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一片寂然,只有远处养的雀鸟传来一声声的啼叫,皇后娘娘端坐宝椅,神情严肃。
昨夜,便有人来报,说太子妃杀了一个宫女,怡和殿的福公公已过去处理了,她心内一喜,正愁没有机会动她,倒自已送上门来了,这件事发生在宫内,自已就有权处理。
如果不是没有子嗣,太子早就命丧自已手中了,现在自已手里的棋子,就是那太子妃的位置,还有娴妃这个拦路石。
云阳被赵公公带着,一路往凤仪宫去了,秋月一溜烟跑到怡和殿,如今在她心里,能救云阳的只有太子,她深信,就算太子不喜欢郡主,可名义上还是他的妻子,他得照顾自已的面子。
云阳走进凤仪宫,见皇后娘娘一袭金色广绣百仙飞凤裙,点点迷离繁花,朵朵祥色祥云。内着丹红纱衣,描金九凤活现欲飞。三千青丝挽成山形雾髻,以皇凤御钗衬托,以碎珠流苏点缀,迷乱显贵,着些许粉黛,年快半百,却仍是佳人容颜。
云阳款步上前,拜倒在地:“臣媳参见母后,不知母后唤臣媳所为何事?”
皇后娘娘听了,略抬眼睛,定定地朝她看了一看,见她气定神闲,毫无惊慌之态,不禁想起在御花园的一幕,心内忖了一忖,她绝非等闲之辈。
“起来吧!本宫叫太子妃来,不过是想和太子妃亲近亲近,别无其它想法!”说罢,一使眼色,宫内诸人都退了下去,只有赵公公侍立一侧。
“能得母后如此青睐,臣媳真是受宠如惊。”云阳站了起来,神情淡定。
皇后往旁边一指,一张楠木玫瑰椅摆在那里,上面放着绵软的绣花椅套,看样子,她是早有准备。
云阳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了下来,看着皇后,面无表情。
皇后脸色略略一动,不过是电闪火花之间,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听说太子妃那儿昨日发生了一件事?”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云阳听了这话,心里挺厌恶,什么嘛,直说出来就行了,还拐个弯抹个角的,因道:“母后应该知道吧!臣媳就不须多讲了!”好似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皇后一愣,心里一颤,火星儿都要冒出来了,自已轻言细声地同她讲,她倒是这个态度。
皇后脸色渐渐转冷:“是呀!太子妃的事本宫确实知道,那么太子妃知不知道,随便杀害奴婢,是个什么罪!”
这宫里的人一个个都疯了,先是说自已杀死了谢昭训,现在又杀死奴婢,因道:“她不是我杀死的,她是自已死的!”云阳说了这么一句。
“是吗!太子妃这个话好像不能令人信服,有良媛的奴婢跑到太子妃房子死的么,再说,太子妃千金贵体,难道没有守夜么,她是怎么进去的。”皇后咄咄逼人。
云阳听了这话,吃了一惊,她略定了定神,身子挪了一下:“母后,臣媳正在幽闭期间,身边只得两个随侍丫头,无人守夜,她是自已溜进来的!”
“她溜进来作什么?”皇后身子凝然不动,似乎对此事很感兴趣。
云阳知道皇后肯定调查得清清楚楚,她问的都是她准备好要挑刺的地方,因想了一会儿,道:“母后,若是此事是云阳所为,将会怎样?”她不想拐弯抹角,所以直接将问题摆了出来。
皇后身子到这时才动了一下,暗暗吃惊云阳的反应:“按宫规,严重者太子妃地位不保!”
“是吗,这样,可以,我反正不想当什么太子妃,你处理吧,不过,奴婢不是我杀的,想必内务府会派人调查,调查清楚再说吧!”云阳站了起来,一副欲走的样子。
皇后也站了起来,脸上笑容可掬:“太子妃不想同本宫多说一句!”
云阳皱着眉头道:“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后娘娘不是准备好了怎样处理云阳了吗?”。
皇后娘娘上前几步,走到云阳面前:“本宫还没有说完呢,杀个奴婢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要是太子妃出于妒忌之心而起的杀心就另当别论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目的还没有达到,当然不可能轻易就让云阳走出去。
云阳知道,所以才不想同她废话,听她终于说到点子上,云阳便站定,等着下文。
皇后娘娘冷笑道:“你还想出去么!太子妃先是无故退婚,藐视皇族尊严,后又顶撞太后,现又犯妒忌而起杀心,且在本宫如此苦口婆心之下,居然没有半点悔改之心,如此之人,何以当得太子妃!”
皇后略停了一停,看着云阳,见她没有半点反应,便接着说了下去:“太子妃知道你最后的下场么!”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云阳。
云阳听她说得这么严重,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自已并没有想去故意做什么事,怎么动则得咎,处处是罪。
皇后转到云阳面前:“你别想到冷宫,有冷宫进还是好的,好歹还有一条命在!”
云阳皱了皱眉头:“不是会调查么,情况清楚了便会还我一个清白,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哼哼!”皇后从鼻子里喷出两股子粗气儿:“太子妃,你太天真了,查,谁会替你去认真查,想当年,本宫进来时也同你一样,不过现在,本宫可不这么认为,要是进了冷宫,用不着本宫动手,这宫里自会有人解决你,到时,你喊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云阳站在那里,身子凉了半截,这是个什么地方,不行,要逃出去。
“你别想逃,告诉你,进了宫,就陷入了泥潭,你想拔那是不可能的。”皇后盯着她,眼睛像一把利刃,直刺到她心里去了。
云阳呆了半响,嘴角勉强扯起了一丝笑容:“母后,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么?”
皇后听了这句话,诡异地笑了笑,终于转到她所想的话题了:“太子妃的事本宫有什么法子想,不过,只要太子妃肯听本宫的,本宫自然保你无虞!”
“母后有何良策?”
“你把太子妃的位置让出来,本宫可保你一命!”皇后悠悠地说完这一句,脸色渐趋平和。
“让给谁?”云阳紧着问了一句,这么简单,这难道就是她所想的。
皇后将那护甲伸到眼前略抚弄了一下,右手停在那里,慢慢走回宝椅,坐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云阳:“这个可不是你问的!你只要同意就成了!”、
云阳突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呀!皇后娘娘想的就是这个么,这是多简单的事,其实皇后娘娘可以不用如此费心思,这个太子妃云阳早已不想干了,你要,就拿去吧,不过,这个案一定得查,而且得查清楚!”
皇后听了云阳这话,不禁愣在那里,她说是真是假,那日自已在万寿亭时,的确听到云阳要辞婚,不过,在此之前,自已在怡和殿安插的眼线回来说太子并没在东暖阁过夜,所以自已认为,那是太子妃以退为进的法子,本来,自已要在宴上将此事抖露出来,给太子,娴妃一个难堪,没想到,太子妃竟自已说了,而且,回去之后,太子最宠幸的昭训便被太后赐死。
皇后当时还感叹了一番,这个太子妃可真厉害,一点儿也不输自已,皇后也有些担心,说不定自已从此又多了一个对手。
皇后陷入了沉思,这很快,快得一般人察觉不了,不过,这可是逃不过云阳的眼睛,她将目光定定地看着皇后道:“不管是谁在这里,我都会说,我并不想当这个太子妃,所以你大可放心,不过,皇后娘娘若要我让出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皇后娘娘眼神一闪,身子朝这边略倾过来。
“送我出宫!”云阳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几个字。
“啪!”地一声,皇后娘娘手中的玉如意掉到了油青子大地板上,可能很硬,在地上滴溜溜地转动着,似乎没有破碎。
“好!”皇后娘娘脸上很快恢复了平静:“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太子妃绝不要向人提起。”
“当然,这一点云阳还是知道的!”云阳点了点头,如释重负。
皇后娘娘看着云阳,盈盈笑着。
云阳倒身下拜:“臣媳告退!”
皇后点了点头,赵公公将云阳送了出去。
皇后眼睛随着云阳的身影转动着,最后凝固在了殿角。
风送暗香,罗帐飘动,从里面闪出一个穿茜色纱裙的宫女来。
“皇后娘娘,难道您真的要送太子妃偷出宫,这可是大罪!”小梅满脸担扰。
皇后娘娘嫣然一笑:“小梅,亏你跟着本宫这么多年,连本宫这点子心事都猜不出来么!”
小梅愣了一下,忙疾步上前,蹲在皇后膝前,轻轻捶着:“皇后娘娘圣心深似海,像奴婢这种人怎么猜得到!”
皇后娘娘冷冷地笑了起来:“你倒可以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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