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偏院,绕过红漆大门,呈现在苏晓苒眼前的却是有些让她意外的场景:血腥味道比之前更加的浓郁了,仿佛血倾洒在了院子里一般,加上暖窖传出来的草药味道,交叉在一起,只让人觉得发恶。除此之外,一眼望过去,显得空旷孤寂的庭院,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不过,偏院有暖窖存在,苏晓苒记得自己安排了不少人在此守卫,怎会一个人都不见?
心下一沉,苏晓苒朝着暖窖跑过去。
绕过月亮拱门,在经过长长的廊道,就是进入暖窖的二门了。
走过这道二门,暖窖就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了苏晓苒的眼前。
在漆黑的夜晚,苏晓苒还能清清楚楚地看清楚暖窖的样子,主要原因就在于那大片的火把。
看样子,之前那惹得苏府半边天都亮了的火把,此刻集团转移到了这里来,不但将暖窖照耀得清晰可见,连地面上的小路上的碎石也是清晰可见的。
苏晓苒才踏步进入,就有人上前请示了。
“老爷!”正是苏晓苒一直都在冒充的初夏本尊。
苏晓苒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心中被一股不好的预感笼罩,直接绕过初夏,朝着暖窖直奔而去。
在暖窖的门口,苏晓苒停下了脚步,脸上有着比发现空气里面血腥味时候更大更甚的震惊:宽大的暖窖内部,那些被当着温室花朵培养的草药们,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没有一个老实地呆在花盆里面,一株完好无损的也看不见,全部缺胳膊少腿的,被人捡起来,东一堆西一堆堆放在一起。甚至连花盆也很难找得到一个齐全的。
暖窖里面,个人都是神色严肃地收集散落各地的草药花盆残骸,唯有一人身影未动地站立在其中。
那人看到了苏晓苒出现在台阶门口,见她完好无损的样子,心中松了一大口气,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苏晓苒的大吼。
“子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子默看了一眼暖窖惨不忍睹的样子,上前简单地将今晚发生的事情,给苏晓苒说了一遍。
原来,外敌潜入苏府之内,甚至进入了主院,却被江子默的人察觉。江子默一边让人稳住府中下人,命令除开照顾主子的下人全部回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得离开自己的房间;一边带着自己的人追踪着外来的潜入者。
后来,双方交上了手,从主院一直追逐到了这偏院之中,并以此展开了最后的大战。最后虽然江子默这边几乎全歼潜入者,但暖窖却被累及,破坏至此。
苏晓苒一听说敌人进入主院,差不多就知道这些人应该是冲着她来的,但对此她浑然不在意,却是对暖窖的糟糕情况一阵跺脚。
这可怎么办?
草没了,沈慕帆那样的性子,定是不会听她的解释。要是让他看到这个烂摊子,那脸立马罩上一层霜都是轻的了!
注意到了苏晓苒的不安,江子默说道:“老爷大可不必担心这些草药,我已命人下去寻找同样的草药,最多两三日就可让这里恢复原状。”
苏晓苒的心这才缓和了一点,但心中不好的预兆反而更加深厚了一些,便小心叮嘱道:“那些草药都是南方生长的,北方这个季节都没有,你让人去南方找找看。”
江子默应了一声,又听苏晓苒问道:“那些闯入者,全死了吗?”。
“跑了两个,死了大半,活捉的,也服毒自尽。”江子默如实回答道。
苏晓苒回想刚进偏院时候闻到的那股浓浓血腥味,也知道江子默虽然说得容易,但能只有两个漏网之鱼,却是极为不易的。
前院被打扫得很干净,那些尸体想必已经被江子默处理了吧。
反正自己没有看到,苏晓苒就决定不再过问此事。她正要也下去帮着收拾暖窖的时候,初夏忽然上前请示,说是有人求见。
求见之人一身夜行衣打扮,已经印象深刻,苏晓苒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几个贴身影卫之一。
影卫上前汇报的事情,却是让苏晓苒跟江子默都愣住了。
原来,这个影卫是被苏晓苒派去跟踪阿德,保护丝竹的几个人之一,他们未得苏晓苒的命令,加之阿德对丝竹也是规规矩矩的,故而一直潜伏在暗处,没有现身。
可是,就在凝儿跟阿满回来,放走了丝竹,他们正打算撤退的时候,两个满身鲜血的男人突然闯进了凝儿等人的落脚处,其中受伤较为严重的那一个,听凝儿叫他——“阿良”。
因为觉得事有蹊跷,几个影卫商量一下,一个人负责暗中护送丝竹回府,剩下的两个人则潜藏在暗处,静待事情的发展。
这个回来的影卫就是留下来的两个人之一。
彼时,他们在暗中潜伏着,就见凝儿阿满阿德手忙脚乱地扶住了进来的两个男人,凝儿就追问着受伤较轻的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名唤阿良的男人,昏迷了过去,阿满阿德赶紧将人抬进房间里面。另外那个男人嚅嗫着,似乎是得了命令,不敢说出实情。
凝儿一着急,就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吃惊的话:“你别瞒我了,我知道你们今夜去了苏府。但,阿良不是前去刺探消息的吗?为何会受伤?他身上的伤,是不是苏府的人下的手?那会儿苏府火光漫天的,难道是你们被发现了?你们到底去了多少人,才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凝儿一番话说下来,男人也知道事情瞒不住了,遂对她说了实话:他们趁夜袭击苏府,却被苏府的人发现,除他二人,全军覆没。
暗中听到这等消息的影卫也被吓了一大跳,留守下一人继续监视他们,他就先赶回来,向苏晓苒江子默禀告,看作何处理?
凝儿跟今夜的夜袭之人,居然是一起的?!
苏晓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隐隐中,也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回想一下,在她带凝儿进入苏府之后,凝儿反客为主,带着她去了一趟偏院,然后又返回原地的奇怪举动,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凝儿发现了阿良等人的踪迹。不过,听她对那男人说的话,似乎一直以为阿良等人不过就是去打探消息的,反而引起苏府差点大乱的却是其他人。
“老爷,我……”但凡是对苏晓苒不利的,江子默抱着的都是斩草除根的心态,一听到有了漏网之鱼的下落,就恨不得长上翅膀飞过去处理。
“先别伤害他们。”苏晓苒明知道江子默的担忧,但却出声阻止了他,“让人暗中跟着,他们有两个伤员,起不了太大的风浪。”
说完这句话,苏晓苒就让初夏跟着自己出去一趟,而留下江子默继续收拾凌乱的现场。
苏晓苒的心,现在很乱,因为她比其他人多知道一层,那就是凝儿不但跟夜袭苏府之人是一起的,她跟南轩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让江子默采取行动,是因为她对南轩,还有着最后一份的信任。
现在,她就要亲自去问问他,问清楚这中间她应该知道的。
“你在外面等我。”让初夏留在了南轩主屋的外面,苏晓苒一个人走了进去。
跨过里屋的门槛时,苏晓苒对自己会看到的情形做了无数的猜测,唯独没有猜到的,是南轩会一副等人模样地坐在塌上,那脸,还是刚刚那张平淡无奇的脸。
见到苏晓苒在这个时候进来,南轩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微微欠身,叫道:“老爷。”
苏晓苒止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南轩的这幅样子就明白,他故意在等她。那么,她带凝儿来他院子的事情,他或许知道。
南轩神色不变,手慢慢地模到了自己的下巴之上,五指在脸颊来回摩挲一阵,手忽然转到了自己的下颚处,如苏晓苒之前看到的那番,猛地一用力,再在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庞,邪魅地笑着,说道:“就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