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王爷!”成王爷话没说完,便被一声柔柔的声音打断了。
原来是侧王妃,她轻步上前,跪在地上,云鬓高堆,额贴鹅黄,眉如远山,眼横秋水,一身轻烟绣衣配百褶莲花裙,显见得是精心装扮了的,看起来极是娇艳夺目,而王妃在一旁,淡妆素抹,比她起来就逊色多了。
王爷眼前一亮,好个丽人,真是徐娘半老然风韵犹存,这都有一段时间没去见她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心内有时还念着的,只是顾及王妃的面子,而且自已还没给她彻底平反,这个时候她来这里也不知是什么事,王爷的心悬了起来。
既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相见便有了一丝尴尬,王爷心里又疑惑又喜悦又不安,面上却淡淡地:“哦!你来啦!”
“见过王爷!”柳如眉语带喜意,她可是头等机灵的聪明人,她听出了王爷的弦外之音,那就是极欢迎自已的,想当年自已可是名震京城的花魁娘子,靠的可不光是这迷人的身材和相貌,不过这成王爷也是一表人材,更兼之他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不但带着丝令人着迷的忧郁,而且睛珠子是蓝色的,只一眼,便把自已吸引住了,而柳如眉当时一袭薄如蝉翼的紫衫,金抹胸若隐若现地出现在王爷面前后,王爷的眼睛就再没移开过自已,几天后,自已便成了成王府的侧王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侧王妃,可是因为上次那件事,自已想尽了办法,王爷却对自已不理不睬,这里面有对自已的怨恨,也有对王妃娘娘和云阳的愧疚,柳如眉可是分析得清清楚楚的,这王爷对自已并未忘情,相反只要日久,那思念一起,情不就更浓了些,所以她只要一有机会出现在王爷面前,便会精心打扮。
不过,这一次,是女儿成宝儿叫自已来的,她又精心打扮了一番,这才过来,她明白女儿的用意,那就是找个机会让她翻身,她很欣慰,这个女儿似乎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智力方面绝不逊于自已。
当下侧王妃听到王爷这么一说,忙低着头,眼睑皮儿动了两下,长长的睫毛扇子般地盖住了眼睛,头上金钗晃眼的一阵摇动,熏香的绞绡帕从腰上取了下来,被那双还纤细白女敕的手送到了眼睛边,嘴巴里也蹦出了几个音节“嗡!”接着便变成了话语:“王爷,您在干什么,此情此景,奴婢一见鼻子儿都酸了,还好,幸得宝儿叫人让我来求情,要不,云儿打成什么样我只怕是都不知道呢!呜呜!”后面是两声鼻声儿,还挺重的。
什么,成宝儿叫她来求情,不是真的吧,怎么好像听错了,云阳在板凳上伸过头来看着她,一不小心,那左手竟将头托了起来。
侧王妃的眼神也瞄了过去,两下里碰了个正着,云阳那眼神有些恍惚,你是不是真的。
侧王妃的眼神突地犀利了许多,谁真的,你是谁,本王妃都巴不得你被打死才好。
云阳看明白了,嘴角咧出一丝笑来,你求吧,眼泪是你的,爱咋样咋样,管本郡主什么事,又将头扭过去。
这时,大家都诧异不已,到底是咋回事儿,这侧王妃脑子是不是坏了。
王爷纳闷,这柳如眉想干什么,说白了,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侧王妃会替云阳求情,她以前那个嚣张的样子还在脑子里回旋,难道是别的原因。
王妃当然也不相信,这么多年和自已和云阳作对的人会在短短的几个月之中就改啦,所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是怎么回事。
梅香和秋月竟偷偷地交头接耳起来。
侧王妃看出了王爷心里的疑虑,眼珠儿一转,那绞绡帕又用上了:“王爷,奴婢自从出了上次那事之后,这一向便在浣纱院吃斋念佛,天天抄写经文,为王爷,为王府内每一个人祈福,奴婢知道自已罪不可恕,王爷,您就让奴婢替自已赎一回罪,把郡主放了吧,不然,奴婢心里会不安的。”说得声泪俱下,连铁汉都得溶化。
王爷还是坐在那儿,不是他不相信侧王妃,而是那次云阳倒在地上的样子确实吓了他一跳,让他无法忘记,最重要的是王妃还没开口,现在的王妃可不是当初软弱可欺的王妃,他的眼光探询地朝王妃扫去,现在,只要她说一句话。
而王妃的眼光却并不朝这边看,她一直关注着她的女儿,那才是她心头所系。
云阳这时两只手放在颚下,微闭双眼,面容淡定,呼吸均匀,好像睡过去一样,王妃想是已知道了里面的窍门,只是双眼望着女儿,也不哭也不求情了,她心道,云儿呀云儿,怎么连戏都不会演,好歹也配合一下。
侧王妃见王爷仍是不言不语的没动静,心想,得出绝招,便将身子略略抬起,步摇轻晃,柳腰慢转,对立在一旁的香雪道:“我叫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香雪忙把手里的尚带着自已体温的一叠纸递给侧王妃。
侧王妃双眼直视,神情专注,嘴唇哆嗦着,慢慢伸出手来接着,仿佛这是一堆极珍贵的东西似的,她对王爷说:“这是奴婢抄的经文,请王爷过目。”
早有逢真走上前来,双手将经书捧上,呈给王爷。
王爷一张一张地看了,正楷小体,字迹清秀,中有“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有心向善,虽善不赏。”四句,侧王妃的用意很明显,自已以前犯的错都是无心的,求王爷赦免,王爷也是个灵透的人,他岂会不知,但他却不明说,只一面看一面赞道:侧妃真是才貌双全,而且诚心可嘉。”暗地里许可了。
王妃的眼光也扫了过来,王爷的表情她尽收眼底,虽然心里一阵痛楚,可这个时候面子上得做足,她微倾玉腰,上前去将侧王妃扶了起来,道:“妹妹一片善心,王爷会体谅到的。”
侧王妃忙借着王妃的力起了来,心道,装什么好人,不是跪了半天王爷说没事了你才来扶的吗,口中还要说:“多谢姐姐!”
王爷看到这个情形,不禁大喜,到底还是本王爷治家有方,王妃,侧王妃,两个女儿,都谦让有礼,他将大手一挥:“好了,侧王妃,看在你求情的面子上,本王就免了这个不孝女儿的板子,不过,再不能有下次。”
王妃,侧王妃忙上前谢恩。
云阳赖在板凳上不肯起来,原来她睡着了,梅香,秋月忙上前扶着,她们借故可以站起来,所以竟是一举两得,将云阳送到内屋去了。
王爷高兴地站起来,一手牵着王妃,一手扶着侧王妃:“本王今天高兴,家和万事兴啊!”
侧王妃欣然一笑,灿若桃花,王妃莞尔一笑,浅若静兰,两人连声称是。
幽兰,真儿等还跪在地上没起来。
王爷看了看侧王妃:“府内的事一向都是你管着的吗,本王有事要出去,你看着办吧!”
“恭送王爷!”两位王妃弯腰行礼。
王爷满意地走了,逢真紧随其后,侍卫,侍女,宫人呼啦啦走了一大群,整个郡主楼寂静起来。
王妃低头看幽兰她们,这群奴婢都还忠主,让她们跟着云阳自已也放心,因叹口气道:“你们起来吧,以后不这么着就行了!”
幽兰,真儿,红玉,春花便忙答应一声,早就巴不得了,那膝盖又酸又麻的,便要站起来。
“先跪着!”侧王妃冷着脸一声怒喝。
王妃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刚才谦和有加的侧王妃怎么突然声言厉色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但是她不相信,连幽兰,真儿,红玉并春花都不相信起来,但这话明明是从侧王妃嘴巴里蹦出来的,不得已,那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半伸着的腿又放了回去,跪的仍是那麻痛的地方。
“姐姐!”侧王妃开口了:“郡主这次出事我看纯粹是这起家奴调唆的,要不然郡主哪里会遭到这一顿打,这起家奴不管一管,便要上了天了,她们倒好,主子一出去,她们也弄个玩头,主子有了事儿,她们倒乐得看热闹,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她们要再调唆主子干些什么事儿,到时不但姐姐的脸面没处放,王爷那里不好交差,就连成王府都会没脸面,姐姐,你可不能太好心了,所谓**,马善被人欺,妹妹这也是为了你好。”侧王妃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王妃听了这话,不由得点头道:“妹妹说得极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姐姐说句求情的话在先,这一次妹妹就轻饶了她们罢,下次再犯妹妹就算从严处理姐姐我也不再过问了。”
侧王妃也不敢太逆王妃的意,毕竟自已才翻了身,这又要出什么事的话自已和女儿的一番心思不白费了。
王妃娘娘略略将衣服整了一整,双手托了托双鬓:“妹妹,姐姐我先进去了。”说完便往里屋走去,云阳虽说无碍,但自已那心却一直悬着。
“送姐姐!”侧王妃脸上笑靥如花,那眼神随着王妃娘娘的转身而逐涟变得阴沉,到最后如寒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