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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若是真认定了周氏私通,李继岌怕已早成了刀下亡魂。之所以一直好好的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没有实证。假使真的查实了,也是皇家不愿外传的丑事,存勖也会脸上无光,他心底里也是不希望此事坐实的吧。
李存勖整好冠服,让蕊仪退到身后,自己向门口走去。大病初愈,此刻他还很是力不从心,只是勉力支撑,让外人看不出究竟。
“郭卿和皇帝好兴致,多日不见,一来就向朕禀奏此等大事!”李存勖笑道,声音虽不似从前响亮有力,却也是精神十足,门外的几人都为之一震。
郭崇疼愣在那儿,缓缓地回头看向窗纸后的人影,心里一慌,脚下一绊,刚好踩到石阶,连着向下退了几步。李存渥瞪大了眼睛看着慢慢打开的殿门,看见李存勖好好的站在那儿,脸上僵得好像干裂的墙皮。
“铛”地一响,长剑落地,李继岌这些年第一次见到他,陡然间多年的期盼都不知去了哪里,方才还握着剑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慌忙拾起剑,入了鞘,“臣李继岌拜见皇上,请皇上治臣擅闯禁宫之罪。”
李存勖看着他,这么多年了,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儿子,试图在那棱角分明的脸孔上找出些什么。像,太像了,鼻子像他的父王,眼睛像他,他竟从没有发现。方才还存于心底的疑虑一点点地消逝,他暗暗叹了口气,也许是他亏欠了这个儿子太多。
郭崇韬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上前行了拜见之礼,“臣竟不知皇上大好了,是臣的疏忽,皇上可传了太医?”
“你的确不知,你是巴望着朕永远好不了吧?”李存勖冷笑着,没有叫平身,他看向另一边,李存渥也低着头跪下了,“还有你,你是巴不得朕龙御归天了,好掌控年幼的皇子!继岌来洛阳是护送昭仪,你呢,可曾奉召?”
“臣弟听闻皇兄龙体有恙,心急如焚,彻夜不眠赶来宫中探望。来不及请旨,还请皇兄恕罪。”李存渥硬挺着脊梁骨,殊不知他说出的这串话有如蹦豆一般断断续续,不耐着性子听,险些连不成句。
“平身。”李存勖对着李存渥道,正当李存渥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又冷冷地命令道,“去,叫冯地虎和韩靖远进来。”
李存渥如盟大赦,赶忙出去喊人,许是想要表明心智,他每说一句话,声音就高上几分,像是刻意想让人听清楚。捧圣军闻讯而入,李继岌带来的人也已进了贞观殿,两帮人马分列两边,看得出都是军纪严明。
“臣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冯地虎和韩靖远齐道,二人互看了一眼,有错同罚,这一回他们来迟了,平日再不和,此时也不得不站在一起。韩靖远看见门槛处立着的蕊仪,微微欣慰。
“皇上,臣妾和茂儿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梓娇一手拽着宫裙下摆,一手拉着李茂匆匆而来。她拜于玉阶上,抬头看向李存勖,目光焦急,“皇上可大好了?大好了就好,要不臣妾可要急死了。”说罢抹着眼泪,放声大哭。
梓娇哭得情真意切,吓得李茂也抹起了眼泪,李存勖皱了皱眉,不满儿子这副样子,“朕好好的,有什么好哭的!”
“皇上龙体无恙,臣妾就安心了。”梓娇安抚住了李茂,又望向蕊仪,“妹妹侍疾,劳苦功高,我……”
“住口!”李存勖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郭崇韬和李存渥,“想必朕的病把郭卿忙坏了,朕这就准郭卿回府中休养,宫中无事,郭卿可以安心养着,朕有诏旨再进宫不迟。还有你,去行辕好好呆着,闭门思过!”
这句闭门思过是对着李存渥说的,可又何尝不是对着郭崇韬?郭崇韬听了,脚上像灌了铅,想退又不敢退,也觉得不能退。这一回府,说不定就得被拎到大狱里。他呆在那儿,心知进是难了,只能琢磨着如何退才能消了眼前的危机。
龙纹广袖下的大掌慢慢收紧,精光在目中聚集,李存勖给冯、韩二人使了个眼色,捧圣军已按剑待命。申王已慢慢向后退去,郭崇韬却仍是纹丝未动,蕊仪也察觉了此时的危急,手上不觉用力扣住了门框,捧圣军这些人尽管忠心善战,可不知郭崇韬这局棋到底布了多少人,会不会寡不敌众。
梓娇肩上抖了一抖,目光想看向郭崇韬,却又不敢,暗暗拉着李茂往边上蹭了蹭。她怕李存勖万一就此一病不起,她没有娘家可以依仗,就此落入别人鼓掌之间,她才和这些人勾连。她当时没有多想,更不会想到她这么做等同盼着李存勖早死。她不该如此的,她怎么就犯了糊涂了,她真恨不得一头撞在柱上。
“昭仪娘娘。”远处有人唤了一声,声音清透,众人不由得看过去,只见一个青衣宫女快步行来,来人正是鱼凤,她向李存勖拜了拜,有些惊讶,但尚未忘了礼数地道,“看见皇上龙体痊愈,大将军就安心了。奴婢一路快马而来,一是代大将军看望皇上,二是夫人得了些安胎补气的药材,给昭仪娘娘送来。”
“嗯。”李存勖看看蕊仪,大概明白了,心头的石头放下了些,可蕊仪方才没对他说也给李嗣源传了话,让他有些不舒服,“不知大将军行到何处了?何日进洛阳城?”
说话时特意高了声音,这是问给所有人听的。鱼凤哪里不明白,说话时自然气清声朗,让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得清楚,“大将军后日到洛阳,不过大将军的先军已到洛阳城外二十里。”
一阵大笑溢出,李存勖笑看向冯、韩二人,“朕后日要在洛阳城外亲迎大哥,你们要好生准备,不可怠慢了。”他转而又看向郭崇韬,“郭卿还不回府?要不要让韩卿送上一程?”
“臣……不敢劳动韩大人。”郭崇韬干巴巴地应着,终于退了出去。
冯地虎狠狠地瞪了郭崇韬一眼,又诧异地看了看韩靖远,不明白李存勖一向器重自己,为何不将如此重任交给自己。梓娇听了也越发不安,将韩靖远委以重任,应是已对蕊仪韩家予以重望了吧?她悄悄望了望李存勖,下意识地搂进了李茂,怕他治她一个谋逆之罪。
蕊仪笑了笑,倒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存勖这么说只是因为听见了郭崇韬威胁她的话,再用韩靖远警告他罢了。存勖是不会仅仅因为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就更看重韩家的,因为此时此刻,任何在他身边的人都可能别有用心、另有所图。
梓娇会为茂儿勾连外臣,焉知她韩蕊仪不会想依仗韩家之势,造出些浪头?她舍了命陪在他身边,到头来却还要受他猜忌,听起来很让人心寒,可她却丝毫没想要怪他。坐在龙椅上的人,面临此等众叛亲离的局面,疑心也是必然。
“皇上,贵妃姐姐还在那儿跪着呢。”蕊仪跨出门槛,轻声道,“陛下这个样子会吓着皇长子和姐姐的。”
李存勖叹了一声,看向他们没什么好脸色,“吓着他们?他们的主意大着呢。说,你是不是想着朕龙御归天了,就做太后了?”
此时捧圣军已退到了外院,里面除了鱼凤、赵喜义,就是他们四人。都是自家人,李存勖不必再摆出息事宁人的样子,“说,你跟郭崇韬和存渥,有没有勾结?他们来逼宫,是不是你的意思?”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他们说要拥立茂儿,也是因为他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不是臣妾教的。”梓娇花容失色,猛地看向蕊仪,“是不是你对皇上说了什么?你觉着我碍了你的路,一定是你诬赖我和茂儿的。”
李存勖一声冷笑,来到她面前,“她没有无赖你,反而为你说了好话,你统领六宫的确辛苦了。不过朕倒是想问问,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要拥立茂儿,而不是自立为王,或是拥立朕的兄弟?”
“臣妾猜的,是猜的,父子王朝家天下,臣妾就是顺着这个理猜的。”梓娇手脚哆嗦了起来,她身居内宫,的确不该知道这些事,她一着急就说漏了嘴,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皇上明察,这都是那些逆臣自己的主意。茂儿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他们一有主意,就想着利用茂儿。茂儿这么小,知道什么,臣妾一介无知妇人,又知道什么!”
“你是说茂儿是朕唯一的皇嗣,所以总被人利用?”李存勖轻问。
“是啊,他们一直都在利用茂儿。”梓娇回身拉李茂跪下,流着眼泪道,“茂儿,快告诉父皇,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一直盼着父皇寿与天齐。”
李茂委屈得小脸皱了起来,害怕地道,“父皇,茂儿不懂事,惹父皇生气了。父皇别怪母妃,不关母妃的事。”
“哭什么哭,我怎么有你这么个软蛋,过几天就让你大伯把你带到军中去,刀剑劈上,沙子扬上,看你还哭。”李存勖怒目骂道,茂儿是被梓娇带偏了,没学到他半点,倒学足了那些贵胄公子的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