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没有再去看这个女儿,只对云阳道:“女儿,你看这满园菊花,可爱之极,可有佳句。”
佳句,也就是写诗,秋月不是说自已狗屁不通吗,不过,自已还真写不出来。
王爷看了看云阳,见她默然无声,只道她在想着,却也喜欢。
他们并没走多远,二小姐恰恰听到了,便高声道:“父王,女儿有了一首。”
王爷听了,便把头回过去笑道:“哦!没想到宝儿才思这么敏捷呢,说来听听!”
二小姐道:白玉为泥冰作盆,黄紫清香巧作工,春有百花冬有梅,无边秋色任我行。
王爷听了,没有作声,暗道:“好是好,也有气质,只是太过霸道了些,表面却赞道:”好诗,好诗,清雅高贵,听着就有菊花香味。”因看着云阳,他现在急切地想知道云阳是不是恢复了,所以,准确来讲,二小姐的诗他都没听进去。
二小姐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从她记事起,姐姐就没用过诗,因为这个,天天被父王骂,难道她今天能憋出诗来。
这确实是难为云阳了,她想来想去,突地想起这些年热播的电视剧《满城尽带黄金甲》,因想了想,怕自已记不全,没想到,竟给她想起来了,她笑道:“父王,我给你们读,不对,是作一首诗。”
王爷悄悄地捂住了自已的胸口,他怕自已很激烈的心跳出来。
二小姐张大眼睛和嘴巴站在那里,她当然不相信。
众丫环婆子,小子相公,全都肃立无声,他们也急切地想听听,甚至有甚者竟悄悄地溜走,跑去拉朋拖友的来看。
观众场面十分壮观,云阳却不知道,她一字一句地将那首诗背了出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好,有人带头鼓掌,有人喜极而泣,有人不屑一顾,有人惊奇不已。
二小姐脸、鼻子挤成了一团,气的。
王爷点头品评了一下:“宝儿的诗有一股子清气,气质高贵,虽闺阁女子却有男子汉大丈夫之气,而且用词典雅,确实十分难得,嗯!堪为上品。”
二小姐得意不已,上前行了个万福:“多谢父王!”正欲讨赏赐。
可这时,王爷又继续讲了下去:“云阳这首诗,用词不甚考究,而且像俗语俚语,不够典雅。”他看了众人一眼,停了一停。
云阳啊了一声,怎么的,流传这么久的诗在他嘴里竟这么差。
二小姐得意之极,众婆子丫环彻彻私语。
王爷又说:“可是云儿这首语竟大有深意,写诗作词,先必得讲用词,讲韵,但有了好句,这些一概都不用了,所以,这首诗本王认为胜过宝儿的那首。”
二小姐听了,不由得气极,兼之自已平时以才子自称,更是认为三百年来没人比过自已,三百年后没人会超越自已,何况旁边家人站了里三圈,外三圈,这脸可就丢大了。
只见二小姐上前一步道:“父王,孩儿迟钝,不知孩儿差在那里,请父王指明。”
王爷怎么不知道这个女儿心高气傲的心性,不过这次她是明显地败下去了,他说:“第一,凡诗,词须讲造势,你的一片秋色任我行怎比得上满城尽带黄金甲,第二,云阳诗中句句是菊,你听,待到秋来九月八,九月八是菊花开得正盛这时,我花开后百花杀,可不是此花开尽更无花的菊花么,再说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就不言而明了,可是宝儿你的,只有第二句,第四句有菊花的影子,却都不浓。如此两点,已写尽诗家语。”
二小姐听了这话,不禁呆了半响。
众人呼声雷动,王爷激动不已,自已的女儿,彩明的女儿,竟是这般冰雪聪明,她恢复了,王爷嘴巴颤动着,但是他心里又奇怪,女儿心里会藏着什么样的大志,竟让她的诗有这般气势,这是帝王气势呀!难道,乌丹国的未来竟在她的手中,王爷想到此处,不由得多看了云阳几眼。
云阳却松了一口气:终于交掉任务了,看来,这郡主还是不好做。
面前粉色的菊花一朵接着一朵,云阳想起孤儿院外的野菊花。
而王爷则想起自已第一次送给郭彩明的也就是这个菊花,淡粉色,在野外随手一扯一大把。
这样的花养在王府,别人肯定会觉得奇怪,而且王爷不准人随便踏踩,对它们呵护备至,这就更让人难理解了。
不但让人难以理解,还有人痛恨,就像侧王妃和她的女儿。
此时成宝儿看着父王和云阳渐行渐远,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狠狠地踢了踢面前的小菊花,不过那花坚韧得很,未动分毫,她不解气,只把手往地上一扯,一大把花瓣便被她扯掉了。
有人立马跑上前来说:“二小姐,这花可千万扯不得,王爷知道了可不得了。”是一个管花的老婆子。
二小姐正在火头上,伸手就是一巴掌,怒骂道:“什么东西,竟敢管本小姐的事。”不过她知道那老婆子说得是对的,所以她也没深究,站了一会儿,便悻悻而去了。
老婆子捂着火辣辣的脸,暗道:拽什么,不过是个庶出,连个正经郡主都没混上。”
其实下人也没把她当什么。
成宝儿气不打一处来,又跑着回去见母亲了。
侧王妃听了这一段,半天合不扰嘴来,只道:“见鬼了,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作诗的,我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看样子一点都不管用。”
“眼线!”成宝儿一愣,道:“是不是春花?”
侧王妃摇了摇头,没有作声,外面有人来回。
侧王妃从暖阁内走了出去,侧身坐在一张藤椅上。
原来是柳若风,他见姑妈出来了,便忙上前一施礼。
侧王妃一伸手:“免了,自已人不须来这一套,我知道你也不习惯。”
柳若风笑笑道:“还是姑妈了解我,我打小从乡下长大,在泥里模爬滚打惯了的,没办法。”
侧王妃道:“以后可不准提起这事,只能说你是从官绅大户家出来的,这官绅大士后又衰落,家里人丁单薄,因此到这儿来的。”
柳若风点点头道:“一切但凭姑妈吩咐!”
侧王妃点了点头,道:“你在这儿也学了不少,原先也识得字,故此还能充充,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柳若风道:“小侄才从外面回来,据管家逢真说,扬州选的给王爷祝寿的戏帮戏子已到城里了,不知姑妈如何安排?”
侧王妃道:“这多大个事,也值得你专门跑一趟,叫管事的把她们叫到蔷薇院去安置就行了,拨两个老婆子过去,王府里也不大宽裕,省着点银子花。”
柳若风答应了一声,却站在那里不走。
侧王妃奇怪看着他:“你还有事么?”
柳若风见姑妈这么一说,突地红了脸道:“上次表妹要我带的扬州干琼花,我给她带了来。”忙从身上掏了出来。
成宝儿本来心里有气,正冷冷地站在那里,听得他这么一说,忙走过来道:“哪里,哪里?”
柳若风忙递给她,成宝儿打开一看,那颜色略带些黄,便不高兴地说:“什么破东西也来唬弄我,谁都欺负我,我不要。”接着将手一甩,那干花便飘飘扬扬地落在地上。
柳若风皱了皱眉头,这些花可是他花几百两银子买的,目的就是要逗她这个才貌双全的表妹的喜欢,谁知道是这个样子。
倒是侧王妃要拉拢柳若风,见到他脸上似有不悦之色,便忙道:“死丫头,表哥的一番心事,你怎么不领情呢。”
柳若风忙说了句:“小侄还有事,小侄先告辞了。”
侧王妃点点头。
柳若风顺着花径走了出来,心里闷闷的。
在花径的那一头,走来了一个人,远远地看到柳若风,便绕了过来,她是秋月。
“公子!”柳若风正低头走着,冷不丁听了这一句,便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张盈盈笑脸正看着自已。
“哦!是秋月呀!”柳若风随便说了一句。
秋月红着脸道:“是的,公子,您要到哪儿去?”
“随便走走!”
柳若风随便地答了一句,便要走了,秋月有些失望。
突地他止住脚步问了一句:“郡主身体好些没?”
秋月喜出望外:“大好了呢,什么事都没,据老妈妈说她还会作诗了。”接着便将在菊花坞的事说了说。
柳若风把眼睛盯着望着秋月,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秋月说完之后,又想起一件事,忙赶着说了:“柳若风,你若是去看我家公子的话,就请他宽心,说郡主如此与以前不一样了,不多会王爷便会放他出来的。”
才说完,恰好那边有人喊:“秋月,王爷和郡主游完了,你快去侍候着。”
秋月忙道:“好咧!就来!”接着便对柳若风道:“奴婢有事先走了。”
柳若风点点头,便自走了。
秋月急匆匆地赶到哪里,郡主和王爷已坐在亭中歇息。
王爷看起来十分精神,他端起一杯茶放到嘴边喝了几口。
云阳却看起来十分地没精神,她在心里道:这么无聊的游园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