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发簪,淳惜即又精神抖擞起来,添油加醋旁征博引地喷了会儿唾沫星子,旨在论证苏家之所以对君家下手,与姚菁莹这祸害月兑不了关系。每说一句,叶凝凤的表情便要凝重几分,连姚菁莹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洗脑了,仿佛君家即将面对的这场困境全是她一手造成的,这样下去还不只有俯首认罪的份儿了?
仅存的一分理智终于催着她反抗起来,朝淳惜翻几个白眼,不客气地反驳道:“要说我跟苏家的关系,怕没有你们二少爷来的亲近,新姨娘若再在这里信口开河,当心我说出好听的来!”
“切。”淳惜哼了声,终于住了口。
惨无人道的陷害本该终止了,却有一个声音冷冰冰地从帘外响起:“有什么好听的,说出来好让我听听。”
几乎与打门帘的小厮步,淳惜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君宇荣面前,千娇百媚地委屈道:“可算二少爷来的及时,有人想挑咱们的毛病,妾正怕应付不来呢!”
姚菁莹强忍住一阵恶心,跟着也站起身来,“今儿当着夫人和大少爷的面儿咱们就打开天窗,不知二少爷可还记得小年宴上我不小心掀翻菜碟,菜水染污了你的衣裳?”
“嗯。”二少爷一副惜字如金,百无聊赖的模样。
“记得就好!我也记得,当时喜儿,也就是现在的淳惜第一时间冲了过来,训完了我就掏出帕子为你擦拭。”
君宇荣微微挑眉示意姚菁莹继续,虽然以淳惜当时的身份,那样的口气跟姚菁莹说话是有些不妥,他并不觉得这点儿小事有什么文章可作。
“呵,淳惜为你擦拭时曾不小心碰掉一块玉佩,不知二少爷可方便拿出来给夫人和大少爷看看。”
君宇荣眉头微皱,略有些不耐烦地道:“没有玉佩。”
“是没有还是不敢呢?”姚菁莹不由冷笑,“我曾清楚地看到过,玉极美,雕成木槿花的形状,而苏家少爷身上的黑衣总以木槿花镶边,这不是巧合,因为苏家的家徽,也是木槿花样!若非与苏家交往甚密,又怎会挂有象征苏家的玉佩呢?”
君宇荣仍是无动于衷,姚菁莹咄咄逼人道:“二少爷你也看见苏晓黎在婚宴上亮出的那副对联了,若非有人知会,他又怎会那么有把握能使君家‘空空财库显端倪’呢?”
君宇荣面上没什么反应,紧锁的眉头已经暗示了他的烦躁。淳惜忍不住出口道:“什么意思呀你,你怀疑我们二少爷出卖君家?
姚菁莹哼一声,不答反问道:“苏家的生意一直由二少爷打理,还有谁比他更清楚君家的家底么?”
整个屋子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一会儿,君宇荣忽然皱眉道:“不可理喻。”
随即朝叶凝凤行了个礼,“大娘,我有些累了,苏家的事情我想等父亲回来再做商议。”
本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可谁知道那是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呢!姚菁莹有些懊恼地目送着君宇荣,淳惜却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一面很嚣张地嗤道:“我有些可怜你了,以为乱七八糟地为我们二少爷扣些个欲加之罪就能撇清么?大概你还不知道,苏家少爷在信里是想拿谁做抵押的!”
“你说什么?”
恍惚间没有听清,姚菁莹很狗血地追问了一句,却没等淳惜再复述,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左侧脸颊结结实实地挨了个巴掌。
一个踉跄之后再抬头,迎上的是叶凝凤悲愤交加的目光,以及一声歇斯底里的厉喝,“跪下!”
世界猛然陷入一片沉静,直到从开始一直表现的有些心不在焉的君宇泽出声,姚菁莹才从方才的风云变幻当中苏醒过来。
“地上凉快是吧?还是已经笨到不会自己站起来!”
彼时叶凝凤和淳惜已经走了,而君宇泽的表情看上去,说不出哪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姚菁莹缓缓起身,第一反应还是解释,“大少爷,其实我跟苏晓黎……”
“我知道。”
被君宇泽不冷不热地打断,姚菁莹不敢相信地张大嘴巴,“你信我?”大少爷不置可否,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信我呢?”
“信就是信,讲出为什么就是说服了。”君宇泽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便自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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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粘人的小正太托付给叶玖爱照顾,李婶本想忙里偷闲地回洺泽苑喝几口茶水,一进门却被姚菁莹的样子吓愣了。好歹是个少女乃女乃,不遭待见是一码事儿,可君家大院里有几个能让她顶着又红又肿的半边脸回来却不哭不闹呢?也没多余问那一句,只泪眼婆娑地劝着,天啊地的叫了一阵,越发心疼起来。
“干吗这么夸张,有那么疼吗?”。姚菁莹苦笑着安慰李婶。
有那么疼,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有人这么用力的打过她,以往是由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经常是巴掌还没下来就已经折腾出一番鸡飞狗跳了,唯独这次,一是猝不及防,二是真疼,疼的她连折腾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难怪叶凝凤下那么重的手,在她看来,姚菁莹在这场灾难当中即使没有充当罪魁祸首,也是很重要的一条导火索。苏君两家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苏晓黎突然对君家发难,却将筹码押在了姚菁莹身上。起初只是觉得奇怪,原想按兵不动的,由淳惜煽风点火地这么一说,便止不住急火攻心了。可以说她有多爱君家,就有多恨姚菁莹。
姚菁莹对此也只能报以苦笑,真恨啊,真给浩浩荡荡的穿越大军丢脸。只恨没有其他穿越者的命好,万能女主当不成也就算了,那么多的穿越定律,偏偏让她占了最无所谓的一条半——从床上醒来,没有帅哥所以只能算半条,另一条则是最要命的:穿越者走到哪儿,世界就乱到哪儿。
再回神,丫鬟红莓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不等姚菁莹发问便机关枪似的抱怨开了:“一个鸡蛋要一两银子,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说着拉住李婶的胳膊,“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刚得了厨房的差事就开始耀武扬威了,转眼关了洺泽苑的小厨不说,如今想去讨两个鸡蛋给少女乃女乃敷脸,却说没有!鸡蛋还是什么新鲜玩意不成?等我自己翻出来了,又说额外的需要得自己出钱,天,一两银子一个,细算起来,咱们一个月得的那点子赏钱还不够给少女乃女乃敷几次脸的!”
一股脑儿发泄完,见李婶正不高兴地瞪着她,红莓也觉最后一句怪不中听的,倒似姚菁莹每个月都要挨上几个巴掌,要去厨房讨几个鸡蛋敷脸一样,忙捂了嘴巴。
姚菁莹有气无力地笑笑,起初只有李婶对她好,随着大少爷两次在她房里“过夜”,慢慢的其他下人也不是那么冷淡了,如今挨了夫人的巴掌,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丫鬟小厮们怕又该怀疑自己的立场了,难得红莓对她还有这份心。
红莓见主子没有责怪的意思,忍不住又抱怨了一阵,话是越说越离谱,表情也越来越夸张了,逗的李婶和姚菁莹不时发笑。闹了一阵,忽听屋外有人调侃道:“挨打还能笑的这么开心,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门没关,君宇泽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红莓与李婶慌忙请了安,藏不住话儿红莓又想朝大少爷抱怨,无意间瞥到了君宇泽的右手,不由欢叫道:“大少女乃女乃快看,是鸡蛋!”
说着从君宇泽手里接了过来,凑到姚菁莹身边,嘿嘿傻笑道:“我早说过,大少爷心里装着你呢!”
姚菁莹瞥了眼,伸手接过鸡蛋,却不道谢,反而酸酸哼道:“手里装着两个鸡蛋而已,没见谁心里装着我,心里装着我的,断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挨打!”
“你……”
君宇泽欲言又止,伸出的手臂也慢慢收了回去。哪一次有难时他没有明里暗里地帮过她,他何尝想看着她挨打?只是当时真的在想另外一件事情,回过神来,杯具已经发生了。难道她没有注意到他当时的表情吗?有哪个那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挨打——如果姚菁莹算是他的女人。
红莓见气氛紧张,忙劝道:“大少爷专程送鸡蛋过来,已经表示他关心你了,大少女乃女乃何苦再别扭着!”
姚菁莹默了黙,斜眼瞥向君宇泽,那厮却又恢复了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纠正道:“谁专程给她送鸡蛋了?只是厨房送多了本少爷吃不下,不想浪费而已!”
随后不顾姚菁莹的怒目而视,满不在乎地摊手道:“不想要的话可以还给本少爷。”
“要,当然要,不要白不要!”
姚菁莹连翻几个白眼,拿起一个鸡蛋砸在了脑门上,前世吃煮鸡蛋时都是现在脑门上磕一下再剥皮,小时是调皮,长大就是习惯了,穿越时空也没能改掉。只是这一次稍有些不同,一贯爱听的“咔嚓”声过后,却有一股凉丝丝,粘糊糊,滑溜溜的液体,顺着鼻梁一路淌了下来。
接着是红莓的一声尖叫:“天,是生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