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苒抽抽唇角:这个男人,太难搞了。聪明得简直不是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苏晓苒的语气不免有些自暴自弃了。
裴延笑道:“跟着我就好了。”
“那你看我有没有机会逃跑啊?”苏晓苒不耻下问。
裴延笑容一滞,眼眸之中的兴致却是加深了一层:“我刚刚给你机会了,你不是也没有走吗?”。
言下之意,你不可能有机会逃跑。
苏晓苒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脾气有些抓不住,抓耳挠腮一阵,终于憋出了一个主意:“我可以帮你冒充苏晓苒,但是我事先得提醒你,你如果拿我去威胁女皇姐姐的话,那是没用的。”
这句话,苏晓苒说得是很诚恳的,她一直就想不明白了,就算自己跟西千湖的感情再好再深刻,跟民族大义一比,那简直不是用天差地别就可以形容的。即使是像她这样重感情的人也清楚地知道,西千湖是绝对不可能牺牲国家的利益来保护她一个人的,吃饱了撑着,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吧。
“我知道啊,”裴延一副比苏晓苒自己还了然的样子,“我不会拿你威胁西千湖的,因为没有用!”
如果苏晓苒仅仅是女皇的妹妹,这件事情的确就有些棘手,但事实是,她才是那位手握重权的女皇。
而且,就算是西千湖真的掌握了兵权、政权,但裴延相信,以苏晓苒的手段,其间在关键的位置上,必然有只效忠于她的人。那样的人的存在,就是他绑架苏晓苒的真正目的。
他要威胁的,并不是西千湖,而是那些关键的人物。
苏晓苒本来是想让裴延不要抱着拿自己威胁西千湖的想法,但裴延这么痛痛快快地就说了他不会那样做,倒让她有种他一定会那么做的感觉。
看苏晓苒一副难以释怀的样子,裴延笑了笑,又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绑架我的人,我干嘛要相信?”苏晓苒在心中嘀咕一句,方才扬起笑脸,一脸天真地说道:“我当然相信你了。不过,那你绑架我有什么作用啊?”
“我跟苏晓苒本人有些过节,需要你亲自去帮我解决!”裴延回答得很顺溜,也很真诚。
苏晓苒没有料到两个人的话题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她早先就猜测是跟前任苏晓苒个人相关的事情了,还真让她猜对了。
想想也对,也只有南轩那个傻子会觉得抓了自己可以威胁女皇姐姐,眼前这个男人,耍她就跟耍猴似的轻松,应该是个聪明的主。
了却了这一层的担忧,她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其实,裴延对她的绑架未尝不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苏府,她暂时是不想再回去了,至于那对陆轻舟施展了一半的计划,也可以因为她的失踪,而顺利开展。
“那我可不可以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啊?”苏晓苒不抱希望地问了一个孤寂裴延不可能回答的问题。
裴延却是张口回答了,不过答案是——“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晓苒笑了笑,其实她一点也不生气。
既然问不到这个问题,那她还是问一个关乎自身的关键问题好了:“那个,你要我做的事情,不会要生命危险吧?”
“不会,”裴延也不知道是想让苏晓苒安心还是事实本就那样,用着“我说的就是真的”的表情看着苏晓苒,“我只是需要你出面澄清一下误会而已。你死了,那我岂不是白忙活?”
本来放心的苏晓苒听裴延这么一说,顿时心又悬了起来。
不过,面对一个打都打不过,跑也跑不过的绑架分子,她除了稍安勿躁,在行动中需要适合的机会逃跑,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暂时将不安抛在脑后,苏晓苒试着先跟绑架分子套近乎:“你看月亮这么圆,我就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嫦娥奔月吗?”。裴延一出口就把苏晓苒给愣在了原地。这个故事,她刚刚才在苏府讲过,而且听的那些人,除了四个侍郎外加一个薛柔,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心月复才对。裴延怎么可能知道?还这么快就知道了?!
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裴延,苏晓苒的脑海里面闪过了江子默曾经给她说过的暗中存在的第三方利益。不会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吧?
“你说,苏府谁是你的内应?”暂时将心中的怀疑压下,苏晓苒开玩笑似地追问。
“你跟我走,自然就会见到他了。”裴延是故意将自己有内应的事情透露给苏晓苒的,也是在暗中警告她,苏府那样的警戒,他都能安插人进去,现在孤身一人的她,最好还是安分一点。
“我不讲嫦娥奔月,”算计心机苏晓苒是比不过裴延的,但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妥协,至少自己要讲的故事可以自己做主,想变就变,“我要讲的是猪八戒背媳妇的故事!”
裴延的眼中升上了有意思的情绪,挑眉望着苏晓苒,等着她的故事。
于是,以乌溜溜的黑夜为背景,在明亮月光的见证下,一堆篝火,两个人,开始了恍如朋友间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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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苏晓苒都跟着裴延在大山里面晃悠。
苏晓苒自己也明白,她刚刚失踪,估计外面的风声很紧,裴延这么做,只是为了暂避风头。她自己也不大想回去,故而对裴延的行为倒是很支持。
白天,她就跟着裴延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交谈,到了快吃饭的时候,她就开始给裴延交代她想吃的是什么,然后过不了多久,那个她已经渐渐习惯了的黑衣人就会出现,手里就拿着她点的吃食。
晚上,她就跟着裴延开篝火晚会,最初的几天,他们吃的都是黑衣人买来的食物。但如此过了两三天,无聊到了极致的苏晓苒就开始让黑衣人拿未烹煮过的鸡鸭来,自己亲自烧烤。
虽然第一只鸭子被她烧烤成了一边炭黑,一边未熟,好在第二只鸭子,她就吸取教训,烧烤成了全炭黑。
裴延倒是耐心极好,没有打断苏晓苒的热情,她要什么他就让黑衣人准备什么。直到三天之后,苏晓苒终于无师自通地成功烧烤了一只鸡出来。
自那之后,裴延就再也没有让黑衣人带过熟食。
两个人大概在山里面呆了大半个月之后,才第一次,在夕阳的余晖之中,除了大山,借宿在了山脚下的一户农夫家里面。
不过,因为一个主观原因跟一个客观原因,裴延跟苏晓苒是在一个房间里面。
主观原因是两个人冒充的是一对夫妇;客观原因是,那户农家只有一套多余出来的被褥。
现在的天气已经是秋末冬初了,古时候没有什么二氧化碳的温室效应,夜里的气温,那可是真正冬日的酷寒。
苏晓苒洗漱完毕,就刺溜一声,麻利地上了床,钻进了被窝里面,大呼过瘾。
随后进来的裴延,虽然对此种情形的上演早有意料,但苏晓苒就这么一点顾忌也没有地给他表演了出来,他进来的那一瞬间,脸上一直保持着的温和笑容,隐约多了一丝诧异。
“喂,我们既然出山了,那是不是以后都不用进去了?可以走人走的大路了吗?”。裴延这边还没有坐下,苏晓苒就一边热情地招呼他过去,一边恍如老朋友一样地发问。
山里的风景虽然不错,但看了十多天,苏晓苒早就看腻了。她想自己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就一直呆在苏府里面,就算平时出去,也是跟了很多人,一点也不自由。现在有了机会,她可是想好好地体验一把古人游山玩水的兴致。
忽略掉苏晓苒话语中不正常的用词,裴延漫不经心地说道:“或许吧。”
苏晓苒的脸一垮,哀嚎一声:“我们不是还会回去吧?”
她想看的是古代的风土民情,这些都得在有人的地方才能看到。
“最近这几天,会暂时先在这个小村落休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裴延破天荒地将接下来的行程向苏晓苒透露了一些。
苏晓苒要的是游山玩水似的旅程,听了裴延的话,也一点都不满意。不过两相比较,总比去山里面好得多了,脸上的表情也才没有了那么僵硬。
“我就当考察考察古代农民的生活吧!”苏晓苒安慰似的对自己说了一句,就躺了下去。
这几天过的都是以天为盖地为庐的野人生活,终于有机会躺在床上了,她也不计较那床没有自己原来的舒服。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裴延就坐在她的身边,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半晌,又踱步走到床边,背对着苏晓苒,望着漆黑的夜空,似乎是在发呆。但如果从正面看过去,就会看到那沉静的眸子里面,闪着的睿智光芒。
他是在倾听,听苏晓苒的呼吸,看她是否真的睡着?
为了躲避江子默那边的追踪,也为了最后验证这个苏晓苒是不是冒充的,他这一段时间,都是故意逗留在大山里面。
不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苏晓苒太过“不苏晓苒”的表现,以及其行为举止中处处透露出来的“我就是冒充苏晓苒”的痕迹太过浓厚,反倒让多疑的裴延犹豫了起来,担心自己反过来是不是掉进了苏晓苒设置的陷阱里面。
尤其,在山里的这段时间,她居然真的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想要逃跑的想法,实在是让裴延越加地不放心起来。
如果真是冒充的苏晓苒,他真的想不出她不逃跑的理由。如果说她只是在心中想着逃跑,却不表露出来,而且还能瞒过他的眼光,实在是跟她这几日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判若两人。
就凭着这份气度,这人,就有可能是苏晓苒本人。
所以,他将她带了出来,看似无意中到了这山脚的小村落落脚,给她制造一个可以逃跑的机会,目的却是为了试探她,试探她到底是否真心不想离开的?
想要逃跑还好,如果不想离开的话,那他就得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