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赏灯、猜谜以及……艳遇,几乎在所有提到它的穿越小说里,上元节都会被描绘成一个无比美好的节日,尤其对于女子。
于是姚菁莹很郁闷,突然接到太皇太后的懿旨,被邀去宫中看戏,就注定了不能在穿越后的第一个上元节当晚尽情玩耍。
其实自上次与太皇太后分别,姚菁莹的心情一直很郁闷,没别的,只因她老人家那句“好好替皇帝保管玄水令”。
貌似玄水令是苏晓媚冒着生命危险保下来的,虽说苏晓媚最初是给蔚家出力,可人家把东西交给姚飘渺的时候都没这么表态,总不能因为太皇太后一句话就把别人的**果实轻易移交给蔚文轩吧?这是没找着子母锁的钥匙,真要找着了还不得直接一道圣旨,把玄水令强制充公啊?
当时听了那话就各种的吐槽无力,对太皇太后本人的印象也立时降了两个档次,今儿专门邀她看戏,不知又有什么好点子了。
身在马车里,姚菁莹很清晰地听到街面上的喧闹,越发感到心烦,搭眼看看对面的君宇泽,人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今儿被一道邀进宫的还有君明忠、叶凝凤两位长辈,这厮一点都不好奇太皇太后这般折腾的用意吗?
宫门外换乘轿子,片刻的颠簸之后眼前出现一座外形精巧的阁楼,宫灯盏盏亮着,披红挂彩的也给这里添了些许节日气息,然,不少人领了恩典到宫外玩耍,这里总归不如外面大街上热闹。
进门,穿堂风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发颤,宫人们都聚在楼上,见客到了才停止嬉戏,整理了姿势陆续下楼迎接。
须臾太皇太后也到了,除去身后的一众宫女,身边还跟了个着华服的女子,女子正处妙龄,虽面容姣好,周身却萦绕着一种盛气凌人的气息,从进门便一直搀着太皇太后的胳膊,似正低声说笑什么,形态举止都极为亲昵。
姚菁莹不懂依服饰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只猜那女子或为未嫁公主,或为受宠妃嫔。只是大好的节日,却因为要陪太皇太后看戏而不能到宫外玩耍,若非出于自身的孝心,大概也跟姚菁莹一样命苦。
略一走神,君家两位长辈已与太皇太后醒了大礼,君宇泽拉着姚菁莹叩拜,太皇太后似乎心情不错,眉开眼笑地虚让着,“今日并无外人,都免礼吧”
NND每次都等大礼行完再讲这种话,典型的没诚意说什么并无外人,貌似一屋子除了她老人家和那位女子,其他都是外人好不好
实在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把,听得太皇太后身旁的女子问道:“皇祖母,这位就是您说的君家大少爷?”
女子声音倒也好听,只是语气不减倨傲。太皇太后笑着“嗯”了声,又朝君家几位,或者君宇泽一人介绍道:“这位是长乐公主,当今九王爷的亲妹妹。”
两句简单的对话,却听的姚菁莹禁不住一凛,长乐公主,蔚儒枫的妹妹……太皇太后曾跟她提过君家大少爷,并把君家几人一同邀来看戏?
心里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未及散开,太皇太后便命人安排她们就座了。
戏子陆续登台,依依呀呀唱了些姚菁莹根本听不懂的东西,太皇太后似乎看出了姚菁莹心不在焉,挂着一幅和蔼的笑容跟她解释,“这出唱的是《锦春》,讲一位叫锦春的女子,出嫁二年未能生育,性情却十分剽悍,因百般阻挠丈夫纳妾,最终被公婆赶出家门的故事。”
姚菁莹兴味索然地“哦”了一下算是回应,心里却一阵恶寒,想说她老人家是不是深宫里闷太久了,闷成了心理变态,大好的日子那么多喜庆节目不选,非选这么一出悲剧,是天生带着自虐倾向还是看着扮演锦春的戏子被休后哭哭啼啼的模样就能获取一种畸形快感呢?
瞥眼迎上太皇太后意味深长的目光,心下却猛地震惊,联想上次去“安乐街”的路上,她老人家说了那些没头没尾的话,今晚又摆这出戏码,意图似乎没那么简单
心念电转,回过神来太皇太后已转了方向,朝着叶凝凤叹道:“要我说,这锦春就是自找的,肚子不争气,就该认命地安分过日子,大丈夫三妻四妾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何苦算计着,最终落得这般下场”
叶凝凤小心点头,似乎话都被太皇太后说满了,正不知如何接下去,长乐公主吩咐一人发了个暖手炉,便与其他人一起向她道谢,过一会儿又吩咐端来元宵,几人一边吃着,又随口赞了几句长乐公主为人体贴之类的恭维话。
长乐公主倒没什么,依旧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太皇太后听了却眉眼含笑,好像刚刚赞美的话都是对她的,接着神色一肃,正色朝两位长辈问道:“君家老爷夫人,你们真觉得长乐公主有那般的好?”
君明忠和叶凝凤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拜托您老人家在面前坐着,俺们还说长乐公主半个不好?是嫌活的长了咩?
叶凝凤陪着笑,“公主容貌性格样样都好,又会照顾人,确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子。”
太皇太后跟着笑了,眼底掠过一抹微光,轻描淡写道:“如此,哀家便做主将她许配给君家大少爷吧”
……
漫长的沉默当中,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直至君明忠第一个反应过来,噗通跪倒了地上,“太皇太后圣恩使草民惶恐,犬子不肖,怕委屈了公主”
“嗯?听你的话音,似乎不满意哀家的指配?”
见太皇太后猛然板脸,叶凝凤跟着跪到了地上,“太皇太后圣明,公主是金枝玉叶,怕多少人日日盼着得您这份眷顾,只是我们老爷觉得犬子无能,实在配不上公主……”
叶凝凤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君明忠倒是淡然,不卑不亢地补充道:“何况犬子已有姚氏为妻,倘若公主进府……”
话未说完,太皇太后便不耐烦地打断道:“这个你不必担心,长乐公主出身高贵是不假,性子却淡薄的很,细枝末节的东西最不爱计较,只要你们真心待她好,名分不重要。”
“可是……”
君明忠还想反驳,却被太皇太后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直到出了正月,姚菁莹依然觉得上元节那晚所发生的只是一场清梦。
若不是梦,那可真够讽刺的。凭太皇太后金口一开,就把长乐公主许配给了君家大少爷。两位长辈反对无效,但总算参与了,最可悲的是真正涉及其中的三位当事人,竟没人开口问问他们的意见
当然,长乐公主那边有可能是太皇太后提前安排好的,毕竟是蔚儒枫的亲妹妹,就算蔚儒枫有心觊觎玄水令,也总该顾及一下亲妹夫家里的稳定。把君宇岚接进宫,把长乐公主安在君府,也许是太皇太后所能想到的用来牵制君家和蔚儒枫两方的最佳办法。
正如她时常感慨的那样,太皇太后真的老了,只希望在有生之年尽最大的努力,多替皇帝打点一些,稳定压倒一切。
而长乐公主当晚也没有太过激的反应,只是唇角微微上扬,看向姚菁莹的眼中多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挑衅。姚菁莹是完全蒙了,合着太皇太后先带她到长乐街参观,路上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做铺垫,再邀她进宫看戏,好一顿折腾就是为了这个所谓《锦春》,怕也是她老人家自己杜撰出来,刻意安排到那晚上演的吧
那么太皇太后的用意很明显了,只要她姚菁莹敢对丈夫“纳妾”有任何干涉,下场便和戏里的锦春是一样的,只不过能让她有那般下场的不是公婆,而是“妾”的娘家——皇室
每每想到这些,姚菁莹就忍不住浑身发冷。
这几天,本来话少的君宇泽更不怎么开口了,两人还是分房睡,姚菁莹其实很想知道他的想法,他却有意避着一样,总是尽可能地减少与她的接触。
心里莫名的烦躁,也没精力打理流香居的生意,便全权交给杨凤仪,姚菁莹暂时当起了甩手掌柜。好在杨凤仪是个靠谱的人,基本的瑜伽动作已学的差不多了,自己又很有心地画到纸上,装订成册,再不厌其烦地教给客人们。三楼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打算过段时间,等天暖和些就再在二楼装修出一间瑜伽房来。
这也是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吧,姚菁莹手里捏着杨凤仪捎来的汇报单,嘴角不由地泛起一丝苦笑。
人就是这样,身边许多东西或人,非得得等着有人来抢,才能意识到重要,也会因此激发强烈的保护欲。君宇泽对她来说,便一个想保护,甚至想独占的对象,不愿与任何女人分享
可她没办法,虽然君明忠和叶凝凤忠于自己的小算盘,也不愿把长乐公主接到君府,无奈太皇太后太强势了,事情根本没商量的余地。
浑浑噩噩出了正月,这天姚菁莹百无聊赖,正守着火盆发呆,外面便有人传话——叶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