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也朝外看去,这位谢昭训她来宫之前就听说过,她的地位虽低,却非常特殊,太子虽还有几房姬妾,但她是最得宠的。
那谢昭训今天自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蝴蝶连心髻轻垂脑后,上插一支螳螂红眼步摇,堆纱宫花排在发上,桃红短襦,垂地轻帛,水红色细折子长裙,腰如约素,面若桃花,当真好看之极,不过,今天她可不是主角,何况就算太子怎么宠她,她的装扮还是不能越礼,所以较之董侧妃,郑侧妃,她可是朴素得多。
云阳看了看,这宫里繁花似锦,她那样子,定比太子年纪要大,能够这么多年让太子不变心,倒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谢昭训也看了看云阳,见她头梳百合,戴累丝红宝石簪花,旁插碟翼金步摇,面带珍珠华胜,身穿绛红色宽衣,下着深红色纱裙,面容娇美,恍若神妃下凡,再看二位侧妃,也是花团繁束,美不胜收,心下不禁一沉,及至看到太子爷对自已那关切的眼神,方慢慢平静了下来。
只见她上前一步,玉腰微倾:“奴婢参见太子千岁,太子妃娘娘及二位姐姐!”
云阳正欲开口叫她起来,太子已开口了:“婉儿,你身体还没好,既行了礼便回去吧!”
“谢太子!”谢昭训心里喜滋滋,可是面子上还少不得装得像个病人的样子,她慢慢地起来,以手托头,转身欲走。
两名宫女上前来扶着。
云阳关切地道:“妹妹,你身体不舒服吗?”。
谢昭训听到云阳问话,少不得又跪了下去:“回娘娘,奴婢略有些头昏,多谢娘娘记挂着。”
云阳笑道:别老说奴婢奴婢的,你也别叫我什么娘娘,就叫姐姐吧!”她心里想着,还没和太子在一起呢,再说按照规矩,今天得去太后那儿去问安,趁这个机会同太后她们说说也行。
云阳因微笑着对站在一旁的宫女道:“将谢昭训送出去,然后去叫太医过去替她医病!”
宫女忙答应着,谢昭训一见便急了,道:“娘娘不必费心了,妹妹这病不过略受些风寒,这两天又好了些,想是没什么事的!”
云阳笑道:“既有病自然得看医生,我看你脸色也差,女人嘛,要对自已好一些,尤其是宫中的,你自已不疼,别人可不会在意!”
云阳是有什么说什么,这些话也是她以前对宫中的印象,谁想到一旁的太子听了这话,心里便不大受用了,眉头略皱了皱,不过,看到云阳如此关心谢昭训,心里倒对她有了些好感,一想到自已昨晚没理她,也多了一份内疚,所以,不出声儿。
谢昭训听了这话,眼珠便一转,心道,好厉害的太子妃,我一进来你就看出我是装的,想让太医捅破我,门儿都没有,所谓以已之心度人之月复就是说的谢昭训这种人,当下谢昭训便上前对云阳道:“娘娘,奴婢自从皇上赐与太子爷那一天起,就一心一计地伺候太子爷,从来没想到过自已病不病的,而且太子千岁一直对奴婢关爱有加,娘娘此言固然是关心奴婢,但奴婢却不敢苟同。”她将了云阳一军。
郑侧妃在一旁听着,不由得看了看云阳,心里却高兴着,当上娘娘的第一天,就让人给整了。
董侧妃却有些着急。
云阳说那话本属无意,没想到谢昭训竟然说出这一番话来,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倒是太子在一旁听了,道:“娘娘之言,也是关心你,不可无礼!”谢昭训这话明显是说重了。
谢昭训听了这话,不禁吃了一惊,太子一向对自已温柔有加,何曾说过重话,本来以为太子昨夜大婚都不曾在新房过夜,是因为他对太子妃不满,没想到……她心里一痛,表面却装得足足的,忙跪下道:“娘娘饶罪,奴婢口不择言!”
云阳笑道:“不要紧的!”又看了太子一眼道:“太子说的话过重了,妹妹还在病中呢!”
太子略有些不高兴,这郡主倒也是个坦率的人,当着这么多人就敢说自已,以前是从来没有人说过的,他点了点头,道:“谢昭训,起来吧!”又对云阳道:“太后想必起来了,我们过去吧!”说罢便站了起来。
云阳也朝他点了点头,马上有宫女上前来扶着,云阳见谢昭训歪歪斜斜地站在面前,便笑道:“你病着,小心些儿!”说毕伸出手来欲扶她。
太子走在前面,郑侧妃和董侧妃跟在后面,她们要回去了,她们是没有资格去见太后的,大家都没有注意。
“啊!”谢昭训一声惊叫,身子朝前倒去,头重重地摔在地上,而她的手刚好碰到云阳的手上。
一时,众人都惊了,太子回过头来,愣了一下,马上上前将她抱起,而谢昭训已然昏了过去。
云阳呆立在地,太子没有时间责备她,只大声道:“传太医,传太医!”一面将谢昭训抱进了西暖阁。
一时,怡和殿乱成一团。
太医一会儿便到了,姓张,太子这一片是他负责的,医术很高。
他一进殿,发现太子妃,侧王妃都在这儿,便先见礼,谁知才进来便被云阳拉住了,道:“别见什么礼了,救人要紧!”
张太医忙走进去。
西暖阁檀香飘拂,纱幕垂地,房中的一张梨木雕花大床上,谢昭训面若淡金,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太子轻轻地替她盖上了被子。
“张太医来了!”侍立在外面的小福子忙进去禀报。
“快!叫他进来!”
“是!”小福子忙将张太医引了进去。
张太医忙上前,仔细地看了看谢昭训,脸色不大好,又伸手探了探脉,那脉却极其正常,不由得诧异。
张太医走了出来,太子坐在那儿:“谢昭训到底怎么样?”他有些焦急。
“这个么,无大碍,想是身子太弱,下官开一些补中益气的药让娘娘服下,看情况如何再作打算。”
“如此!有劳太医了!”身子弱,谢昭训这一向病着,身子自然是弱的。
太医退了出去。
云阳忙上前问情况。
恰好这时,永寿宫执事太监前来催促了:“娘娘,太子爷呢,太后,皇上,皇后,还有娴妃娘娘早已盼着了。”
云阳笑道:“公公先去,就说太子这儿有一点小事要办,马上就来!”
公公答应了一声,先走了,心里却直嘀咕,哪有长辈等晚辈的,要久了,别人倒没什么话说,皇后娘娘就说不定了,真是小孩子不懂事,不过,这可不管他的事。
董侧妃轻轻地走近云阳道:“姐姐,你小心了!”这话是贴着耳朵说的。
云阳一愣,小什么心,自已又没做错什么。
郑侧妃则在一旁毫无表情,心内却暗喜不已,看样子,这个谢昭训第一天就对太子妃下手了,也好省得自已动手脚,不过,自已和太子妃有隙,只怕她会乘机报复,所以这个谢昭训,自已还得跟她联手,以便快速地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云阳这时心里什么都没想,只想着那谢昭训没事才好。
太子坐在床边,两眼瞧着谢昭训,样子极为关心,有宫女上前轻声道:“太子殿下,太子妃,侧妃娘娘她们都在殿内候着呢!”
太子听说,便冷笑一声,这个云阳郡主,自已还以为她是个好心的人,真是差点被她骗了,谢昭训有病她都不放过她,他正欲站起身,忽地手被拉住了,是谢昭训,她醒过来了。
“婉儿,你好些了么?”太子忙又坐下。
“太子,你快出去吧,娘娘她们还在外面等着呢,婉儿地位卑微,不值得太子爷这样的。”说罢,两行清泪滚出。
“你是本太子的人,就不低微,我来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子倾身上前,心疼地替她擦了泪珠。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将手伸给太子妃娘娘时,只觉得有一股力道将自已往前边拉,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下去了,太子爷,一定不是太子妃娘娘做的,奴婢和太子妃娘娘又没有什么过节,她为什么要这样,是奴婢自已不小心!”谢昭训泪光矇眬地看着太子爷,楚楚可怜。
“哼!”太子没说话,两道剑眉向外拉长,眼睛似有火冒出,很明显,是那位太子妃推了她,因听到谢昭训还替云阳求情,对她不禁又多了几分爱惜,模着她的头道,言语温柔:“婉儿,你太善良了,哪里知道世事险恶,太子妃粗鄙无礼,昨日本太子已见识过了,这些事正是她那种人才干得出来的,你不要怕,本太子为你作主。”
谢婉儿见太子那样,勉强地想坐起来,才歪两下又倒了下去,十分吃力,嘴里却道:“太子爷,你千万别和娘娘去说,奴婢是什么人,怎值得太子为奴婢和娘娘伤了感情,到时,奴婢就是死一千遍,一万遍也是不够的,太子,奴婢还想好好地侍奉娘娘!”
太子忙上前,谢昭训的话他是清楚的,意思是若是她得罪了太子妃,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了,这句话更加激起了太子的怒火,他站了起来,阴沉沉地道:“婉儿,你不要说了,本太子先去太后那儿,然后再用家法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