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承旧启新的中界点,一年过去,无论在这一年里自己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对于新一年的期盼还是略有些兴奋。宫中到处挂满了红色灯笼,树枝房檐无一落下,张扬着这一处人们的喜悦心情。
何琪应听说兰妃这几天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由就想过去看看,在他想来亲母子怎么会有隔夜仇,那一日的兰妃虽然恶语中伤了自己但心意还是好的,终究自己是不一样的存在,连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听了都会心存鄙夷,更何况那一位还是自己的生母,说出什么话来都得接受,只要不真对他的西西动下什么手脚。
其实这之中还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何琪应希望能借着新年宫宴的当口复合自己母妃与父皇,那两人冷战太久,久到自己都忘记最后一次见到两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中是什么时候,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双亲还似仇人一样永不来往,抑或者是旦凡见面就恶语相向,他更愿看到自己的父皇能开心过完余生。
事实上他很忙,忙到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却不能尽快实现,各国来使他要带着四处观览,夜间这样那样的宴会就不曾中断过,有时候连何琪应自己都会想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不是值得,必竟在他心中皇位从来就不是最终想要的东西。
所幸还有人陪着他,在他最累最无奈的时候给他扬起大大的笑脸等着他回去,也许只是碗味道不怎么样的热汤,也许是玩闹一样的踩背他也知足。就会想当初自己委身人下是多么正确的选择,在别人看来他定然是疯了的,但在自己看来,值得,现在的西西每每为他做出的事让他会得意万分,明知道清王听了一定会心有黯然,可就是想一遍遍的讲出来给人听,除过清王他想不到别个。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某一天清王悄悄告诉他西西的伤口可能有问题时才宣告结束,而适时他正在跟原国使者常有道打着太极,力争能将他们的公主与刘子玉一同送回国去。
宴厅内又是觥筹交错,夜色渐渐泛起浓意,何琪应在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与常有道笑语畅欢,举起的酒杯青绿幽浅,那是玉石与琼浆结合在一处的结果。稍稍一扬后何琪应满满饮下,朗声笑着微微偏头让乔兴羽贴近了自己的耳朵。
深一皱眉然后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惊慌,何琪应匆匆扔下大殿内众人赶往紫绫宫,在别人看来太子定是遇到了天大的困挠,团起的眉头少有人亲见,匆匆离去的背身显得那么急切。
常有道眯了眯眼一直送到那个身影消失不见,再回过头的时候就无意看到三皇子与刘子玉坐在一处的情形,刘子玉是人犯怎么能堂而皇之的以来使身份坐到这风凌大殿上,就算自己向来看好他也是一样,送来的人质莫名就成了坐上客,这让他感到无从理解,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三皇子对那人的态度,似乎跟皇上口中所讲的有些出入,如果当初带人带风凌时他就知道这三皇子对刘子玉的异常情份的话,那么说什么他也不会同意此行带着他来。
不过看起来似乎已经显得有些晚悟了,到底风凌太子是怎么想的呢?竟然就一味纵着三皇子的所有任性,刚刚居然连人也不要,整整一城的伤亡被他轻轻一笔带过,直说要让他把人原模原样的带回去。
当然,何琪应的话还没的讲完,如果讲完的话大抵常有道就会明白是什么意思,关键还是在后面几句上面,何琪应的最终目的是能把公主也送还回去,虽然难度有点大但还是小心尝试着,以不伤两国目前所做出来的表面和气为先,然后小心的把人再归回到原处,漂亮的公主他消受不起,也不愿消受,还是留给真正愿意守着她的人吧。
原本的计划就被乔兴羽刚刚几句低语打断,何琪应无从顾及,此时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处理,因为清王带来的话是“速回,西西的伤口有变”
西西的伤口指的是前些日子手上的烫伤,一直不见好,却也没有变恶过,清王此时特特在这种场合下带话过来肯定是出了意想不到的变故,不然他不会轻易使人来打挠这边,多的时候他会赶着何琪应去办他自己该办的事,只留他一个静心陪着西西。
约模算了下时间,这个时候正是睡前给西西换药的点,究竟清王看到什么了呢?何琪应想不到,他想到了西西上次在临安受过的伤,小小伤口带着血丝正处于尴尬部位,怎么也不见收口,最后硬是让清王搬到太阳下晒好的,那么这回呢?烫伤,应该比拉伤更难处理吧。
推开院门首先跑出来的是圆圆,可能要赶去哪里,见了何琪应也不行礼,惊惶着脸色只说叫他快去看看吧!然后一溜烟的绕过他跑去别处,何琪应不知她到底要干些什么。
再往里在卧房门外碰到了端着盆子的小白,满满一盆浅粉到晃眼的血水在他手间摇动,每一摇何琪应的心都像是要沉进谷底一般,似乎已经看到了西西狰狞开裂的手指。
“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小白红着眼睛不愿从盆里把头抬起来,低低回话,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助的哭腔。
“滚开!”何琪应突然就生出莫大的怒气,一手拨开挡在眼前的小白跨进门里。
‘咣当’盆子被扣翻在地,幸好人没事,何琪应拨人的那一下用到了内力,乔兴羽被震到胸口气血翻涌才将人堪堪接住,错然望着已经甩门的何琪应,再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拎起的人形顿感无语。
“清”何琪门大步流星的进到门内,甩手就将门在身后拍住“到底怎么回事?”言语里尽显急切。
西西居然还没有睡,见到何琪应进来慌乱的想把自己两手藏进被子,刚好清王拉着他的手在擦药,只这一挣一拉之间西西疼得连眼泪都掉了出来“嘶,好痛!”
清王没想到何琪应会不打招呼的就冲进来,更没想到的是西西会突然抽手,感到西西的疼痛在自己手间滑动,赶忙松手“躲什么躲?出血了知不知道?”语气满是气愤却不知真正气着的是谁“打招呼不会吗?你吓到他了”后一句是对何琪应说的,心情不好连脸都不愿回一个过去。
何琪应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在这个时候上前,停在清王身后只看着西西的眼睛皱紧眉头。
“没事的”西西却笑了,呲牙咧嘴,含着两眼泪花人却是笑笑的跟何琪应说话“都怪清太紧张了,我没事,你不用那个样子看着我,你看我不是活蹦乱跳的吗?好了好了,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叫清帮我上药就好了”
西西说话的时候始终不肯把自己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甩着脖子直让何琪应走,在何琪应这个方向看不到清王的表情,但是西西有跟他瞪眼睛,何琪应全看到了,带着根本不起做用的威胁在瞪眼睛。
“来,拿给我看看”何琪应伸出手掌递到西西眼前“有没有事我说了算”
“真的没事”西西心虚的眼睛四处游移。
“拿出来,乖,听话,我不骂人也不打人更不会担心,你拿出来给我看一眼就好”
西西似乎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小心翼翼的观望着何琪应的表情“真的?”
“真的”说着话何琪应坐到床畔,无意间与清王打了对眼,那人眼中写着的担忧让何琪应觉得仿佛是正在看此时自己一般。
难怪,难怪最近西西都不让他看自己的伤口,只说是越来越好了,连清王都不叫看,背着两人自己瞎捣鼓,包出来的纱布一点也不好,可他说他自己什么都能做,还以为是他小小的大人心又泛滥了呢,原来是这样。
这个点子是每天换药的时候,清王说若不是他不放心的从窗口看了一回,恐怕直到现在他们还被蒙在鼓里,西西的手哪里还有当初刚烫到时的情形,更不用说比之从前。现在整个手都已经烂了,每一处都在往外渗血,何琪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原本在自己挑破水泡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异常,就是第二第三天清王拆解纱布的时候都也是好的,怎么才几天而已就变成了这样,何琪应不相信。
可事实就是事实,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去相信,西西的手烂了,丝丝缕缕冒着血珠,擦也擦不干,吸也吸不尽。
“琪,你不要担心”看何琪应的表情都快结成冰块,西西伸出唯一还算完整的左手小指替他抹了抹眉心“可能只是一直捂着不见光所以就会这样的,明天起我拿它在太阳底下晒就会好了,你忘了吗?上次不也是这样伤口上才结的痂吗?没事的,真的,你不要再担心了,我看着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