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设雅致的庭院里上一刻寂静无声,下一刻即传来阵阵哀嚎,嫣红的液体喷洒出来,庭院里开出朵朵诡谲的泣血牡丹。这些只发生在那么一刻,有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哀嚎就被推入了井中。
一个娇小的身影立在檐下柱后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她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一个军士向她走来手中长刀犹自淌血,一点点滴在尚未沾染的石子路上。另有一位老嬷嬷从后而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拖了少女往后急跑,待那军士追至,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少女推入假山后的暗门,一刀砍至,她倒下时触动机关,暗门阖上。
少女只看到老嬷嬷未能阖上的嘴和饱含不舍的眼,下一刻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外面的哀嚎声渐渐止了,她坐在地上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满月掀开帐子,轻轻摇着她。
蕊仪一惊,梦里竟用力一推,将满月推得堪堪摔下去,自己倒坐了起来。恍惚睁开眼睛,一身的汗。身下素白绢子上染了暗红,身子上酸疼的厉害。她抚着额头,原来是自己见了红才做了这种梦,看来她是当真不能见血光的,果然不祥。
“磕着了么?”蕊仪这才留意到满月,忙过去扶她。
“没有磕着,娘娘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哭了。”满月起身替她收拾,端水给她漱口净面,“娘娘昨夜和王爷在一块儿,是喜事,怎么反做了噩梦?”
“王爷什么时辰走的?”蕊仪忐忑地不答反问,侧身时看见铜镜里那含春吐蕊的容颜,她不禁抬手抚上那再熟悉不过的容貌,白皙的手指顺着脸庞滑向锁骨,上面点点英红。她一羞,直从脸红到脖子根上。
“天刚亮就被王顺叫走了,走的时候嘱咐了不要叫醒娘娘。”满月笑了笑,不忍她担着心,“王爷走的时候,娘娘睡的齐整着呢。”
蕊仪放了心,指指那绢子,“拿去给姐姐报喜。”说罢不觉满脸娇红,想了想又叮嘱道,“若是撞见蕊瑶,只笑笑便好,她若要来,就说我累了,还要收拾东西。”
“这么说怕三小姐生气。”满月为难地道。
“不过躲她几日,等入了宫,册封过了,再给她寻机会。”蕊仪勉强牵动嘴角,难道只因有了一夜的肌肤之亲,心里的感觉就不同了?韩靖烈有句话骂得对,她不过是一个女人。
满月看看她,还是没动地方,“娘娘既不愿意,昨夜又何苦劝王爷去伊氏那儿?”
“先不说她是姐姐的人,刘氏有子独大,我又没把握立刻有了,那就再要个人和她争又如何?”蕊仪坐到镜前自己绾发,之前的绾发丫头嫁了人,她便想着自己来了。
满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凑近了低声道,“娘娘可还想着大将军?”
蕊仪目光顿冷,想到宛如依兰的曹平都,刀割一样地疼,不禁冷了生气,“满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难受么?家里那群老的小的不成器的折腾我,我没叫过苦。族里的姐妹笑我只懂往钱眼儿里钻,将来要老死闺中,我可曾气过?就是雨夜里送军粮,大雨滂沱,一夜又冻又饿,第二天换衣裳,两条腿都泡起了皮,我曾喊过一句疼?我最怕的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恰恰就是他把我陷入了这种境地。”
她叹了一声,“那天我下定了决心,放下一切,连女儿家的名节也不要了,只要跟着他走。可是他呢?我在雪里等了他一夜,吹破了两把油纸伞,可是他在哪儿呢?他在和平都郡主洞房花烛。”
“娘娘别生气,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这就去把她打发走。”蕊仪并未落泪,可话落在满月耳朵里却全是心酸血泪,她从没见蕊仪这样,一时慌了手脚。
蕊仪一警,看看窗外,索性满月机灵,只让她们在二进门的地方侯着,她低声问,“你要打发谁?”
“前日来了个丫头,奴婢瞧着像在魏将军家里见过,奴婢问了,是魏将军的庶出妹妹鱼凤。她虽不承认,但奴婢觉得她定是大将军遣来的。”满月道。
“难道他还指望我什么?”蕊仪冷笑,他原不动这心思,难道现在动了?想了想,又道,“不管是不是,都不留。不过进来的人不好打发出来,你只让她去做那些最苦最累的差事,寻个错,再打发走。”
“是。”满月行礼退去,唤了人进来伺候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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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虽暖了很多,但到底还是早春时节,早晚有些凉,人们都知道避着,可一向阖窗闭户的正妃屋里居然开了两扇小窗。蕊宁精神正好,倚在榻上,让人开了小窗兀自看着窗外甫抽芽的柳枝。
满月呈上盛着素锦的漆盒,打开来,蕊宁愣愣地看着,不知是何滋味。她这个心高气傲的二妹居然走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知是怎么说服了她自己。这都是为了她和韩家吧?可是她是必定对不起这个妹妹的。她不想这么做,可不得不这么做,谁让蕊瑶是她的亲妹妹,而蕊仪却不知……
正想着蕊仪竟来了,竟还把今早得的赏赐拿了一半过来,她看看两扇小窗,心中一喜:“姐姐是不是好些了?看来我昨日焚香祷告,佛祖受用了。”
“又没规矩。”蕊宁瞥了她一眼,指指身边的位子,倒未见怒色,“你长进了,瞧瞧那些东西,刘氏、伊氏当初都没得过这么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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