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慢腾腾的转身。一步一步的向门口走去,他的步子不大,走的也慢的很,可就是这看似慢极了的走了两步,人便凭空的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就像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冷家!果然不愧是冷家!,还真是不好惹,也不能惹啊!在看见那绿衣中年人那份来无影去无踪的的功夫之后,每一个在场的人,心里都同时一个一激灵。
一个嫡系子弟有这种高深功夫者,都少如凤毛麟角,可是眼前这被称为绿公子的馆主,却绝非是什么嫡系子弟,相反的,他还只是一个不太受宠的旁支弟子。
为什么这样想?那还用说吗?冷家的根在皇城,京兰城却临近边关,可以说是偏远之地,哪儿一个家族会舍得把一个嫡系子弟,贬到这么远的地方?
也就只有非嫡系、还得是那种在家族极不受宠的旁系子弟,才会跟充军发配似地,被分派到这种临近边关。临近危险地偏远地区。
可就是一个这样在家族极不受宠的旁系子弟,都能有这样的功夫,都比在座的强上好几倍,这就不得不让在座之人重新估计冷家的实力了。
蒙琪跟大厅中所有的人一样,都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只不过他不是因为这位馆主的功夫,无论是远在皇城的无心,和自己的主子诸葛无情,这种轻身功夫,都远远比这强得多。
他震惊的是,冷寂不是一直做的都是正道生意么,为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军这种行业的?
按理来说,这不是任家的经营范围么?他们又怎么会容许一个外人抢了自己的生意呢?除非是,任家和冷家或者是,任破锋和这位馆主达成了什么协议。
但不管他是如何做到的,能在这么多势力中生存,这位馆主都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对于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能敬而远之那就更好了。
因为,主子曾经告诫过他,千万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哪儿怕是那人只是一个乞丐,或者ji女。否则,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一个人最付不起的生命。
“好了,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二位如果愿意打,或是刚才没打够,可以出了欢馆再动手,但在这欢馆里,希望二位可以暂时的化干戈为玉帛!”
被打得浑身疼痛的云水,听到馆主居然是冷家的人,说话之间,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硬气。
“哼,冷家的面子我当然给,”魏少不自在的哼了一声,高傲的扬起了头:“我堂堂魏少才懒得同一个无名小卒置气呢?”
“呸,还堂堂魏家?你们魏家算什么东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不让分的蒙琪,立刻毫不相让的反唇相讥。
什,什么?居然说我们魏家是什么东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你想找死!”被气得浑身直哆嗦的魏少,用手点指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不是这欢馆是冷家的地盘,他早就扑上去了。
我找死?哼哼。那也得你够胆子来拿才行啊!听着他的话,蒙琪不但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惧怕,反而鄙夷之极的一仰头,看都不看他一眼,高傲的道:
“怎么着,少爷我就这样说了,就侮辱你这个被冷家吓破了胆的小老鼠,就侮辱了你们魏家了,你又能拿我怎么的?想打架啊,好啊,来啊,少爷我正好手痒痒呢?”
挑衅!这是恶意的挑衅!你还是不是男人啊,都让人侮辱成这样了,你还能忍得下去?上,杀了他,替你自己,替你们魏家出这口气!人性的反面,用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调唆着。
不行,你要冷静,想打架出去打,难道你忘了刚才那位欢馆之主绿公子是怎么说的了吗?再有违抗者,杀!难道你真的能在那位馆主的手底下,逃月兑生天天么?
还有,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可是魏家未来的继承人,如果你不幸身死,你们魏家会如何?为了你跟冷家决一死战吗?不,那是不可能的。
那些人老成精的长老们,只会找冷家要一笔赔偿金。再另外选一个继承人就了事了,你的一条命,就换成一小坨任家冷家最不在意的银子,你好像想想,值得吗?一个义正词严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是啊!魏少心思转念间身子一激灵,听这小子的口气,一点也不把魏家放在眼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很有可能也出身于一个大家族,或者是跟冷家一样的十大家族之一。
现在不管他是不是,就姑且这么认为吧,省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又惹上一个大家族,而且,想要报仇又不是单纯打打打杀杀,他大可以用别的方法,比如说,借刀杀人。
这小子不是也得罪了任天元吗?正好,自己可以这么,这么做,事成之后,送给任家那位二世祖。既得了任家的好处,又报了仇,雪了恨,真是一举两得啊!
于是乎,本以为一定会受不了这种侮辱,而爆起的魏少,竟然硬生生的忍下了,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使翻腾的心一点点沉静下来。
又要开战了么?哈哈……看这魏少那张不停变幻的脸色,以及他那紧握的双拳,除了云水之外。大厅中的所有人的心,都变得兴奋起来,双眼,也亮晶晶的,战争一触即发,现场的气氛十分凝重。
“这位公子抱歉了,之前的事情是我误会了,请别在意!”几分钟之后,面色基本恢复了正常的魏少,仿佛变身为一个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竟然语气平和的抱拳道歉。
“哦,那个,那个,不妨事,在这件事情上,我也应该解释清楚的!”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大变活人么?怎么这变化这么大?这么快?郁闷之极的蒙琪一下子没了脾气,就好像极凶猛的一拳,却砸在一团棉花上,让人使不出一点力气。
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不知道这魏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可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家都已经说道歉了,你还能怎么着,就算再无奈,也只能认了!
能有这样的结果,最高兴的当然是云水了,对于他这个买卖人来说是和气生财,能天下太平,那是最好的了!
好,好,那就请各位入座吧,欢馆寻欢之夜马上开始!”云水笑盈盈的抬手肃客。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就在魏少与蒙琪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原本狼籍一片的场地,早已收拾好了,原来几张散了架子的桌椅,也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紫色的水晶帘后面,如高山流水一般的琴声欢快的流淌出来,使人的心不由得变得一阵空灵,什么争名夺利,什么荣华富贵,在这琴声里,仿佛一切都被忘却了,而深深的融入这超月兑凡尘的琴声里。
“好了,这位公子,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您到底想选择哪儿一个席位呢?”云水满脸带笑的询问道。
到底选择什么席位呢?又该选择一个还是两个呢?蒙琪看了眼躲在角落里的小豆子,又陷入了为难之中,这个问题转了一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还得面对这个问题。
“那这样吧,两个赤席……”他犹犹豫豫的回答,眼角的余光处,却发现了坐在紫席的魏少,脸上一闪即逝的闪过一丝轻蔑,与鄙夷。
感觉到了周围几个人的不屑,事关面子,这时候已不容他退后,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是说,赤席绝对是不可能的,那太辱没我的身份了,我要两个紫席!”
一句话说完,那些不屑的目光马上转变为认可的微微颔首,只有蒙琪和小豆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蒙琪的心里不是滋味,不是因为心疼钱,反正这白玉冠又不是自己的,又不花自己的钱,他心疼个什么劲?他难受的是,为什么做什么事情,总得考虑别人的眼光,总得身不由已。
小豆子比他的反应更激烈,他吃惊的把嘴巴张得大大的,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激动,真是激动啊!
这位少爷可真是贵人啊,跟着他不但亲眼看到了紫苑的模样,还即将坐上这个最高档、最尊贵的紫席,观看表演,真是……真是太幸运,太幸福了!回去之后,他炫耀的资本更大了。
可这激动与兴奋过后,他的脸一垮,如果不是这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他和那位好心的少爷身上,如果不是他,害怕给那位少爷丢人,他绝对、绝对会咧着嘴哭出声来。
浪费,实在是太浪费了,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是三百五十两,三百五十两啊!够他赚多少年的,又够维持一个普通人家多少年生活费的,可如今,就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没了,亏,亏大发了!
“好,这位公子,紫席有请!”生意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一看见蒙琪选择了紫席,而且还选了两个,云水的态度中无形之中就对他恭敬了几分。
云水神色恭谨地安排蒙琪和小豆子坐入紫席之中,可这一坐下,云水的脸色当时就变成了苦瓜脸,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仅剩的两个紫席,竟然和魏少的紫席挨着,两个心有嫌隙的人,距离的这么近,恐怕是不想发生什么冲突也难啊!
但现在还能怎么办?没办法,凉拌!都这般时候了,让谁换座位谁肯啊!看来只好自己辛苦点,多注意点这边的情况了!
“公子,现在跟您介绍一下茶点水果的价格,他们都分三个档次,最差的五十两,中档的一百两,高档的一百五十两!”
云水半躬着身,仔细的介绍着:“现在请您请您选择,要什么样档次的茶水、水果和糕点,还有,要选择的份数!”
说罢,抬眼看了看一边的小豆子,他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从一个人的神态、举动,还是轻而易举的看出了一个人身份和地位,而这个人,绝对是一个常年侍候人的下人。
他非常不理解,这位少爷的做法,一个下人你带他进来干什么,这不是有钱没处花吗?要知道,这欢馆哪儿有白来之理,哪儿一样不花银子啊!
魏家、陶家、姜家,哪儿一家没有钱,再说京兰城独霸一方的任家,够有钱吧,可即便是任家的那两位不知钱财为何物的二世祖来,都把随身的侍卫留在欢馆外。
原因很简单,不是他们花不起,也不是他们的银子不够多,而是他们觉得在一个下人身上,浪费钱财不值得,犯不上。
天啊,这欢馆还真不是普通的黑,是名符其实的黑啊!就是选最差的一样一份也得一百五十两,两个人就是三百两!
可问题是能选最差的那一档吗?不,不能!且不说别的,就说他旁边那位魏少吧,他可是一边饮酒,一边支愣着耳朵听着,等着冷嘲热讽的机会呢!
“两份,最高级的吧!”于是乎,为了面子也好,还是想在魏少面前耀武扬威一把也罢,总而言之,现在的他就跟赶鸭子上架似地,不得不为之。
郁闷,郁闷啊!怪不得这小豆子说,很有可能几百两银子花出去,还未必能见到小倌呢!事实证明,果然如此,他不也是如此吗?这一千两都花出去了,可是连个人影还没看见呢!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最为郁闷的是,明明这么做非是本心所愿,明明心里郁闷得要命,可是,却非得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甚至是趾高气昂、目空一切的架势来。
什么?两份?都是最高级的?我没听错吧!不得不说,他出色的表演已经征服了两位观众:云水和魏少不约而同的身子一哆嗦,看向蒙琪的眼神充满了异样:
什么叫纨绔?看到了没?这才叫纨绔,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又是三百两没了,再加上之前买座位的七百两银子,这就一千两银子进去了,真是典型的花钱如流水啊,让人想不服都不行!
又是三百两啊!小豆子哭丧着脸,一颗心心疼的直滴血,他战战兢兢的在椅子上落下半拉,生怕那椅子太脆弱,再出点啥意外的话,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好,上两份最高级的差点!”云水到底不是想小豆子那般的没见识,所以只是短短的失神,便又马上清醒过来,他动作优雅的拍拍手,吩咐了下去。
也就过了一分钟吧,几个穿着彩衣的清秀少年,就像一只只花蝴蝶一样,往来穿梭着,井然有度的摆上一盘盘的茶点。
欢馆,果然不愧是欢馆啊!就连这些打杂的少年,都一个个容貌出众,而且,看他们一个个落地轻盈,姿态优雅,分明都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
小厮尚且如此,那些真正的小倌,又会什么样呢?这一刻蒙琪的心里充满了期盼和憧憬,至于原本不得不为之的郁闷,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真是大方,豪气,仗义,如此人物,魏某佩服之至,这就敬公子一杯,还请公子千万赏脸!”
只是那么短暂的失神之后,魏少一拍桌案,满面敬佩的拿过蒙琪桌子上的空杯,从自己的酒壶里,满满的斟了一杯,双手递了过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魏少竟然变了性子么?本来这魏少一拍桌子的时候,把云水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惹事,待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有点好奇。
我大方?我豪气?我仗义?还佩服我?那还不是被你们挤兑的?一说起这个,蒙琪就郁闷得直想翻白眼。
不过,最郁闷的就是前一刻还拼死拼活的仇敌,这一会儿居然要敬自己一杯酒,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他看着端到面前的美酒,心里七上八下的犹豫起来。
还有,就是中午在聚宾楼刚刚喝醉了酒,出了那么大的洋相,到现在他还懊悔不已呢,所以一看见美酒他就下意识的抗拒。
“哎呀,魏某人可是看公子少年豪气,有心结交,莫非公子不给魏某人这个面子吗?”。魏少又是苦恼,又是懊悔的一拍脑袋,自责的道:
“对不起,是我糊涂了,我应该先干一杯让你放心才是!来来,我先干为敬!”说罢,端起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倒扣着比了比,示意自己并没有剩下一滴。
看见魏少那有点反常举动,云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只要不是惹事就好,他也懒得管,能天下太平岂不更好?所以,他看见蒙琪仍有些犹豫,便在旁边劝道:
“这位公子,既然魏少实心实意的邀请,您就喝一杯好了,您二位正好借着杯酒,一笑泯恩仇!”
一笑泯恩仇?本来心里有点犹豫不决的蒙琪,听了云水的话,不禁心中一动,二人之间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再加上人家不是已经道歉了吗,能一笑泯恩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