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熟练地上前推门,一股子更大的怪味儿直窜入真儿和幽兰的鼻子,两人都把眉头皱紧了,这囚室是个什么地方,难怪侧王妃出来后便一言不发,光看这门外的就够难受的了。
老婆婆朝里走去,那是一条台阶,石彻的,一直往下面而去,石阶上面有些光滑,不知是走的人多还是地下水气重而长了青苔,反正,幽兰和真儿挺担心那个老婆婆的。
想是多年走习惯了的缘故,老婆婆踏在那石阶上竟非常的稳,有几次抖到石阶边儿上,幽兰和真儿胆战心惊的时候,她又用那罗圈腿给拐了回来,想反,幽兰和真儿只得互相搀扶着,脚底下像打了油似的,滑来滑去,没个实地儿。
老婆婆哼了一声:“走稳些,要摔到老太婆我身上,我可接不住的。”真儿,幽兰浑身一抖,只差点摔下去了,这种颤声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道里可真应景儿。
大约走了几十个台阶,尽头又是一扇小门,这扇门却没上漆,想是年代久远和地下水汽的缘故,门已变黑又重了,老婆婆上前将门尽力地推开,这扇门可没有上锁,推了几次没推动,幽兰和真儿忙上前帮忙,突然幽兰尖叫了一声,原来是碰到了那老婆婆的手,骨头似的干枯,却又冰凉,怪不得她这个表情了。
看着幽兰将手伸回去,老婆婆从喉咙里咕嘟一声,朝地上吐出一口浓痰来,又魏颤颤地伸出手来帮忙。
门的确是很重,在三个人的合力下,准确来说是两个人,终于打开了,里面马上有一股子怪味挟带着湿润将她们瞬间包围了,黑漆漆一团,什么都看不见。
幽兰和真儿愣在那里,不肯进去,老婆婆没作声,只双手撑着火把,从她们旁边走了过去,真儿和幽兰忙跟着,这一刻,那老婆婆突地显得可爱了,因为她手中的那个火把是这里唯一的希望。
走了几步远,火光闪处,一扇诡异的门出现在眼前,老婆婆略站了下,面前又是一面墙壁,上面有个燃了一半的火把,头子上还带着黑黑的余灰,老婆婆将它点燃了。
有了两个火把,这个地牢可就看得远多了,共是两排,中间一条道儿,约走得三四个人,两旁尽是铁制的细门,那牢房分成一间间,尽头处看不清楚,也不知有多少。
老婆婆只往前去,尽头处又点燃了一个火把,这时倒看清楚了,一边大约七八间儿,每间约米把宽,里面尽是些杂草,有的还散落着一两件衣服。
“啊!”幽兰又尖叫了一声儿,把真儿吓得跳了起来,她捂住砰砰跳动的心抱怨道:“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你看看,那是什么?”幽兰将手指朝一间牢房内指去。
真儿忙凝目一看,忙紧紧地拽着幽兰的手,只见牢房内的一件衣服正在慢慢移动着。
幽兰和真儿啊的一声,就要夺路逃走。
“小姑娘!”那老婆婆蓦地出现在眼前:“怕什么,还有你怕的呢,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里蛇虫鼠蚁多得很,你们在这里干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慢慢适应吧,我走啦!”只见她白发雪白,眼神怪异,这才是真正的噩梦。
幽兰,真儿往后退一步,一副请走的样子。
老婆婆侧身便往外边去了。
那衣服内果然是老鼠,一会儿,它便探头探脑地从衣服内钻出来,往杂草堆里去了。
两人略松了口气,去开牢门,这才发现,那老婆婆并没将钥匙给她们,她们还发现自已打扫工具的什么都没拿,不得已,两人又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地面,恰在这时,夜幕降了,星星疏疏懒懒地挂在天际,两人长舒了一口气,今天不用去那个鬼地方了,连忙蹑手蹑脚地想回郡主楼。
“牢里的火把熄了吗?”。还没走几步,那老婆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幽兰,真儿回过头来看,那老婆婆正坐在一棵槐树下,脑袋往下垂着,仿佛睡着了一般,不过那声音的确是从她嘴巴里面发出来的。
“没……没呢!”幽兰老实,真儿推了她一下都不管用。
“去,把火把熄灭了再走!”老婆婆的语调像是在命令,非常的坚决,没有半点商议的口吻。
“去就去!”真儿嘀咕了一声,不满地看了看那老婆婆,又埋怨地看了真儿一眼,都怪她,没她就没这个事儿。
两人又战战兢兢地下到地牢,将后面一个火把先弄灭了,整个地牢便多了一丝幽怨的气息,再将第二个火把弄熄了,两人只感到那无边的黑暗似乎要把她们吞噬,一股子凉气从脚底下噌噌地往上冒,就连真儿那举着火把的手都发起抖来。
“咳!咳!咳!”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又远又近的。
“是你在咳吧?”真儿瞪着眼睛看着火光中的幽兰,虽然平时幽兰不是这个声音,也没怎么咳过,不过,这最好是她。
“没有,是你在咳呢?”幽兰也是同样的心思。
真儿没作声,她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前方,因为她已不敢去看其它的地方了。
幽兰也感觉到了什么,带着哭腔说:“走……吧!”然后僵硬地转过身子,转身子的那一刹那,眼睛是闭着的。
真儿机械似的伸出手来往幽兰衣上一拉:“并排走!”
幽兰站住,真儿抬起千斤重的脚往前一步。
“一,二,一”齐步走。
“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鬼呀!”两声尖叫是同步的,逃跑的脚步也是同步的,空白的脑子也是同步的,挤在门口出不去也是同步的。
二人大汗淋漓地从地牢里挤了出来,站在院中,两脚尤自发抖。
老婆婆已不见了,惨白的月色怪怪地照在地上,树影像怪兽一样在地上张牙舞爪,幽兰眼睛一翻,就要倒下去,真儿忙抵着她。
突地院门前黑影一闪,真儿神经地跳了起来,幽兰也见到了,两人一下子来了力气,拼命地朝郡主楼跑去,这个地方,她们一辈子也不愿意来了。
那个黑影却是个人,待幽兰和真儿跑得没影儿之的,她从角落里闪了出来,穿着一袭黑色的紧身衣服,鬼魅似的站在那里,冷笑了一声,便朝浣纱院走去了。
侧王妃坐在房内,呆呆地坐着,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她在等一个人。
门外黑影一闪,黑衣人走了进来,站在侧王妃旁边的香雪见了,便忙把院门一关,折身返回。
那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妈妈,今天就是她一直守在囚室外,看着幽兰和真儿她们离开的。
侧王妃看着面前闪烁不定的灯光,从嘴唇里蹦出几句话:“孙妈妈,那两个丫头有什么反应没?”
孙妈妈喘了口气道:“哼,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都跑回郡主楼去了。”
“这就好!”侧王妃将放在桌上的茶轻轻地呷了一口,脸带微笑:“孙妈妈,你是怎么知道里面有古怪的?”
“回王妃娘娘!”孙妈妈近前一侧身:“奴婢在那里当差已有十多年了,奴婢记得奴婢去的第二天就发现里面有个面色惨白的妇人,也不知是谁,疯疯颠颠的,又哭又笑,问别人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关不进去的,只知道王妃娘娘进来的第二年她就在里面了,那个守门的婆子也是那时来的,王妃娘娘对外宣称那是守门的妹妹,两姐妹一个病一个怪,于是把她们接进来,因妹妹病得厉害,便关进了地牢,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关进地牢是做好事么?”侧王妃冷笑了一声,那个地方已成了她的噩梦。
“这也没什么,这种解释倒是合理得很。”孙妈妈补上了一句。
侧王妃没有说话,她淡淡地看着孙妈妈,虽然心里想听得很,那面上还是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渴望。
孙妈妈本来是设了个疑问,想引侧王妃来问,可是侧王妃的表情让她大失所望,不得已,她只得自导自演下去:“直到有一天,守门的老婆婆可能不舒服,以前一直是她送饭给那妇人吃,可是那一天我代着送了,走到她面前,我还生怕她袭击我,所以我隔得远远的,用棍子将碗抵过去。”
孙妈妈略停了一停,一旁的香雪憋不住了,忙道:“怎么样?”
侧王妃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对孙妈妈说:“怎样?”
孙妈妈道:“您猜怎么的,她那动作竟非常欺文,先将横在脸上的头发理了理,又用衣服将手擦了擦,方才拿过碗去,样子十分温柔,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但却不敢近前,那妇人吃完,便将碗推到一边,自睡了,我小心翼翼地将碗取过来,她突然站起来,我吓得忙退后几步,她却没有前来,只是张了张嘴,呵了几声,嘴张得很大,好像是想说一点什么,那头发虽将脸盖住,但我却实实在在看到了一个情形,这个情形让我现在想起都会做噩梦!”
“是什么?”侧王妃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