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可错怪我了,我跟皇上提了,可是妹妹的封位除了要看皇上的意思,还得问问贵妃的意思。你在宫外受了宠幸,不知会她一声,只怕以后被她刁难。”蕊仪有些累了,腰间酸软。
冷哼了一声,蕊瑶打心眼里看不上梓娇,当然也听不进蕊仪的话,“到了那个陈年醋坛子手里,还能落了好?你想拿她压我,是不是?从前你就拿三哥来压二哥,拿父亲压我们。”
“我不也被她压着么?”蕊仪淡淡地冷笑,如果她肚子里的是皇子,如果她能顺利登上后位,那便万事皆好。假如是皇子,而她不是皇后,那他们母子就会成为梓娇的眼中钉肉中刺,随时都会身首异处。
“你是不想我跟你争,自己想做皇后吧?我都忘了,姐姐有了身孕,我还没来得及道喜呢。”蕊瑶提高了声音,恼怒地瞪着她,“你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告诉了皇上,告诉了你身边的人,甚至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了,偏偏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呵,我刚听到的时候,还要装作我早就知道的样子。”
“那天那件事刚刚发生,我心里慌的厉害,忘了跟你说。”蕊仪抚着小月复的手停了下来,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的决定没有错,蕊瑶的名分一定要让梓娇定夺,挫挫蕊瑶的锐气。
蕊瑶鼻中哽咽,站起来又一重重地坐下,被她堵得好一阵说不出话。翠绿色的广袖一挥,身旁的茶盏扫落而碎,“你出了事,我主动为你遮掩。你有了喜,却不告诉我,我们还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么?”
“那你把我当成一母同胞的姐姐了么?”血气上涌,蕊仪揉了揉额角,这句话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她从来都是隐忍不发,日后再另做筹谋,她没说过这么重的话。蕊瑶被她震得愣住了,一口气闷在胸里出不来,只听到自己的抽泣声越来越急促。
“我累了,孩子也要休息,你先回去吧,一切都等过些天回了洛阳再说。”蕊仪冷淡地发话,蕊瑶伤了她,她也最终伤了蕊瑶,但这张一派祥和的脸越早撕破,对她们二人越好。
猛地站起来,蕊瑶看着她,站在那儿没有移动半步。她目中泪光闪烁,一阵狠辣,一阵又柔软下来,她咬了咬牙,宛如射出两支冷箭,“你真的喜欢皇上么?若不是你以为他忘情弃爱,你会对皇上动心?姐姐,你对皇上的心不及我对他的一分!不过,你以为,也只是你的以为而已。你真可怜,我可怜你。”
“你在说什么?蕊瑶,你的声音太大了,会吓着孩子。”蕊仪想叫人进来,可蕊瑶口无遮拦,起了性子就满口胡话,传到下人耳中弄不好又兴起别的风浪。
“不敢叫人进来是不是?这些话是不能让别人听见,要不我一向聪明的二姐怎么还能在她们面前摆体面呢。”蕊瑶眼中充血,冷笑道,“你以为他为了权势和富贵,弃你而娶了曹平都。其实为了权势富贵能放弃一切的人,是你。你轻易相信他寡情,是因为皇上的权势和富贵一下子就吸引了你,对不对?”
“够了!”蕊仪拍案而起,不打算理会她,径自往帘后的内室走去。
“你怕了,你不敢听了。姐姐,这件事你一定得听,而且你有了身孕,应该坐着听。”蕊瑶追上去拦住她,看向一旁的椅子,“姐姐请坐。”
她没有拉着自己,蕊仪可以挣开她,可对上她狠却真的眼,莫名其妙地再抬不起脚步,还顺着她的话坐下了。
“他没有来是因为他被刺客毒箭射伤,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你入府之前才醒来。他刚醒来,皇上就为他和平都郡主做了媒。推月兑了几日,直到他派去的人回报见不到你,又听说你已经入了府,他才肯奉旨完婚。他受伤背约在前,被逼成婚在后,你可后悔了?”蕊瑶冷静地说出早已在她心中窝了半年多的话。
“什……”蕊仪想站起来,却半点动弹不得,想要开口,却一丝多余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蕊瑶叹了一声,看着她,神思不明,“他受伤也是因为你,要不是急着见你,他也不会夜里走险地,也就不会遇见刺客。要不是为了掩饰你们的旧事,想必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娶曹平都。他正室夫人的位子,可是一直都给你留着。唉,看着你对他百般猜忌,逼他涉险,真不知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是因为我?”蕊仪终于说出了句整话。她初识嗣源时,他的结发妻子丧期刚满三年,他也早有几位姬妾。她见他严肃少言,当他只是会打仗的木头疙瘩,根本不将他放在心上。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们相知相许,他要抛下一切,与她隐居山野。那时她曾问过他,既然他没有正室夫人,既然他打算娶她做正室夫人,为什么非要等到隐居后才迎娶她。
这事仿佛已经发生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想不起他当时是如何作答的,好像是说他早生了些年,太晚才遇到她,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做那个唯一吧。
她头痛欲裂,不欲再言,“你说够了么?我……本宫要歇息了。”
“如果不是没有了他,你也不会嫁给皇上,他娶的应该是我!”蕊瑶喊出了最后一句,转身就跑,泪水如断了的珠串,随着脚步不断飘落。
“满月,满月!”蕊仪浑身无力,扶着桌子站起来,身子向前一倾,这是个细腿高桌,身子的装量使它重重地摔在地上。她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扶住身后的柱子,只觉头昏眼花,小月复泛起一阵闷痛,身子晃了几晃间,竟便为绞痛。
满月回来后一直在廊子尽头的角落里等着,听见里面争吵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就听见桌子茶盏落地的大动静。她快跑着进去,眼明手快地扶住蕊仪,“娘娘快到榻上躺着,奴婢这就去叫太医。”说罢她向门外喊道,“郑夫人,快去请太医,娘娘肚子疼。”
蕊瑶刚走到内院的门口,听到动静,不想理会,却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疾步回去看蕊仪。见蕊仪汗落如雨、面白如纸,并非假装,她心里好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气……”她手忙脚乱地为她拭汗。
“走,你走!”蕊仪拼劲力气推开她,泪水、汗水交融在一起,她浑身疼痛、颤抖,“满月,我不要看到她。让她走,走啊!”
她不知自己是身子痛还是心痛,也不知她痛的是自己,还是李嗣源。她按着疼痛的小月复,这个孩子是存勖的,原本是她的心再次活过来的希望,可是她今日方知那颗心原本是不该死的。太乱了,她不知该怎么办。
“满月,不要惊动皇上,孩子保不住了再……”话未尽,蕊仪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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