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尖叫声蕊仪微微醒转,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进了屋的几个人,心道,不错,还有人敢进来,没忘了自己的主子。虽然一个个的都只站在了外间,也算是有忠心的了。
赵喜义跟进来,一阵小声的呼喝把几人又赶了出去。蕊仪笑了笑,不疾不徐地管他要了盆水净面,又要了些糕点、稀饭,静静地等着梓娇过来发难。她看了眼安睡中的李存勖,但愿一会儿不会太吵。
等了又等,连赵喜义都等得着急了,梓娇才带着蕴溪过来了,二人一样只停在了外间。蕊仪来到里外间相接的地方,向梓娇施了一礼。
依着新定的规矩,只有近身伺候的几人能到里间,这些人只能往来于殿内和药房之间。而其他人要是进去了,要么跟近身的几个一样留下伺候,要么就被送回住处拘禁起来。
一看她站的地方,梓娇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让她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这口气,她尽量平静地开口,“妹妹不在丽春台好生养胎,怎么跑到贞观殿来了?看来你是一点没把本宫的话放在眼里。”
“兴城一别,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陛下就病成了这样,妹妹实在放心不下,想到陛下往日疼爱眷顾,实在忍不住就来了。”蕊仪委婉地道,能搪塞过去自然好,若不能,她也会使梓娇那一套。
要搁以往的样子,梓娇真恨不得打上几耳光才痛快,可是这几天到底被上下左右折腾累了,加之这辈子也没像眼下这样动这么多脑子,到底觉着力不从心。何况蕊仪不比蕊瑶,在蕊瑶面前她还能“倚老卖老”地教训一番,在蕊仪面前她毕竟要忌讳几分。谁让蕊仪肚子争气,又是原先晋王府跟过来的人,还掌着她自己的银箱子呢?
“忍不住也得忍,这是宫里,不是你们韩府!”梓娇不会说什么官话,只能尽力义正严词,“本宫看你就是想在皇上面前博个美名,要不,宫里这些几个月没见着皇上的人怎么都不来?偏偏就是你,你是冲着本宫来的,对不对?”
“妹妹从没想过冒犯姐姐,妹妹只是觉得虽然这些奴婢们尽心服侍着,可皇上身边没个细心的人总是不行。姐姐执掌六宫,大事小事都堆在身上,还要照顾皇长子,贤妃身子又不好,偏就我闲懒着。妹妹只想帮着看看这些奴婢们服侍的可有不周,为皇上、为姐姐尽份心,绝没有别的念想。”蕊仪一番话给足了梓娇面子,暗地里却不以为然。
不来不知道,一来才知道贞观殿里竟惨淡到了如此地步。近身的几个人根本不够用,这要真病重了,撂在那儿,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明面上找不出反驳她的由头,梓娇也知道说官话说不过她,索性要来横的,“妹妹再心急也不能不顾着肚子里的皇嗣,而且事关社稷安危,你韩家牵连甚广,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传了不该传的消息出去,本宫决不允许!蕴溪,昭仪娘娘身子弱,还不带她回去!”
“皇上不醒,我是不会走的。”蕊仪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蕴溪对伤害本就心存畏惧,看蕊仪的架势必是不肯退让,缩手缩脚地拖延着不肯上前,“昭仪娘娘有身孕,娘娘,奴婢怕来硬的,伤了娘娘。”
瞪了她一眼,梓娇用力瞪着蕊仪,“还不跟蕴溪回丽春台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今日梓娇的官话也说了一阵了,想必就要词穷了,蕊仪暗自卯足了力气,猛地向后了几步扑倒在榻前,眼泪直流,不顾仪态地哭了起来。“陛下,你看看,你才病了几天,她们就这样欺负臣妾了。陛下要是不为臣妾做主,臣妾就没脸活着了。”
“昭仪娘娘,小心动了胎气。”蕴溪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她为难地望着梓娇,“娘娘,万一闹出事来,宫里宫外都不好交待。”
“陛下,她们容不下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臣妾还不如死了,以我们娘俩的性命换陛下龙体安康……”蕊仪边哭边说,到了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每说上两句,就忧怨地看上那主仆二人一眼。
初时是被吓住了,这一会儿多少看明白了些,瞧这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就是一出戏,蕴溪忍住笑,偷偷看了眼有气出不了、有火不敢发的梓娇。她这位主子比不得蕊仪,就算今日侥幸把人硬带出去,他日也免不了遭人报复。到时梓娇会如何她不敢妄言,而她这条动手的小鱼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想也能明白。
她们这些宫婢凡事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蕴溪心里轻叹了一声,且随了梓娇,她只能装作看不懂了,“娘娘,再闹下去怕扰了皇上休息,奴婢有话想跟娘娘说。”
没好气地一甩袖子,梓娇跟着蕴溪往旁站了站,“有话就说,说不出个道理,本宫连你一块儿收拾。”
“娘娘息怒。”蕴溪赔笑着,同是一起长大的王府侍婢,怪只怪她时运不济,“奴婢觉着韩昭仪想呆在这儿就呆在这儿好了,娘娘不必为难她。要是皇上醒了看见她,也是娘娘准的,娘娘只需趁势称赞韩昭仪一番,正好显显六宫之主的心胸。再说了,若是她真的染上了,不正好省得娘娘动手了么?”
“若是皇上醒不来,正好让她到下面伺候皇上去。”梓娇狠狠地咬牙,话一出口自己也很是吃惊,她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想必是气急了。她也想像蕊仪一样日日夜夜侍奉汤药,可是她还有旁的要顾及。何况这独掌六宫的荣显直到今日才享到,要放手也不是这个时候。
梓娇笑了笑,尽量和善地道,“那妹妹就安心伺候皇上吧,旁的不用担心,安胎的汤药他们会按时送来,韩才人那边本宫也会照应。”
“谢姐姐成全。”蕊仪擦了擦眼泪,还在榻前,不想起身送她们。直到二人离去,她才起身坐好。
沉睡中的李存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丝毫别的反应。蕊仪无可奈何地一笑,如今能在一起已是可贵。她让赵喜义取了李存勖平日最喜欢的书来,慢慢地翻着,隔三差五地柔声在他耳边读上一段,看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一阵喜一阵忧。若是他能就此醒来,该有多好。
“娘娘,一个叫鱼凤的说是娘娘从郓州带回来的贴身宫女,给娘娘带了封信。”赵喜义从袖中掏出用蜡封了的信笺放在榻边,放轻手脚退了出去。
(免费字数:下章小李醒来,会是怎样的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