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已经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远远地我就望见苏竹轩一脸清冷地站在人群之中,旁边还站了两位玄色衣袍的男子。人太多了,看不清面容。
只听官员们一口一个王爷,一口一个万安的,前呼后拥地拥进来两个人。
我一惊,已经料到来人了,刚想闪躲,就被一个男音叫住。
“相宜小姐,别来无恙啊。”
襄王爷……夜明珠一半宿主。我感觉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寒意从脚底蔓延到脖颈。我明明睁着眼睛,却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我只听见想容恭敬地回了一句:“襄王爷万安,宗王爷万安。”
我将视线挪向襄王爷身旁的人,那人身姿高挑,面容清瘦俊美,英姿勃勃。黑发一半微绾在脑后,一半散在肩上。最令人注目的是他那双大眼睛,神采飞扬,却又多了几丝忧愁思绪。
黄莺在我身后低语道:“好帅的王爷哦。”
不过半年没见,他眼里褪去了率真灵动,被一股从容不迫的气质替代。一举一动间,透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
罗,海,宗。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名字,这个让我恨之入骨的名字。
他走到我身旁时,想容使劲拽着我的衣袖低声道:“请安啊。”
我将头重重的一低:“见过襄王爷,宗……宗王爷。”
“宗王爷是襄王爷的同胞皇弟,年轻有为,处理起公务来井井有条,好受百姓爱戴呢。”我迷迷糊糊听着周围官员对海宗和襄王爷的吹捧,抬头的时候,海宗已经和襄王爷走过我身边,朝自己座位去了。
众人渐渐散开,只有我还站在原处。
“发什么呆,快回去。”我这才发现苏竹轩在我身前,他眉目清冷依旧,却多了几分担心。他低声在我耳畔道:“别怕襄王爷,由我呢。”
我哪里是怕襄王爷,他要的不过是那一颗珠子,我给他罢了。而罗海宗却是要了我整颗心后,又狠狠地践踏在自己脚下,反复揉捏。
他也是王爷,而且是襄王爷的同胞兄弟,上皇国圣上的亲弟弟。
想容瞧出我面色不善,便担心地挤到我身前,听从苏竹轩的吩咐,将我扶回座位。
我仍在巨大的打击中回不过神来,直到苏竹轩抽身到我身旁狠狠地敲了我脑袋一下,我才有了知觉。
他有点生气:“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别在这里丢苏华山庄的脸,失魂落魄的,像什么样子!”
他面色冰冷,跟我说话时,连我的脸都懒得看。
想容则在袖子下抓住了我的手。我一愣,忙想抽回,怕冻到她。想容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暗暗地向我传递着热量。她的热毒还是没有完全消散,我对她笑笑,告诉我没事。
我也不能有事。
海宗坐的地方在我斜对面,我正对面的长桌还是空的。我望向他,只见他正命着一旁的丫头给他倒酒,一副皇家子弟的模样,做足了派头。
他不像襄王爷,左右逢源地与各位官员聊着天。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淡定,从容不迫地目视前方,看不出在想什么。他不曾看我这里,就好像不认识我一般。
我发愣地看着这张曾经最为熟悉的脸,没注意到襄王爷的走过来。待我回过神时,被正站在我桌前的威风凛凛地襄王爷吓了一跳。
“水凝美人?依我看应该加个倾国倾城才对。”说完,他身后的官员一起陪笑。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官们,纷纷围上来,恭维道:“水凝美人真是名不虚传啊,貌若天仙啊。”
我小心地站起来,谨慎地看着襄王,作揖道:“王爷过奖了。”
想容也陪我站了起来,她对襄王爷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此刻场合特殊,她还是做出了一副为人臣子的模样,随着我行礼。
襄王爷上下看了我一番,戏谑道:“美人和我府里的一位舞姬真的长的好像。不知美人的舞跳的怎么样,今天展示一下如何?”
场内气氛冷了一下,襄王是故意提起了旧事。要知道在公众场合献舞的女子多为沦落风尘之人,他这么做即诋毁了我的名节,又贬低了苏华山庄。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想容明显生气了,她已经站直了身子,要与襄王理论一番。我使劲的拽了她一下,她才安定了下来。
我平静回答道:“小女子虽然不才,但承蒙圣恩幸获御赐水凝美人之名,而王爷府中的舞姬也不过一风尘女子而已,怎可与小女子相提并论呢?”
襄王爷嘴角一抽,哈哈笑了两声道“美人差矣,本王爷只是被苏二小姐美艳惊人的容貌迷住了心思,思虑不周啊。”说完拂袖离开。
庄主向圣上求来的御赐名头,宛若一张免死金牌,处处可以得到当今圣上的庇佑。侮辱御赐名头的人就相当于侮辱了当今圣上。
苏竹轩闻讯赶来,错过了我反击襄王爷的过程。他听想容讲后,语气更加阴冷:“迎完世子后,黄莺送二小姐回去。”
黄莺回道:“是,少主。”
我没有意见,让我离开,总比坐在这里面对我最大的两个敌人要好。
我重新落座后,感到一阵目光,待我转眼望去,却找不到来源。
我又看向海宗,他还是刚才的样子,静静品着杯里的酒。就好像他能看出什么花样来,他的双目始终不肯移动。
我并没有希望他给我关注,相反,我倒是希望他根本没认出来是我。或者,他真的认不出来了。
这半年来,我并没有太大变化,倒是海宗较我认识他之初成熟了不少。我一抬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丝竹声忽然变大,曲调换成了异国风味。苏竹轩回头递给了想容一个眼神,想容便心领神会地领着我,步步谨慎地行至厅门处。
领头的侍卫,拖着尾音高呼:“摇天国世子驾到!”
屋内众人齐齐跪下,只有襄王与海宗平静地站在矮了一半的人群中,凸显了出来。
我没有抬头,随着想容跪在了正厅中央。我比她靠后一些,这样更符合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