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正茂 正文 第二十章找个男人跑了吧

作者 : 孔词

出了角门,绕出后院,已经换了一身公子哥打扮的华裳终于松了口气,摇着衣袖纳凉。

方才从连珠绯荷她们面前过去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差点没蹦出来,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功亏一篑。还好当时替二姐抄的佛经起了作用,一路保佑她平安出府不说,还保佑的华府后门一片寂静,越发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悄然抬头看了看两边街道,昨儿听得思聪说,抢亲的三家全都住在了南街的同福客栈,北街倒是不见动静。

有了这个念头,华裳也不做耽搁,掂量着手中银两,明丽的双眸在后墙夹道里轮回波转,偏过头邪魅一笑,到底还是按照计划里说的,徒步往北街花柳巷后宅的清流馆走去。

清流馆从门面上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清油门上一对绿铜门环已经微现斑驳,也不知是客人太多还是人烟稀少所致。

清油门外,抱臂坐着的垂髫小童正躲在阴影底下打瞌睡,华裳本欲自行进去,迈了一只步子又觉不妥,只好收回来,踢了踢小童的腿肚子问:“喂,里面可有人在?”

小童似是睡到了香甜处,华裳踢得那一下力道极轻,只惹得他躲了一躲,仍是吸喇一下口水,沉沉睡着。

华裳不觉好笑出声,干脆蹲,揪着他的耳朵喝问一句:“里面可有人在?”

她手上用了七分力气,小童又是个细皮女敕肉的,当即醒来前后甩了一下耳朵,如同噩梦一般的啊了一声,乱跳几下。扭身看见华裳,才拍着裤子爬起来问:“你是谁……谁啊?”

华裳起身拍了拍手,看着那小童子只管叉腰说道:“小爷送上门的生意,你这个接应就是这么个态度?”

小童挠了挠头,似乎还有些不解,待到看她把银子都拿在手里晃着了,才拍了光亮的脑门,也不管华裳如何,推门就往里跑:“干爹,干爹,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华裳在他身后笑个不住,冷眼瞅着头顶悬着的蓝底洒进的匾额上清秀有余的清流馆三字,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这个地方她只在华衣口中无意听过两次,古往今来狎妓之风一直屡禁不改,待到天禧年间,富贵人家更兴起一种取闹之法,把好好地男儿剃了胡须刮了面,养在身边权当女子恣意取乐。而这间外观有些落魄的清流馆,便是在天禧初年风头最健的时候,顺应需求建立起来的男子青楼。

犹记得当年华衣被人哄骗至此灌了两口酒之后,回家发的那通脾气。全府上下除了老爹和陈伯,大抵被他骂了个遍,更有那些小厮里头俊俏一些的,无辜被寻了缘由吃了好一顿打。华裳那时还不明白,只扯着他的袖子火上浇油的问,好端端的谁惹了你?

华衣当时怎么说的?华裳转着银子想,若是没记错的话,他当时说的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呵呵,真是一句难听至极的话。

而今……低头看着方才跑进去的小童递回来的绿头牌子,华裳一面在手中来回掂量,一面忍不住的讥笑,而今怕是再没有人会想的到,竟有女子也下贱到愿意登临清流馆,求个滴水姻缘。

清流馆的馆主迎出来的时候,华裳还多少有点不敢相信,那是个极为秀美的男子,墨发披肩,素颜如玉,与她印象中猥琐的青楼相公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来人似乎也猜到了华裳的心思,用着不符合身形的方式,屈身唱了个诺道:“公子请。”

华裳登时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幸而他言辞甚少,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在往下说,径自带着华裳进去。

大概是风行日下,院子里几个厢房廊下青苔遍地,绿草丛生,除却雕梁画栋的几处亭台,偏僻处的数朵美人蕉,和三两竹枝,数年前的风光早已寻觅不到分毫。

又往里走了几步,不待华裳开口,那个馆主就伸手指了最里头僻静的一间屋子道:“小姐进了那间即可。”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不喜不惊,反倒让初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华裳多了一点好奇,停住脚步,半侧身笑问:“还不知馆主怎么称呼?”

她本就是芳华正茂的娇媚女子,现在做了男儿打扮,举止言谈到底比那些充当女儿的男子要俊美许多。馆主被她这么一问,也多了一些不好意思,拱拱手胡乱说了一句:“谭清方便是。”

华裳惊呼了一声,又似不妥,只得讪笑着告声叨扰,往他指的方向而去,心里却不无想法。

谭清方,众所周知的前朝魏武帝一脉的忠臣方璇的关门弟子,想不到失踪那么多年,今时今日竟在这里囫囵相见,真可叹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感慨之余,华裳不免多些同情,回身又看了一眼,清瘦萧索的身影还立在庭中,见她回眸,不免下意识的微微报以轻笑,似媚似惑,似真非真,直看得人心思萌动欲罢不能。

华裳愣了一愣,也该是巧,像是刹那被人打通心魂,当即想也不想的返回身走到谭清方身侧,趁着他还在困惑,兀自伸出手牵住他的衣袖,朱唇微启:“我叫华裳,你能陪我一夜吗?”。

谭清方当下措手不及,呆呆的看着她,隔了良久,才点点头。

因是白日里逃出来,纵使圣人有云昼不宣婬,华裳仍是不管不顾的破了这个戒。

说是破,也不过是半解。她不过是想做个样子给外人看看,等到明日大张旗鼓的出了清流馆的门,举国上下但凡再有相信她清白的人,她铁定二话不说就嫁过去。

唇瓣映红,星眸微张,华裳不由得为自己的主意叫好。

抬眉看了窗外,那个谭清方说是换身衣衫再来,眼下都过了一个时辰,怎么还不见人影?

些微的不安涌上心田,华裳坐不住的起身,正待走出去看看,忽听帘外吱呀一声门响,似是有人进来,慌得她只得返身回去,照旧端坐如常。

青莲作底,紫苏映衬,衣袂翩飞的男子只踏进了半个身子,就叫华裳哽噎当场,再无半点声响。

“公子安好?”楼刃瓷低低的笑出声,虽然来时已经预想过她的反应,然而都不及此刻她的呆板僵滞来得有趣。

华裳瞪着一双剪水双瞳,怕到极点也只强装出蛮横的模样问出一句:“楼管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楼刃瓷抚额笑了笑,又迈前一步,才回说:“难得听闻公子愿意出来散心,楼某不才,愿意陪公子一叙,聊以解乏。”

“解乏?”

无声打个寒战,华裳顿觉直冒冷汗,这个楼管家也未免太过神通广大,她前脚进了门,他后脚就跟了来。

谭清方呢?那个本该作陪的谭清方哪儿去了?怎么好好的就换人了?

起身正要掀帘而出,无奈楼刃瓷快了一步,轻佻的抬手架在门框上拦住她的去路,笑得欢快:“小公子,怎么才来一会儿就要走,难道是楼某招待不周?”

不周才怪!华裳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竹木纸扇在他胸前点了点,语气不耐:“好狗不挡道,爷今天突然没兴致了,下回再说。”

“下回?”楼刃瓷低声笑了笑,眉目中却一片澄清隐约含着冷光,道,“小公子怕是要失望了,这个地方楼某只打算来一次,下回小公子可就找不到楼某了。”

找不到更好!华裳几乎要月兑口而出,幸而明智止住,想着楼刃瓷一口一声小公子,分明是不愿她在此暴露了身份。眉眼弯了弯,华裳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楼刃瓷笑面之下掩盖的正经,他越是谨慎,她越是想得寸进尺。

扇子一收,华裳也学着他的样子,下巴微扬,细眸盈盈透着水光,分明是勾引人的姿态。

楼刃瓷戏谑的笑就在她解发的动作里一点一点沉寂下去,终至覆灭,只余怒火。

偏偏华裳玩的开心,散了头发不说,还要去宽衣解带,一点樱唇只管口不饶人:“楼公子,不是说陪华某解乏的吗?怎么,反悔了?”

楼刃瓷哼了一声,扬着嘴角瞪她:“小公子尽管忙活你的,楼某自然有替公子解乏的法子。”

臭流氓!华裳咬牙暗骂一句,手上动作虽不懈怠,然而终归心怯,缓了一缓,松了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才故作镇定的笑道:“那怎么行?这些事自是要二人齐心合力才有意趣,楼公子不妨现在就宽衣吧,省的我等的心急。”

“可不是心急!”

砰然一声巨响。

华裳还在琢磨下一步如何调戏的更彻底,让眼前的狐狸无处遁形,哪知晴天霹雳般蹦出的意外,差点没让正说话的她咬到舌头。

便是气头上的楼刃瓷都被吓得一个皱眉,冷冷盯着门边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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