个人教给那人什么才是爱情,不可以是任何人,只能是自己,因为这世上没有谁比自己更需要那人的爱意了。
哪怕是陪上自己的性命,也终要在那人心底刻下一抹深痕
西西的不舍没能挽下清王脚步匆匆,有个地方比他更需要他的到去,而有一个人也远比西西更需要在此时得到清王的帮助。临行之前西西环着清王的脖子在他脸颊印下一枚轻吻,就像当时离别大娘她一样,然后就那么环着怎么也不肯放手,倔强着不讲任何话却也不肯轻易松手。
没有人舍得上前去拉他一把,长不大的少年看起来是那么那么舍不得手中之人,像是唯一的快乐就要被夺去,少年一直紧闭的双眼用力到已经开始轻颤。
清王默不声响,只任他环着自己,一眼看着他,另一眼又看向近在咫尺的何琪应。
叹口气何琪应上前一句话才起了个音就被喝止,“滚开!”西西闭眼道,甩开了轻轻搭上自己肩头的那只手,那只手静在半空一时有点寻不到方向。
最后还是小白拉开的两人,动作很轻却不容拒绝,扯住西西的脚步与他站在一起,然后一起看着清王离去,看得到的是清王背身走着随意甩甩手的样子,看不到的是那人表情。小白心想一定是淡淡的吧,那个人总也如此,淡然间谋算别人的幸福,从来都是如此。
陪同清王的是昔日清王党内几位耿臣,说话直来直去,办事也是一样,选人上何琪应是用了心的,他不想清王受到什么不必要伤害。还有凌伯,一并也被派去,明打明的跟着,指明了要他负责清王的衣食住行及安全。
凌伯眼目在小白身上游走,最终还是不得不跟去,他总弄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纠杂得太多了,不像他们那一辈爽利,暗处做事他不喜欢,不论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他都不喜欢。
不过,也可能是他老了的原故吧,谁知道呢。
西西只能眼睁睁看着清王从院门里出去,何琪应却是送到城门之外,一里又一里,黄顶华盖伴着这队车马行出好远也没有要打道回宫的打算,清王坐在车里一撩车帘笑道“怎么?要一起?那就带起速度来,不然这要磨到什么时候,入冬河水可就冰封了啊”
何琪应握着马鞭摇头苦笑,真是张怪俏的利嘴“回!”。
又行了几里的样子清王的马队被人拦下,不耐的再次掀开车帘看到的却是位故人,背着大大的包袱像是要把整个清王府搬来一样,“招安?”清王惊道,四周一望不由大大皱了眉头“你怎么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爷,带着小的吧,小的给您把惯使的东西全背来了,您再不要小的,小的回去就只能被王管家活活打死,一屋人现在盯您这些家当盯得眼都绿了。不过您放心,该埋得小的早埋好了,就这些舍不得埋,爷还要日常使唤呢”一抹眼睛,招安梗着脖子说道“爷的东西也是他们能贪的?女乃女乃的,让他们瞧瞧他招安爷爷的本事”
清王抚额苦叹,凌伯倚在车门上嘿嘿笑道“我看咱们还是带上他吧,一人抵三人,又是爷爷又是女乃女乃的,指不定哪天还能当孙子使,合用啊!”
“唉唉唉”招安见有人帮他说话,也不管那话当不话听,忙点头道“小的给您老做孙子,您老就让我家爷带上小的吧,小的可好使唤了,指哪跑哪准不误您和爷的事”
“”
临安离京城尚算遥远,清王心里掂着答应过西西的话赶得很急,约半个月就进了灾境,一进灾境速度就慢下不少,路难行不说,且越走流民越多,拦了车讨食吃也是有的,更多的却是拎着棍棒神情激愤的普通民众,个个饿得皮包骨架,只一双怒目圆睁,眼珠向外突出,喊着打倒无良官府的口号,不要命的拦击。
不是不能应付,只是不忍,只一拳就倒的模样,他们争的不过是一口恶气,不图钱不图命,只图一个该有的公道。
几次下来众人皆已心力交瘁,打又不能打,绕又绕不过,连凌伯这样的绝世高手也感觉到了有力没处使的困顿,更不用提清王这位打小就没模过兵器的主。
“换装弃车吧”最后清王叹道“卫队押着赈银调回头从河阳那边过去,几位大人同本王换装就这么慢慢过去吧!”
“不可啊清王殿下”一卫队头目急道“这样各位大人和您的安全就没保证了,接下来的路程再难走也走不出十日,咱们冲一冲肯定能冲过去。可一旦分开,车队是没什么问题,可您和大人们怎么办?再往前走可就到真正的灾区了啊”
“无妨”清王疲累的摆手道“换了装我们就不那么显眼了,更何况还有凌伯跟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一路上你们也都听到灾民是怎么讲官府的,本王怀疑有人趁乱大动手脚,让你们绕道一方面是保证灾银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想悄悄过去探个虚实,咱们现在实在是有些太显眼了”
凌伯点头赞同,也是觉着临安那边有问题,几位大臣们却面露难色,清王看了看他们不由鄙道“你们是觉得本王的提议有问题,还是觉得自己走不下这趟?要是真觉得自己走不过去就提前说,跟着车队一起绕,别到时候又说本王太过独断,没给你们选择的机会”
“殿下”一大臣抱拳道“这路您都敢过,下官们又有什么不敢,只是临行前太子殿下曾多次叮嘱我们要注意您的安全,什么样出来的,要我们还得什么样的送回去,少一根头发都要算帐,您这一决意是没什么错,可叫下官该怎么跟太子殿下交待啊,这万一唉!”最后重重一跺脚,生生叹下后面的话。
清王抚在额上的手一顿,停了停忽然轻轻笑道“是吗?”。抬眼问众人“那又怎样?”
是不能怎样,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当何琪应接到几位大臣们传来的手书时,清王早也与车队分道扬镳,恐怕人也在临安城外了,想过那人会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能胡来成这副样子“该死!”何琪应恨恨的把手书拍到案上,震碎一方端砚,黑漆漆的汁水淋了一手却终无所觉。看得一旁的长风与乔兴羽无声对望,原来这人也会发脾气啊。
会发脾气的可不止何琪应一个,清王越是深入灾区,越是对临安府的气愤涨大,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官会做到如此地步,视人命如草芥,即不见疏通河道,亦不见安置灾民,只隐在看不到的地方做着看不到的力度的事情。难道之前派下的灾银都被水冲走了吗?还是那临安府衙的人都死绝了?
入夜,清王提笔久久立于桌前,眼前浮过这些日子所见之景,一幕幕像是部无声的影画又将他带到那每每不忍再见的境地。脚下是日久不干的泥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浅水河岸上,吱咛吱咛顺着鞋底浸透双脚;放眼尽是困坐在泥泞里的灾民,饿到两眼无神,实在支撑不下去便顺手抠些泥土来吃,吃得下去排不出,顶着六月孕妇般滚圆月复部,只要还有口气就要向外再爬一爬,这里已经没有活路;也有不肯离开故土的老者抱着必死的心情,默默守在自家门外,深陷的两颊灰败无光,嘴里低喃着根啊,我的根啊那一双枯木似的手,真就犹如树根般攀结在门框上,谁也别想拉开他,除非斩断,别无他法。
这样的愚者不在少数,大都是老人家家,儿孙们泪水涟涟的一步三回,却还是选择离开,这个时候没人会怪罪他们的不孝,事非得已,不然死得就是一家,而不是一个。
深深浅浅的脚印指向天边,溶下的泪水滴洒在路边,与大水一起湿了这片土地,他们曾经共同拥有过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