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迷凡对着我轻挑眉毛,向我宣告着他是主,我是臣。我若不配合他,他就杀了他手里的两颗棋子。
我故作娇嗔,轻弹开他的手指,捂嘴笑道:“世子说笑了……”
苏竹轩青筋暴起,却始终难以发作。后面两位舞姬见到此番情景,面面相觑,尴尬地立在后面。
最终,苏竹轩迈着大步离开。他每走一步都发出巨大的声响,震的旁边的官员直拍着胸脯,直喊被吓了一大跳。
“你这个哥哥,倒是有趣。”待苏竹轩走远,洛迷凡才评价道。
“他不是我哥哥。”
洛迷凡看着我又是温柔一笑:“我知道,苏竹轩是庄主的义子,可你不也一样。”
他看着我,面上始终含着微笑,宛若三月春风般的清新自然:“你不也和两位王爷一样,都是神珠宿主。”
我立刻转头看他,丝丝目光里透着怀疑:“你想做什么?”
洛迷凡又品了一口刚上来的琼浆,意味无穷地回味了一番,半响才回道:“我不会害你,看看你胸前的吊坠你就应该明白,我给你的,才是真正能帮助你的神物。”
我下意识用手轻握吊坠。从我挂上它的那一刻起,我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这种感觉就仿佛我正被太阳暖烘烘地烤着。不冷不热,舒爽万分。
他见我低头沉思,又将一杯清酒推到我面前。“还不明白?从前你带着的东西,只会让你身体渐渐垮下去。让你无时无刻离不开水的滋养。”
我猛地抬眼看向罗海宗,他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抬起眼来和我对视。那目光还是那么清澈,包含着如水般的灵动,在这烛火中,更显的万分动人。
可也就是这道目光,反反复复将我拉近深渊,层层叠叠的欺骗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就连一个小小的吊坠也是早就设计好了的。
我自嘲的笑出声来。
“笑吧,人人都以为只有哭才是表示悲伤的唯一方式,却不知,有时候笑才是更为凄凉的表达。”
我低着头麻木的惨笑着,最后我抬起头来。从现在起,我不会再欺骗我自己了。
我端起那杯玉液,一饮而尽。洛迷凡在一旁轻拍着手掌,低声夸着我好酒量。所有悲伤,所有过往,都如同这杯酒,穿肠而过。我再无可眷恋。
我抬眼正视洛迷凡那双一直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眼眸:“神珠我现在不能给你,我与苏华山庄有交易。”
“恩……”他漫不经心地一笑:“二小姐误会了,我只想知道今天的赌约是不是二小姐赢了。”
“刘年之的病好了,自然是我赢了。”
他眼角轻挑一扫:“可那是二小姐治愈的么?”
他能来问我,想必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坦诚答道:“确实不是我,是一位姓孙的先生。”
“孙?”他一直保持着的笑容收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坦然之色:“原来是孙闲止,孙先生。”
那个孙先生果然来历不凡,连堂堂摇天国世子也称他‘先生’。
“那孙先生人呢?与二小姐一起回庄了么?”
“没有,他送我回饭庄后就径自离开了。走的时候也没有和我打招呼。”
洛迷凡微叹了口气,声音小的不易让人察觉。
“这个赌局,仍旧是我赢了。虽不是我治好的刘年之,但他恢复了健康却是不争的事实。现在,你可以放了我的两位随从了么?”
他微微一点头,高雅一笑,好似蓝天白云,高山流水。“二小姐放心,您待会回到水溶阁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我朝前躬身失礼:“谢世子成全。”
他一手拿起玉杯,一手拾起一粒葡萄道:“你不想知道我费这么波折接近你是为什么么?”
我坐正身子,盯着杯里泛着澄黄的酒汁直直道:“若我没猜错,世子您一开始接近我,是对我衣着的怪异起疑。康业终年炎热,人人都穿着比较单薄,唯独我层层衣衫,还用披风围住了自己。如此行为怪异才是引起你接近我的原因吧。”
他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接着说。”
“而世子您再接近我后,更是认出了襄王爷的贴身侍卫绍荣。您神通广大,一定知道襄王爷痛失爱将的事情。而能让襄王爷派出绍荣的只有我这个拥有神珠的宿主了。”
他含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认出了绍荣,也是通过绍荣才确认了你身份的特殊。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把如此忠肝义胆的侍卫弄到自己身边来的。”
他不了解宿主拥有的特殊技能。我审视了他一番,他的神色似乎确实不知道着其中的奥妙。
我编了一个谎话:“我身旁的丫鬟黄莺,是绍荣的亲妹妹。”
他忽然笑出声来:“是么。”他是不会相信的。但幸好他也没有多问。
我继续道:“若我没有猜错,世子你让我去治疗刘年之的病,是更近一步的确认了我的身份。若是我没有治好……世子怕是要下杀手了吧。”
他从身后抽出一把纸扇,放在胸前摇了摇,不做声响,只是温柔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他的爱妻一样。
“你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不先逃回苏华山庄,搬救兵来?”
“那有用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派人跟踪我么?我一出康业,你也一定会杀了黄莺与绍荣,甚至是我。”
“不错,不错。”他朝后微倚,姿态十分悠然:“只是,所有棋子中我唯一没料到的变数便是孙闲止。”
我的神情中流露出丝丝奇妙的莫测之意:“孙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问了也白问,洛迷凡绝对是那种连一句废话也不愿多说的人。他每每吐出一个字,都是好像是经过了千般万般的考量。仿佛只要一秒钟,他就能玩出七八个心眼来。
果然,他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悠悠的琴音与空气中舒雅慵懒的靡丽香气。
半响,我起身想要回座,他却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微闭着眼睛,慵懒说道:“你赢了赌局,我便不该看你相貌。而事已至此,为了补偿你,我可以还你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