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希狼吞虎咽连续干掉两个包子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她拍拍肚皮,脸上洋溢着满足的表情,大眼扫向一旁的关云,后者正目不转睛的瞧着她。
她抹了下嘴上的油,冲着发愣的关云眨眼,口中问道:“关公子,你只瞧着我吃,你不饿么?”
这话问得关云稍稍有点脸红。他再一次在心里肯定,就俞希这不拘小节的动作,十分之一点儿也没女子样,颜卿大概会被蒙鼓里一辈子的吧。
关云动了动手上的筷子,打算伸去夹只包子,却听俞希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关公子,吃个包子而已,不用这么麻烦嘛。”
他明明就是个走南闯北的侠客,偏偏拘礼得要紧。俞希想想,狐狸的礼数也没关云这么繁琐。
关云瞧着竹筷,表情有几分纠结。打小开始,吃饭拿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此时却被人鄙视了,真叫匪夷所思。
“小希,手脏。”他摊开大手到小人儿斜睨着的眼前,大手上是有些泥土。
这么一看,俞希突然想起自己的手。她下意识地扫了眼手心,小手脏得与大手有得一比。
不看还好,一看真叫吓一跳。俞希眉角跳了一下,撅了撅小嘴,不再坚持拿不拿筷的事。
关云看出俞希眼底的囧意,竹筷伸出,总算是再碰到了包子皮上。
吃好喝足,关云也不催促俞希赶路的事,而俞希似乎也没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儿。
从遇上颜卿起,俞希从来没意识主动提出赶路的。在她看来,颜卿不催促她都不错了,她才不会主动放弃休息的机会。
他俩谁都不急,这么一坐,便又耽搁了半个时辰。
看着太阳一点点儿的往西移,俞希总算是想起了正事。她瞧着官道上渐渐变少的车马,若有所思地问道:“关公子,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启程了?”
关云抿了口茶,点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嗯,时间有点晚了,可能赶不急进城。”
听说进不了城,俞希立马站了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后背的伤以及摔到的地方,她还没站稳又坐了下来。
小脸猛皱了一下,呲牙咧嘴地暗喊了声“疼”。关云瞧在眼中,未动声色。
身体的不适,丝毫不影响俞希的思路。刚挨到长凳,她便嚷嚷道:“关公子,快快,咱们快点走,免得进不了城,要露宿在外!”
进不了城就得露宿,关云听了这话微微诧异的瞟着俞希。这个念头是谁灌输给她的?其实不用多想也知道,颜卿自然是罪魁祸首。
从郾县到渠县,只要是走的官道,就必定会路过王家村,就算错过了进城的时辰,也可以在王家村找到落角的地方。这也是他半点不急的原因。
既然颜卿没有告诉俞希,关云挺默契的也没说出来。
面对小人儿的催促,关云理着衣衫站起,先付了茶点钱再对俞希说道:“行了,咱们走吧。”说完自觉地转过身蹲下,大手冲俞希招了招,让她快些上背。
这一举让俞希愣了愣,心里边有几分感动。
玩笑归玩笑,俞希耍赖让关云继续背她,其实她心里根本就没指望这事,眼看他不多言不多语地转身蹲下,她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那个……关公子,我还是自己走吧。”俞希此言让关云惊讶的转头,问道:“小希刚刚不是还在喊疼么?快上来,咱们好走了。”大手再招了招。
好吧……关公子这么给面子,非得背她不可,她可不能不给关公子面子,就算勉为其难,还是将就将就罢。
俞希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像绕口令的话,扑到了结实的后背上,手臂绕着关云的脖子,有点亲密的将下巴放到他的肩头,像指挥般地说道:“快走吧,关公子,天黑前要进城才行。”
关云轻笑了一声,倒是很听话的一个纵身,展着轻功奔了出去。
官道上大多是些马车在跑,像关云这般用双腿赶路的不是没有,但如他这般赶路而背着个人狂奔的,他却是唯一。
一路过去,有些从一旁超过关云二人的马车,总会稍稍减些速,窗帘处还能隐约看到露出带着好奇的脸。
背上的俞希见了,打趣道:“关公子,他们在看你呢。”
关云扫了前面马车一眼,口中“嗯”了一声,脚下却慢了下来。从小习武,他就对轻功没什么兴趣,当初练了也只是为了和某人打赌,所以此时他一口气泄了,便再提不起刚刚那速度。
“关公子,你是不是累了?”俞希感觉到他放慢了速度,倒是很关心地问着。
关云额角紧了紧,不服输地答道:“不是。”说完又提了口气,找回原来的速度。
不过奔出数米之后,关云心底抽搐着暗道,他干嘛去争这口气,搞得他快跑出内伤来。
长时间的奔跑,是个人都会累。关云身体素质再好,他也有不济的时候。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他终于累得开始喘重气,同时脚步也无意识的放慢了节奏。
这时俞希又问道:“关公子,你是不是累了?”同样的问题,这时关云却不敢再答“不是”。
他揉了下额角,答道:“是累了。”说完心中升出一丝败意。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年就应该苦练轻功,也不至于此时丢了脸面。
“累了就歇会吧。”不痛不痒的话从俞希口里说出,让关云侧目瞟来。
“小希不是着急进城么?”
“实在进不了城就算了,露宿也没什么不好的。”俞希看着关云额头的汗珠,良心发现的体贴起他来。
如此窝心体贴的话传入关云耳里,他心里一热,停下步子的同时说道:“那咱们先歇歇,一会再继续赶路。”心里默念,今天怎么也得进城。
太阳的余辉照得天边云彩发出红光,映得蓝色的天空呈金黄色,妖艳而绝美。
趴在关云的背上,悠闲惬意,才让俞希有机会看到如此的美景。她拍着关云的背,指了指左手边那片美景,说道:“关公子,你看你看,火烧云,漂亮不?”说完诧异地“咦”了一声。
西北方似乎有浓烟升起,仔细看去还有微微火光。
顺眼看去的关云也发现了前面的异样。他蹙着眉头,一句话哽在喉间没敢说出来。
那个方向就是离渠县城门不远处的王家村。
“小希,你先下来。”关云将俞希放下地,面色凝重地冲她说道:“在这里等着,我先到前面去看看。”
关云能看到的,俞希自然也看到了,她虽然不知道前面是个什么地方,但看这架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听他说要先去看看,心里就紧了一下,小手立即拉住他的衣袖,蹙紧眉头,说道:“关公子,要去一起去。”他要是去了,出事了,那她岂不是要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在这信息不发达的时代,共患难同进退,才是此时的上上之选。
其实这些只是俞希的官方托词。
俞希真正的念头是在想,与其把她一个弱女子丢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还不如就让她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他的身手如何,她是看到了的,至少遇个险什么的,还有他伸手来救。
关云没颜卿心思多,自然也不会想到俞希的九九算盘。
他看小人儿的脸色紧张,小手抓着他的衣袖抓得有些发白,还当她是担心他去了会出什么事。他心里一暖,反手拉着她的手,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唇边带着笑意,说道:“好吧,一起去。”说着转身蹲下,让俞希上背。
俞希再爬上关云的背,继续绕着他的脖子,心里边却在嘀咕。他在兴奋个什么劲?不就是带她一起走么,这一路以来,不一直都一起的么?
二人再走了半里,鼻中便能闻到浓烟的味道。
“关公子,你说前面是烧起来了么?”俞希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至少这样她也没这么紧张。
“前面有个村子。”到了这时,关云觉得还是把地理情况给俞希讲明白一些好。“村子里的人都姓王,便被称作王家村。这火……应该是在王家村里烧起来的。”希望就如俞希所说,只是一般的烧起来了。
听了关云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介绍,俞希在心里抽了抽。她严重地鄙视狐狸,居然半点都没提过王家村的事情。
不过按以往的经验看来,就算俞希指着颜卿的鼻子责问他,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你又没问”。
“救命……”一声呼救让二人不同程度地怔了一下。关云侧头对俞希说道:“小希……”只是两个字,俞希接道:“我先下来。”
关云放下俞希,寻着声音过去,看见一个包着头巾的村妇朝他俩跑来。
村妇身上还有血污,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救命,救命呀!”一声声求救声喊得跟在关云后面的俞希心里发紧。她不自觉地捏紧手心对关云说道:“关公子,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