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拣小猫咪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在路上

作者 : 栎阳锦

从始至终,西西都再没与何琪应说过任何一句话,他变得沉默,一天到晚抱着清王不肯放手,除非是何琪应要在清王的绵被里加换冰块,否则他会一直一直的抱着他,或是坐着,或是睡着,渐渐的清王变得冷硬,后来又变得冷软,这些都没有什么,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算再怎么用了冰块去将他留得完整,那些脸上的尸斑也出现了,先是一点点,西西不停的用手指去擦弄,后来越来越多,即便是西西日夜不停的去舌忝去擦也不能将那些东西从清王脸上弄下去,甚至是想让它变淡一点都做不到,索性放弃,绝望的西西看起来整个人都空了,没有心没有爱,能更久一点的抱着清王是他唯一主动会去做的事情。

何琪应便担起了所有替西西操心饮食吃睡的劳务,白天驾马赶路,稍一有停就顾及着西西的水食坐睡,是他一次一次将清王从西西怀里强行抱走,是他一勺一勺喂得人已呆怔的西西每日饮食,亦是他驾着马车赶着路沿路击退的那些追杀者,什么都是他做的,他却不知道这些究竟有没有被看在西西眼里,西西已经没有了对外界的任何反应,只要不将他的清从他怀里拉出,他就会那么一直静静的坐下去,不吃不睡,不动不摇,即便是车外已经杀成一片,车里的他也像永远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一样平静淡然。

好像在他看来已经没有什么事再会牵起他的心境了,都是外人都是外事,他只需要守好他的清走完这最后一程,接下来的路,究竟会是什么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好。

何琪应心痛欲绝,他的西西这一路走来竟然瘦成一把干柴,原本圆润的脸颊深深陷入,尖尖的下巴像是要把他的心扎碎一样锋锐,不该是这样的,在他收到刘子玉的消息赶来时他曾想过无数种救人之后的情形,却没有一种会是现在这样,清王死了,西西绝望了,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从来也没有这么无力过。

事实上,何琪应的消瘦也不亚于西西一分半毫,只是他自己却看不到他自己,他同西西一样,何尝又不是眼中只有另一个生命的存在,无论生死与否。

一旦进了风凌境内,情况便大大的改善过来,冰块也会更加容易的找到,更何况也已入冬,天气寒气渐上,那些秋日多有的阴雨与闷热大大减少,清王的尸体也就能保存得更完好。

一别与原国的沿路追杀,在风凌,更多能看到的却是沿路白幡,他们的清王死了,这个结局对于风凌来说并不是什么大快人心的好事,反而是一种沉痛,深深压抑着风凌的国民,连空气都显得是那么的悲伤。

最是临安,在接何琪应入城的时候地上铺满了丝制白绫,驻马在白绫之前,何琪应从车下抱下了清王,一同跟下的还有西西,依旧紧紧握住清王软垂在侧的手指,面然淡漠。

那不是恨,亦也不是爱,那是大恨大爱过后的茫然,对于未来的茫然对于痛失爱人的茫然,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往哪里去,他想他该跟着他步入黄泉,也许那里可以终年花开不败,也许那里日日似在梦中是以得见欢颜。

遍地白绫,临安城老老少少所有人都披了白孝,他们来接他们的清王回家,风凌是清王的家,而这临安便是家中最为牵挂着他的地方,一步又一步,何琪应无法将这些路走得完满,每一步都在回忆中细数流年,那些曾经的欢笑与畅谈都也消失不见,现在唯一还能留下的就是清王这具业已冰冷的身子,那么凉那么寒,不再有生人该有的温度,这便是他的清王,已逝天边的清王。

临安城替清王举行了盛大的迎接仪式,那些花是每家每户早也准备好的纱制花,插在路边就像是真正到了最美的夏天那样。入城的时候甚至还有从城头上洒下的纱制花瓣,那么美那么艳,却再也不能看到。

这原本该是个喜庆的场面,竟然无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最伤痛的悲绝,看着何琪应,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年,更看着被抱在怀里的清王,本不该的,本不该是以这样的姿态回来的,多少人伤心着清王的无力,终有人低低一声呜咽,便,像打开的闸口一样,没有人再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伴随着花瓣漫天漫眼的竟只有悲声而已,所有人都哭了,哭着他的清王竟然会是睡着回家,哭他们的清王不该早远天边。

而这样的迎接盛事也不仅仅是只有临安而已,一路走来,几乎每一个城池都在以他们的方式去迎接晚归的人,各种各样的仪式,各种和样的哭泣,当然也有一些并非出自真心,可不论是邀攻也好,随风也罢,清王以这样的方式回家不得不说还是极得民心的,每每至此何琪应就会抱着清王将唇递至他耳边,他会说睁眼看看吧,属于你的仪式,属于你的国民,他们都是那样的爱着你可惜你竟然能这般恨心弃他们而去,你怎么能狠心到这种地步。

真正的迎归仪式却是在帝安城,那个风凌的帝都,早在何琪应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久久守候,直至马车出现,摆在城门下的丧钟便翁翁回鸣不止,敲钟人是风凌皇帝,头缚白绫以最高的悲伤状态一击击敲响丧钟,陪着他的是凌王,也少了那些平日里的冷酷于玩意,远远看着何琪应他们归来,目光中太多太多柔和或许也是因为他想到了少时的清王罢,不过谁又能真得猜到。

再近一些,便是那十二门的礼炮,挨个点燃引信,惊天震响后碎在空中的竟然不是礼花而是冥纸,就像是上天都在为清王的死悲伤不止一样,所有那些雪白纷纷而落,铺满了整个风凌的天。

一袭花案,那用真正的鲜花所搭建起来的花案高达数丈,何琪应知是要将清王送上,只是他仍旧不肯,抱着清王,清王的手指被所到在西西手心,就那么在花案下站了许久许久,像是要站完今生般一动不动。

“琪儿”风凌帝在凌王的陪护下走到何琪应身边,无不悲伤道“送他上去吧,那才是他最终该去的地方”

那是他最终该去的地方,事实上帝陵里也给清王留下着厚位,可是何琪应早在回信就明示他不愿意,清王一生孤寂,他不想他死后还活在那个牢笼里无法挣月兑。

清王最大的愿望是离开这座皇宫,离天这些俗事做他的世外闲人,生前何琪应没能给他这样的待遇,他不想他死后仍旧被锁在这里,所以他要求将清王火葬,他要带着他的骨灰与西西浪迹天涯,从此再也没有纷挣与无奈,再也没有那些清王生前所痛恨的芨芨经营,只有天涯海角的无拘无束,对于清王,他已经欠下了太多太多。

风凌帝的手指在清王脸上来回抚模着,他的留恋与不舍是那么的明显,这个孩子,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甚至比他的琪儿要更久的陪在自己身边,纵然之前有过痛恨,纵然有过防备,但在眼下看来都是那么那么的可笑。

原本都是错的不是么?最最无辜的人便就这样去了,带着他的不舍与爱意,就这样去到虚无的仙境,从今往后是不是就真的可以开心了?是不是就真的可以将自己放逐天边。

“琪儿”可惜,纵然有再多的不舍亦也不能再将他留存下去,还是要入土为安的,即使不能入土也该以另一种方式送他离开“你该”

“父皇”何琪应却在这时开了口,看着怀里的清王轻轻问道“我可以在那个花案上再待一宿吗?跟西西一起,就我们三个人”

“可是”

拦住风凌帝的不安,凌王淡淡对何琪应说道“那就明天早晨吧,我们亦也会在这里陪着你们,只一宿,再过了这个时辰也许你眼里的清儿就不再是这样完美无缺了”

又岂止,事实上能走到今天清王脸上那些东西早也僵成一团死气,尸斑,已经漫延到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只不过大多是被衣服遮起来的,人们并不能看得到,这也是为什么一回来就急着要往花案上送的原因,逝者已去,他们不能因为不舍而再丢失了原本可以健康的生命。

“嗯”何琪应点点头,往前一步,随即西西也怔怔跟出,他的手指始终牵在清王手指之上,就像是已经长在了一起一样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在漫天烟花的三月,那一季飞花与碎柳恁的美丽,远远那个美人就向我而来,后来他说他爱了,我却逃了,我们三个人注定只有拥有一份爱情,所以我们在挣扎在逃避,他要比我们更辛苦,却从来不说,只那么远远静静的看着我们,这一看就是许多年。

许多年后的今天,终于我明白可以将爱如何融入三个人的生命了,他却去了,远远离开了我们,就像是种最绝望的报复一样,他要让我们再也看不到他,他,真的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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