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在场的人都献了银子,二夫人使唤几个丫头进房里拿出好些色泽华丽的布匹,说道:“昨天绸缎庄送来一批上好的丝绸,正好有八匹,眼看着天气就要变冷,你们每人挑一匹,过几天裁缝过来量身材,就把衣服给做了。”
二夫人的话音刚落,金蕊就抢先说道:“那我可不客气了!这些布可真好看!”说着奔过去,左挑挑右拣拣,刚才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
“就你手快!”四夫人骂了一句,也过去翻捡花色,放在身上对比颜色一会儿,抬头问二夫人,“二姐想要什么样的,我帮你找找。”
二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大方地说道:“你们先挑,得先让你们高兴了!”
没过一会儿,金蕊就挑中一匹姿色的,扯出一些布段披在身上左看右瞧,很是开心,大声说道:“我就要这一匹了!”
“这匹不行!这匹不行!”二夫人直摇头,走过去将布卷回去。
“怎么就不行?刚才不是说好让我们先挑的嘛!”金蕊嘟着嘴,带着撒娇的语气,晃着二夫人的衣摆,“二娘平时可是疼我的,今儿个怎么反常了?”
二夫人将衣摆从她手中抽出来,笑刮一下她的鼻子,然后抱着布匹走到我的面前,笑道:“这匹布色泽高贵,花样时新,采秋皮肤白皙,气质高雅,最适合不过!”
我谢了一声,接在手里,深紫的底色印染着一朵朵金色的牡丹,触手柔滑。金蕊的眼光不差呀!
四夫人扑哧笑出声来,指着我对气闷的金蕊说道:“如今二姐姐可是将二少女乃女乃放在心坎里疼爱,就连大少爷也要挪挪位置,你以为你是谁啊!”
金蕊悻悻地看我一眼,又重新在布堆里挑拣,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定一匹女敕黄色的。四夫人替自己拿了一匹深蓝色的,又给她女儿挑了一匹桃红色的。二夫人过去拿了一匹玫瑰红的,让丫头送给七夫人,接着替我挑中一匹湖水绿的,当时将她的那一份份额也送给我。三夫人捡了一匹猩猩红的,安招弟领了最后一匹天蓝色的。八匹布已经分完,却落下一个人没有领到,在场的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缺了个人。
闹哄哄的一上午就这样过去,回到定风阁的时候正碰上厨房送中膳过来。进偏房叫起翠屏,我们两人一起刚吃过饭,就看见侍女引着一个人进来。
“三娘怎么有空过来,快坐!”我忙起身让座,回身让侍女将桌子上的盆碗撤下去,吩咐她们沏一壶茶上来。
三夫人坐到我让的位置上,左右看了看屋子的布局,笑道:“进府十八年,这是第一次上燕都第二高楼参观,果然是个好地方啊!”
我笑着接下话,“三娘说这话就见外了,您有空就过来坐坐,媳妇是很欢迎的!”
三夫人点头笑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虚伪,一个月前你早晨进茶那会儿,我刚看见你,就暗暗在心里想:这位小姐不凡啊!不但模样儿标志,难得的是眉宇之间竟然闪现着女儿家少有的英气,定是读了不少诗书的吧!”
我见她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时不时偷瞄一下屋里的侍女,知道她找我并不是话家常这么简单,于是让她们收拾完下去。
“三娘谬赞,媳妇哪有这么厉害,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虽说看得很熟,但是大学论语之类的大书,纯粹是囫囵吞枣,一知半解,左右不过识得几个字。”
见她眼睛扫向站在身后的翠屏,我接着说道,“三夫人有什么话请直讲。”
“呵呵,”三夫人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用手绢包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到我的面前,“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也不多,暂时解解燃眉之急吧!”
我连忙推回去,谢却道:“这怎么使得!这份礼太大了,媳妇受不起……”
“不大,不大,”三夫人按住我的手,温言细语地说道,“这点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这钱你拿了,可以给翠屏姑娘抓药养伤,你若不接,回头被我那孽障儿子看见,准要想着法儿弄走,出去花天酒地一场,全没了!”
既然她这么说,若是我不收,还显得我不给她面子了,对今后处理关系不好。于是我道了个谢,拿了钱让翠屏放好,接着与她话了些家常,趴在栏杆上看了会儿风景,她便告辞要走。
想起那个母亲早逝,爹不疼,哥不爱,后娘要虐待的孩子,我叫住正要下楼的三夫人,请求道:“三娘,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三夫人回头笑道:“采秋你又客气了,什么事尽管说!”
我抱起今天刚拿回来的那匹湖绿色的绸布走过去,说道:“麻烦三娘帮我把这匹布代交给云筝,我与她不太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还是三娘比较妥当些。”
三夫人将布推回到我怀里,笑道:“这匹布大家都是认得的,等到她做了衣裳穿过来,她们都知道这匹布是你送给她的,当初分布的时候忘了她的份,你又巴巴地将二夫人送你的布送给她,这不是给二夫人难堪吗?”。
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暗叹了口气,收回布。
三夫人见我失望,又笑道:“先不要叹气,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回去后我就让我丫头去街上最好的制衣铺给她做一身崭新的衣裳,料子、样式保证不会比司徒家的差很多!”
“翠屏,拿银子!”我回头喊道。
“拿什么银子!小钱而已!”三娘轻推我一下,笑呵呵地下楼。
“这三夫人是好人啊!”翠屏感叹道。
我笑了笑,没有应声。谁知道呢!
“这四夫人也不差,不但给钱,还给衣服。”翠屏继续发表她的看法。
正巧小鸽子提着大包袱经过,我喊住她,将包袱放在桌子上。翠屏也好奇地从床上起来,坐在凳子上看我将包袱打开。一件件五颜六色的衣服被我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也不少啊,竟然摆满了一桌子。
“怎么都是这些货色,打发叫花子也不要!”翠屏皱着眉头,挑剔地拿起一件皱巴巴的衣服,颜色半旧,样式古老。
“平时这些东西舍不得扔,堆积着,全送给我。她这是拿我们这里当杂物堆呢!”我打趣道。
“这衣服送给下人都觉得寒碜,亏她还能拿出手,扔了吧!还真以为是大方的人,没想到抠成这样子!”翠屏将衣服扔回桌子,还为刚才替四夫人说好话而懊恼。
“留着吧!”我将衣服收拾好,笑道,“说不定哪天她没落了,咱们也用这东西还送给她!”
好像已经看到四夫人白一阵红一阵的脸,翠屏拍手大笑:“这个主意好!”过了一会儿又狐疑地打量着我,“只怕到时候你又心软了!”
“她又不是我的谁,我心软什么?”我疑惑道。
心软,也是要看对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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