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的手指被冻伤,翠屏在打来的冷水中加了些热水,不过秋天的夜晚寒冷,水温起初还是温热的,后来便彻底冰冷了,冻得手指有些痛。一次一次地换他额头的冷帕子,还是无法将高烧退下去,我经不住开始着急,翠屏煎药怎么煎得这么久,是不是睡着了!
“热……热……”
他边皱着眉头,边踢掉身上厚重的被子。
都生病了还不老实!
将手里刚拧好的帕子叠好盖在他的额头,抓住他拉扯里衣的手,无奈我的手劲没有他的大,反而被他给握住了。
“热……凉快……”
我的手顺着他的手势往下移动,感觉到他的胸膛里像是有把火在燃烧,胸口有几道血丝,是刚才急着扯衣服的时候被指甲划到的。
我伸出另一只手,使劲地掰着他的手指,总算摆月兑他的钳制。小心帮他拉好里衣,再盖好被子,将他的手塞进被窝,感觉额头有些凉飕飕的,抬手一模,竟然出汗了。
“好热……”
棉被下的他呢喃着,又开始不安分。
我连忙拧干脸盆里的一块冷帕子,换下他额头那块。换下来的毛巾温温的,模着他的额头,温度没有降低多少。
“热……好热……”
他又开始叫嚷起来,被子拱动,他在下面翻来覆去,一刻也不能消停,双手又要探出被子。我压住他的身子,试图将他稳住。
“采秋……我好热……采秋……”
怕吓到了他,我轻声说道:“我在这儿呢,等会儿翠屏药煎好,喝下去就能好了。”
“金蕊……蝴蝶……花儿……春红……”
一个比一个陌生的名字从他嘴里冒出,就是发高烧也不忘这群花花草草莺莺燕燕,我气结,站直身子,“啪”地将手里的帕子摔进脸盆。
“司徒御宇!你再敢动,我保证不理你了!烧死你得了!”
我恶狠狠地说道,寂静的夜晚,声音在黑暗的房子里回荡,竟然还能听到自己牙齿磨动的声音。
威胁收到了效果,他果然安分许多,安稳地平躺在罗汉床上,脑袋也不再左右转动。
叹了口气,拿下他额头的帕子,放进脸盆里,将另一条帕子拧干。
“你们……将采秋找来……好热……”
模模糊糊的声音来自身后,有些微弱,但是听得很清楚。
将刚拧好的毛巾盖到他的额头,伸手进脸盆将刚放进去的那块帕子也捞出拧干,细细得擦拭他的脸颊。这个傻子,除了金蕊,其他那些女人又不认得我,怎么能找得到我!
房门处传来“吱呀”声,隔着屏风看不见那里,猜想是翠屏回来了。
“冷死我了!外面好冷!”
翠屏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提着食盒进来。
从厨房到定风阁这么远的路程,这么冷的天,药早就冷了吧!
“也么不弄个保温的食盒?”我轻声问道。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所以就用它提回来了。”翠屏又点燃了一盏烛灯,将食盒放在桌子,掀开盖子,端出一个大海碗,将海碗里的药罐子拿出来,把药汁倒进桌上的小碗。
翠屏捧着小碗来到罗汉床边,小碗上方升起的白白热气清清楚楚。
“我将药罐子放进大海碗,在大海碗里注满热水,药还热着,快喂二少爷喝下!”
将他额头的帕子又换了一次,发觉他的体温下降了一些,人也没有先前那般浮躁,睡得很香。
接过药碗,轻轻搅动几下勺子,舀起一勺褐色药汁,伸出舌尖试了试温度,不是太烫。
勺子挤进他的嘴唇,可是碰到紧闭的牙齿,药汁从他的唇边溢出,连忙用帕子擦掉。再喂了一勺,还是进不去他的齿关。
无奈地看向翠屏,他昏迷着不能好好喝药,可得怎么办?好不容易稍稍退下去烧,不赶快将药喝下,怕风寒会越来越严重。
“可别看我,我没有办法!”翠屏笑嘻嘻地说道。
都火烧眉毛了,她还笑得出来!我有些生气,赌气地拿起勺子,又喂了一下,药汁还是不能顺顺利利流进他的嘴巴。
“也不是没有办法!”
翠屏在旁边说道。
“什么办法?”我转头去问。
“嘻嘻……”自顾自笑一会儿,翠屏指指嘴唇,说出个让我脸红心跳的法子。
“这是什么坏主意,羞死人了!你个鬼丫头!”恼羞成怒,我重重地骂道。
翠屏伸了伸懒腰,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方法我已经帮你找到了,用不用随你,我去睡觉了!累死我也……”
翠屏说完还真的边往里房走去,只留我一人对着她的背影干瞪眼,平时读的兵书谋略这会儿一个也想不出来。
唇渡……这么羞人的动作,亏她也想得出来,一点都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和羞耻。
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到他的额头,一路向下,他的眉头不再紧皱,舒展许多,长长的睫毛像把扇子,安安静静地伏在下眼睑之上,鼻子线条流畅、高耸挺拔,有两瓣薄薄的嘴唇,略带着苍白,有些干燥。都说薄唇的男儿薄幸,他也应该属于这行列吧。
“……采秋……”
“我在这儿。”
应完声,才意识到他只是在胡言乱语。摇了摇头,小碗里的药汁正在逐渐冷却,再不喂他喝就要冷了,冷的东西喝下去对身体无益。
低头要喝口药汁,浓浓的苦味便闯进了鼻关。
想起司徒云筝下午的话——二哥从来不喝药,因为怕苦。
真是麻烦!
拿着烛灯走到窗边,将药碗放在桌子上,从雕花小柜里拿出一个木瓜样式的青瓷小瓮,才打开盖子,一股浓浓的玫瑰甜香就从瓶口溢出。我舀几小勺的糖进去,搅拌了几下,直到尝不出药汁的苦味,才将小瓮盖好,放回柜子。
端着药碗回到床边,看着他紧闭的嘴巴,禁不住脸红心跳。唇渡……要怎么渡?
胸中火烧火燎的,烧得我意识有些乱,手脚却开始冷得打颤,连勺子也握不好。
尽管翠屏已经进去睡觉,四处再无其他人,我还是提着灯盏将屋子里的角角落落统统照了一遍,再三确定没有猫儿狗儿之类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存在,才回到床边坐下。
深吸一口气,端起药碗喝了一口,小心地俯子,屏住呼吸,舌头挤进他的嘴唇,正要将嘴里的药汁吐给他,却发现嘴巴里空空如也,喉咙甜甜的,原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药汁给吞下去了。
连忙直起身子,拍了拍比炭火还要火热的脸颊,端起药碗又喝了一口,这次注意着没让它顺着喉咙滑下去,瞅准他的唇部位置,我紧闭着眼睛,俯首凑上嘴巴,舌头撬开他的牙关,终于将第一口药汁渡进他的嘴巴。
抬头呼了口气,马上进行第二次唇渡,轻车熟路,这次没有那么紧张。我告诉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不就是唇渡嘛!就当是每次清早洗漱时候将漱口水吐进杯子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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