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有江湖的地方当然也有烦恼。或者说只要活着就有摆不月兑的烦恼,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贫民百姓。
本来应该春风得意的诸葛无情此时正无比的烦恼,甚至感觉头都大了一圈。而造成这个烦恼的就是这些年来一直不知愁是何物的三皇子蒙琪,不,此时应该称作奴隶蒙琪了,一退朝,诸葛无情马上跟等在外面的保镖无心,马上赶回自己的禁卫将军府,还有一个天大的麻烦等着解决。
禁卫将军府里一片混乱,自从这殿前武士来过之后,这府里就一直没得消停,从原来一直留守的家人,到树上的鸟雀,一个个都不堪其扰,甚至就连池塘里冬眠的青蛙都被吵得无法睡眠。
“大人啊,你可回来了!”六十多岁的老管家欣喜若狂的迎上前,一边苦笑着掏出塞在耳朵里的棉花球,一边不住的抱怨“这怎么回事呀,殿前武士把三皇子蒙琪扔在这就走,说贬到这里为奴了,这蒙琪是又吵又闹,又抓有打,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您要再不回来,我们都快精神失常了!”
听着老管家喋喋不休的抱怨,无情头疼的忍不住申吟一声,麻烦,真麻烦!人呢?他没好气的问。
“在柴房,好几个人按着呢!”老管家满脸的无奈,“这人像疯了一样,三四个家丁才勉强按住他。”
“带他到大厅来见我!”沉吟片刻,无情吩咐道。这府中怎么说也有百百十号家人,谁知道有没有其他势力的眼线?如果暴露了皇帝陛下海雷的真正意思,那三皇子蒙琪的安全危矣!皇帝陛下既然要演这场戏,那自己只有配合他,把这场戏演得尽善尽美。
“放开我,放开,该死的奴才,别用你肮脏的手抓我!……”他刚刚坐在大厅,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怒骂声,随后三四个狼狈万分的膀大腰圆的家丁,扭着蒙琪走进来。
蒙琪外面的象征皇子身份的袍服已经被剥去,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因为在地上拖过,被染上了一条条的黑渍,衣服上有的地方被划破了,依稀露出皮肉,有些地方更是隐隐约约的渗着血迹,头发凌乱的像一团乱草,双眼肿的像核桃,到现在依旧泪痕未干,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这形象,就如同城门口要饭的乞丐。
同样狼狈的还有抓着他的几个家丁,每个人脸上不可避免的被抓出几道血痕,看来一定被蒙琪刚刚自学成才的九阴白骨爪给抓伤的。这伤痕如果挂在蒙琪脸上倒也没什么,本身他的样子已经够凄惨了,不差这一点。可这伤痕出现在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脸上,就让人感觉可笑极了。
可笑?现在可不是时机,最重要的是怎样演好眼前的戏,他不动声色的看看大厅里、门口、院子里无数个探头探脑的人影,脸色一正,不耐烦的大喝一声:“闭嘴,吵什么吵?”
滚开,给本皇子滚……正一直与壮汉们的铁爪作斗争的蒙琪,刚要出口的咒骂,一听见那熟悉得令他胆怯的声音,马上闭嘴,突然咽回去的脏字成功的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呛咳,这是那个可怕的杀神!他一下子猜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放开他,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着!”杀神的命令一出,原本扭着蒙琪的几个人都听话的放手,并往后退了几步。
如果说原来满腔悲愤的蒙琪,就像一个充满了气、就要爆炸的气球,那么此时一看见白衣胜雪的诸葛无情,则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就仿佛膨胀的气球被尖锐的针尖一扎,哧,一下子泄了个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的底气。在他面前,他心里总是不由自主的会产生恐惧,甚至连接近的勇气都没有。
吵闹?哪还敢呀?万一这没人性的杀神一剑下去,自己哪能还有命在,刚才还是张牙舞爪的老虎,一下子变身为乖巧胆小的兔子,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满意的看着自己非凡的威慑力,无情嘴唇一动,冷淡却清晰的命令道:“跪下!”
“跪下!”不说蒙琪,就连厅里厅外的所有人都石化了,这个人可是三皇子啊,虽然是曾经的,现在贬到此处为奴,可谁知道皇帝陛下会不会改变主意,那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啊,这万一人家恢复了皇子的身份,那你岂不是会死无葬身之处么?
真是胆大包天啊!所有的人在心里下着评语,一个个擦亮了双眼,准备看这场热闹。
蒙琪也愣了一下,十五年来一直养尊处优,除了父皇,他还真没跪拜过什么人,更没有人胆敢对他这么无礼。现在居然让他向一个臣子下跪,这怎么可能,这是耻辱,绝对的耻辱!
这样的结果无情早就预料到了,面子?尊严?和生命比起来,那些算得了什么?不用他说话,善解人意的无心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身形一闪,在他的膝弯处轻轻一点,人又轻飘飘的落回原地,那份迅捷和快速,就好像人根本没动过一样。
蒙琪也没看清楚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膝盖一软,人不受控制的就跪在地上,娇生惯养的双膝重重的落在汉白玉磨制而成的地面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随之而来的是沁入骨髓的冰寒,本身身上的衣物就少,有的地方又破了,再加上地面的凉,使他的身子轻轻打颤,就连牙齿都上下相撞。
其实这种冷,不只是他身体上的感觉,还有他心理上的作用,多年来高高在上的尊严,被人不屑的踩在脚下,这是他不能接受的,这也更让他难受、难堪,还有点心灰意冷!
这种感觉无情明白、也理解,但这也是他目前必须要过的一关,他沉下脸,毫不留情的训斥道:“你以为你还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么?不是,不是了,你现在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才,是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自觉,否则,你就是自讨苦吃,明白没?”
他说的,蒙琪全都明白,这就是宫里人常说的:落配的凤凰不如鸡啊!可明白是一回事,要他真像一个奴才那样毫无尊严的卑躬屈膝,一时间还真是做不到。正当他跟面子问题作斗争的时候,左边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记耳光,力气之大,一下子让他跌倒在地,脸上马上变得又红又肿,嘴角都流下一缕血丝。
“没见过奴才是怎么回话的吗?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走么?”面前的诸葛无情面如寒霜,用充满了杀气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大声斥责道。
随后,又用阴森森的眼光,不怀好意的从他身上扫过:“如果你真的愚笨到什么也不懂,我不介意浪费一点时间,好好教教你规矩!”
这声音,这眼神,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轻而易举的将他心里残存的尊严绞成粉碎,宫里教训奴才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一想起那些血淋淋的刑具、生不如死的哀嚎、体无完肤的身体,他就害怕得浑身打颤,在尊严和现实面前,他只好屈服,选择了正视现实,只有留住生命,一切才有可能!
“不要,主子不要再打了,奴才知罪,奴才知罪了!”他急忙爬起来跪好,泪流满面的连连叩头。
“算你聪明!”目的已经达到的无情见好就收,“管家,把他安排在我左边的房间,去拿衣服给他换一下,我还要出门呢!”他吩咐,右边的房间无心已经住了,现在只有把左边的给他,这样离自己比较近,有什么事,自己可以更快速的到达现场。
看完好戏的管家一边应承着,一边招呼家人们退下,去收拾房间,准备衣物。
偌大的大厅里人都散去了,只有蒙琪仍在低声的哭泣,哭声悲伤、哀婉又愤懑、不甘。
“忍一时之气,未来才能海阔天空!这就是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无情走到他身边,语气淡然的:“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正自哭泣的蒙琪愕然抬头,不只是他,还有那个杀手无心,这个时候讲什么故事啊?他也心中纳闷,外面的事还不够你忙的啊?还讲故事!诸葛无情不理会他们的想法,自顾自的开始讲起来:
“很多很多年以前,在一个叫淮阴的地方,有个叫韩信的落魄贵族,说他是贵族,是他空有一个贵族的身份,却穷得连一点土地都没有,每天就知道去别人家里混饭吃,那里的人都看不起韩信认为他没有才能、没有品德、游手好闲、又不学种地。所以无论人品多么卑劣的人,都骂他,都想法设法的折辱他。
集市上有一个杀猪的屠夫当众折辱他说: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胯下。意思是说:你不是每天带着刀剑么,我看看你是不是胆子大,有能耐你就杀了我,不敢动手,就从我胯下钻过去。
韩信自知形只影单,硬拼肯定吃亏。于是,当着许多围观人的面,从那个屠夫的裤裆下钻了过去。史书上称“胯下之辱”。
从那以后,韩信发愤图强,最终成为大汉的大将军。有传说韩信富贵之后,找到当年的那个屠夫,屠夫很是害怕,以为韩信要杀他报仇,没想到韩信却是很善待屠夫,他对屠夫说,没有当年的“胯下之辱”就没有今天的韩信,今天的成就。”
故事讲完了,无情微微停顿,看蒙琪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也许你们都认为韩信没有骨气,是个窝囊废,男人就应该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对么?可是如果一个人连生命都没有了,建功立业岂不就成了一句空话了吗?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我要你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蒙琪平常虽然纨绔,却不可否认他非常的聪明,无情的故事一讲完,他就知道这是他在教给自己为人处事的一个方法,也是在纠正自己不合时宜的看法和想法。看来尽管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皇子了,可当日并没有白行那个拜师礼,为人师表该尽的义务,该教的东西,这位师傅已经都教了。
“奴才多谢主子的教导!”这一次他诚心诚意的叩头拜谢,再没有一丝的勉强和不甘。
“罢了,起来吧,换好衣服,我们还要出去,你要学的还很多!”无情并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却明白的告诉他,自己的教授本意,这样才能保证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环节的全力配合,计划才能不露破绽,最后才能完美完成。
这就是无情要教给蒙琪的东西:无论干什么事,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骂人??这么无力的方式,有什么意义?抗争到底?又拿什么去抗争?倒不如忍一时之气,留有用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