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快到了,黄裳几乎是逃跑一般的离开小船,这几天生活在冰玉心含情脉脉的眼里,宁翠微哀婉的眼神里,还有张红梦如同看一个老一般的眼神里,是在是一种煎熬。冰玉心已经将自己当做她心里的唯一了,一颗情种,一身情丝全部都系在黄裳的身上。在冰玉心的丹田中,有一颗粉色的如同胎盘一样的情胎,以情丝变成,用最深的情,最浓烈的爱来灌溉。但是当情爱浓烈到极致的时候,胎破婴生,便会忘记所有的爱。那时冰玉心的种情便会大成。
如果黄裳想的话,他可以感知冰玉心的全部心丽活动,比如此刻,冰玉心正在船头,带着笑意的看着他狼狈落跑,冰玉心的心向黄裳完全开放。黄裳心里有着忧伤,他想不到冰玉心竟然还如此的决绝,用如此惨烈的行为去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那个鬼灵性怪的女子,如今变得沉默,眉宇间有了回不去的哀愁。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然后莫名的流泪。
黄裳他们将小船停在一个隐蔽的所在,在距离江左城十里的地上就上岸了。黄裳是妖族,宗派联手通缉的人,况且前些日子又搞出那般大的声势,不得不低调一点。
江左,是一条浩瀚的祖龙江的下游最大的城市,而祖龙江是中土最大的河,江左,千古风流地。这里已经是宗派的地界了,占据江左的是十大圣地中的太虚宫,在江左的城外,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天上漂浮着雄伟宫殿群,这就是太虚宫,仙家圣地,神仙洞天。在江左生活还是幸福的,比那些被魔道,邪道占据的城市,随时都有被人杀了,取精血练功,如在地狱的人,已经幸福太多了。
由于太虚宫无为而治,所以江左本来的世家豪门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改变,江左依旧在世家的治理下。
黄裳走进江左,街上很热闹,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张红梦一下子就活跃起来,到处打量,要不是宁翠微拉着,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黄裳发现了楚狂歌留下的印记,顺着印记,黄裳找到了城西一所破败的大房子里,门上的红漆都已凋落,门前落叶掉的看不到台阶。
楚狂歌正在喝酒,在黄裳他们来时,似乎缅怀,又似苦楚,脸上似笑非笑的,说不清各种表情,地上掉落了很多酒坛子。张红梦一来就大喊道:“楚大叔,楚大叔,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喝酒呢。”楚狂歌露出苦涩的笑。宁翠微微微皱了眉头,似乎不能忍受这样的环境。只有冰玉心一直盯着黄裳,眼里心里想的都只有黄裳。
楚狂歌道:‘七夜兄弟,你来了。“黄裳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道:”楚兄,不是先行道这江左打听梦海古城的消息吗。怎么会。”“怎么会如此不修边幅,醉生梦死。哈哈。”楚狂歌悲愤的笑道:“你可知,我楚狂歌就是在这江左出生,生长到十六岁。忽然,我觉得江左太小了,我就离开了。“楚狂歌说的很轻描淡写,但话中的怨恨,痛苦怎么也掩饰不了。他究竟为什么离开?楚狂歌不说,黄裳也没有追问,拿过一坛酒,陪楚狂歌一醉。
张红梦本来也要凑个热闹,但被宁翠微拉住去整理卫生。冰玉心随性的坐下,双手支着下巴,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黄裳,纯净的眼眸了满是黄裳的影。
深夜,宁翠微一脸自豪的看着经自己整理变得,干净整洁的屋子,转头,没好气的看着已经醉倒的黄裳和楚狂歌,佯怒道:“你们两个疲懒的家伙。红梦好不快过来,将你师父搬到床上。“手才触碰到黄裳,黄裳的眼睛就睁开了,楚狂歌更是闪身道门口。
只听,门吱呀的开了,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的是女子,还不止一个人。一个声音抱怨道:“夫人,这鬼地方真不是人来的地方。这么晚了,又这么的脏,夫人我们回去吧。”另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响起,“好了,月儿,很快就好了,很久没有来这里了,想不到还是老样子,月儿,你看那里,我小时最喜在那荡秋千。”声音的主人好似陷入了回忆,声音了带着一种轻快的感觉,如同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
自从听到那个声音后,楚狂歌的身体就不停的颤抖,双目憋的通红,青筋暴起。黄裳的手按住他的肩膀,楚狂歌似乎控制住自己,向黄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外面,一阵杂物搬动的声音,先前婢女的声音又响起,“夫人,您每年都来这祭拜,真不知道这家人前世修到了什么福分呢。”夫人的声音在响起时,有一点苦涩,“也许吧,是我欠他们的。”
黄裳悄无声息的出去,只见这破败大屋的正中,微弱的白烛光中,一个美丽的少妇跪在地上,旁边立着一个鹅黄的丫鬟,那少妇轻声低语道:“义父,义母,不孝女楚歌笑来看你们了,你们在地下过的好吗。我日夜都在思念你们。那一夜的变故,来的太快,太突然。像一场噩梦。”少妇满脸是泪,凄楚的哭着。
楚狂歌的拳头捏起,又放下,涨的通红的脸上也有了泪痕,但眼里的恨意更加的浓烈。
少妇再次跪倒,“表哥,你还好吗,前几天夜里,我梦到你了,是你回来看我了吗。我好想你。”
楚狂歌终于忍不住了,悲愤的一声长啸:“贱人,这话,你怎么还能说的出口。在你锦衣玉食,会想到这些被你害死的冤魂吗?”楚歌笑惊骇的四处张望,婢女已经大叫:“鬼啊。”楚歌笑道:“表哥,是你吗,是你吗。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知道你还好好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楚狂歌怪声怪调的道:“知道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高兴,我好恨,我恨当初为什么会瞎了眼,将你带回来。”
楚歌笑血色褪尽,踉跄几步,道:“我知道你恨我,表哥,你出来吧,要杀要剐,只要你能高兴,都可以。”
楚狂歌脸色先是通红,而后变得铁青,“你滚吧,我这一生都不想在见到你。所有的仇恨,我会向你和谢天意讨回来。”
楚歌笑悲切的呢喃道:“是啊,我是贱人。“她目光呆滞,黄裳不知道她跟楚狂歌之间有何仇恨,张红梦和宁翠微已经是泪流满面,张红梦道:“她好可怜。”冰玉心插了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惹的张红梦怒目而视。
在楚歌笑走了以后,楚狂歌似乎所有力气都消失了,倒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屋顶,一行清泪掉落下来。
“我六岁那年,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她说自己没有家,于是我把她带回家,把我的家分给她当家,我父母也很喜欢她,从第一眼看到她,就想收她为义女,就这样她就在我家生活了下来。谁能想到,这是引狼入室,在十六岁那年,一天夜里,忽然来了百余名黑衣人,闯入我家,见人就杀。那一夜,我永远都忘不了,父亲母亲绝望的眼。父亲临死时,还拉着我的手,要我好好照顾妹妹。那一夜我被一剑穿胸而过,可是我的心脏天生偏一点,大难不死。我妹妹她也消失了。接下来的日子我苦苦追寻大敌,是江左谢家。更让我惊骇的是,那贱人竟然成了谢家的少夫人。我好狠。好狠,爹娘,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将那白眼狼带回家的。”
楚狂歌猛的拉开衣服,胸前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在心脏的旁边。好深,好狠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