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拣小猫咪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偿血

作者 : 栎阳锦

这是一场无声的殇嫁,新郎们跪在凌王脚下一字排开,他们的手紧紧相牵,他们的心浓浓思恋,血红色的喜服扎痛了谁的心,那么悲伤难禁,每一记叩拜都像是要将这红尘生生悲灭,任由着清风明月不解衷肠,又是谁的衣摆在风中飒飒萧索,眼中的感慨浇泯了冰冷寒夜,他便这么嫁了,他也便这么娶了,往生的流年假如真有感知又该是怎样一种百转回味。

或许,只有风知雨知,你我却不相知

“一拜天地”天地不仁万物哽,难言爱意伴东风,这一叩的是来生,求来生得偿今生所愿,能从一而终,能相伴一生,能无论多少凄风苦雨都携手不相离分,假若天地仍旧有情,也该看在这深夜殇婚的份上微微垂一丝怜惜,不再有恨不再有难偿的哽声悲情,长长久久伴至一路,从一开始就遇到的那瞬时光。

“二拜高堂”高堂恩重如山,儿却再难相养,从此天各两方,人一边情一边,寂夜对月才思念,但求父不怪儿失养,这一生已难回头,来生,来生定还做父的好儿男,膝下,常伴。

“夫夫对拜”我的夫,请你睁眼看一看,看一看这红尘三千,再看看这眼前的泪眼两双,怎可如此狠心离开,留下我们在这里替你穿就新娶裳,新裳红,红如天边晚阳,那一抹抹的流光,是爱人在为你浇洒情的美满。我们都哭了,你可曾看到?我们都咽了,你又可曾听到?我的夫,黄泉路上若苦凉,请先去三生石下宿一晚,等我们的出现,然后我们一起来生再见。

“琪儿,天亮了,喝完这盅交杯酒就送他上路吧唉”

何琪应默默从凌王手中接下那一盅清冷新酒,身后西西轻轻又将清王的身体摆回到菊花丛中,之前那些叩拜都是一左一右何琪应与西西架着清王去做,让叩首便叩首,让点头便点头,那种软弱何曾又从活着的清王身上见识过,只是此一时纵有生羞也再难体现,闭了眼,西西猜想着若中清王仍旧活着,该是怎么样的别扭或者大方,他猜不到,他慢慢睁眼只看到何琪应端着酒杯在自己的一目泪盈中缓缓而来。

“清,来,咱们交杯”他说,他却听不见,他亦也听不见。

何琪应哽着喉将杯抿在唇间,轻轻一口又送到西西手中,西西抿罢平平举去清王眼前,清王看不到,何琪应正扶着他半坐起身,西西便递了酒盅上去。

我的夫,请开口喝下这半杯清酒,一来暖情二来暖胃,从此黄泉路上慢慢走。

可惜西西送去的酒却只能从清王唇角流下,他没有喝进一滴半口,西西悲,何琪应不忍就想倒出手来接杯唇喂。谁又知便在这一时,清王的头猛猛向后仰去,西西失手将杯翻在他唇边,便喝下了,清王便主动喝下了那盏交杯酒

“啊~~清啊~~”清啊,你也是愿意的吧,愿意咱们永远不再离分,所以喝下了这杯酒,偿尽了这一生的情。清啊,真的要在黄泉路上慢慢走,不要急,等着我们追上你找到你,然后我们再继今生之情,来生定不负君相思意。

来生定不负君相思意

围缦,丈高红色的围缦如流水般落下,缦内的大火已汹汹烧起,那最高处的人是什么模样看不到,但见亦也是一身红衣静静沉息,这是天亮前最后的时分,带着火光带着世人对他浓浓的留恋,烧红了天边微微才升的初阳,有多少人是追在清王的车后追来的,正观礼送行的又岂止是帝安城这些百姓,沿路多少民众都随他而来,要送的不过是这最后一行,如今他就这么随火而去了,留下的哪里能是回忆那么简单,于是,又有多少人齐声哭着“清王好走”。

西西在哭,大二三四五六娘在哭,阮爹在哭,何琪应在哭,就边风凌帝也情难自制的伏倒在凌王肩上,唯有凌王却怔怔看着火光,不知想到了哪一年哪一时的小小清王。

之后,在风凌的大地上都流传着这样一件奇闻,那一场火光之中,已经去了很久的清王居然慢慢坐了起来对众人挥手,他是笑着的,太多太多人看到了他的笑,那么轻淡那么恬淡一如活着的时候他所留给所有人的印象。他对每一个人笑,又像是只对着那两个人笑,笑容里那个始终软在另一人怀中的少年发了疯一样的要往火里冲去,太子去拉他也拉不住,他就那么叫着清王的名字疯了一样的往里冲,他说他还没有死,你们干嘛要这样烧死他“他没有死啊,你们看到了吗?他没有死啊,他还活着,求你们放过他好不好?求求你们了,放过他让他下来啊,下来啊”

“他还没醒吗?”。倚着门,三娘不无担忧的问着在火后就寸步不离守着西西的人“那方子还是不行?”

“嗯”何琪应点头,扶着额重重抹了一把脸,便就就着那个捂脸的姿势闷在手里说道“一直也没有醒过,咱们之前的方子又失败了”

看着平静躺在床上的西西,三娘叹道“他这是伤到心神了,药不一定就能管用,你还是跟他多说说话吧,我就怕他是一心求死,那就唉,无力回天了”说罢话,三娘摇着头反手将门带上,也许是去与四娘商量要怎么再制一方,也许是想看看凌王和二娘那里有没有其它办法,只是那么走了,留下一地浓重的叹息。

西西在那场火葬中最后晕了过去,但何琪应更想解释成为他睡了过去,会醒的,只是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何琪应原本就在想西西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在一路送回清王的过程中他都没怎么好好睡过,即使是睡了也会在夜半无人时猛猛惊醒,然后愣愣抱住清王直到天明。

知道的,何琪应从来都是知道的,但他没有办法去阻止他那么折磨自己,就是何琪应自己也想抱着清王整夜整夜不睡,可惜那一时完全没有他的位置留在清王身边,他只远远坐在别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一起相守无言。

再之后就更加近乎残忍的自虐,西西用了他的所有生命来挽留来伤痛,何琪应看着他,或许他很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西,一定要醒来,我已经没有清,你不能再让我失去你,我”何琪应握着西西的手痛道“我会受不了的”

然而这一睡又岂止是何琪应能呼唤得回,他个兀自沉浸在睡中的少年如何也不肯再张开他的双眼,喂药,扎针,几乎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他却总也不肯醒来。

二娘分晰说他这是种有意识的回避,他不想去接受清王已经离开的事实,或许他更不想面对着何琪应的深情,他回避了,用这世上最惨忍也最自私的办法将自己深深包裹起来,像只茧蛹,用丝将自己层层叠盖。

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哪一天突然醒来,还是说,他就想这样过完接下来的人生,何琪应的伤痛与日俱长,他真的是怕了,怕西西就这样再也不肯醒来,亦怕自己往后真的会在内疚中独自一人。

床前来来往往多少人曾来看过他,他都不知道,他就那么睡着像是个绝世美艳却只有躯体的空身,没有什么能打动他的心,也没有什么能唤回他的绝望,他就那么睡着,他就永永久久的那么睡着,春去了秋来,冬尽了春又来,他就那么睡着

“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滚出去”

圆圆惊骇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已经很瘦了的太子竟然在放自己的血给西少爷喝,那么长的口子一道又一道,他这是疯了吗?还是说,他亦也同西少爷一样被情迷了心眼。

“滚出去,不要再给我说第二遍”何琪应放了自己的手腕在西西唇边,半跪身子,光看他的姿势就知道此时他的心有多么的虔诚,圆圆怔在原地被何琪应又冷声恨了一遍。

“我太子殿下你”圆圆多想自己并不曾看到这一些,可惜的是他看到了,就在端着水盆进来的一瞬间。

何琪应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臂,床边一把尖刀,他拿起来狠狠又在其上开了一刀,血立马狂涌而出,一点也不浪费的何琪应快速将他对准了西西的唇。

水盆落地,圆圆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怎么可以?太子殿下这是要往死了整自己吗,一个人能有多少血,那一道道的伤口不要命似的往深处切,血那么浓烈,隔很远圆圆也能闻到其中的咸腥气味。

“我我去找”

“谁也不许去找”猛然何琪应回过头来恨声吼道“如果你招来任何人,不要说是长风,就是父皇不再能保住的你小命,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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