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的勤政世人皆知,登基以来,废旧制立新规,多项改革颇见成效。国库也渐渐丰盈起来。这也是他执政四年以来,首次摆寿宴。
寿宴,是内廷的大宴之一。后妃王公,文武百官,无不以献寿礼为荣。其间名食美馔不可胜数。
文渊阁。
怀恩已换上太监的衣服。
“怎么一幅就要上刑场的样子。”君天恒讥笑道。
“六皇子,您就饶了奴婢吧。虽说是皇上的寿宴,普天同庆。可也没听说一个小宫女可以随意去怀远殿的。”怀恩哭丧着脸。
“本皇子不是给你找了件太监衣服嘛。你只要当哑巴,顶了小路子的职和小安子往我身后一站,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君天恒执拗道。
怀恩也犯了犟,“可奴婢不明白,为什么您非要奴婢去呢?”
“你!”君天恒气得语噎,对站在一边的小安子撒气道,“还站着干嘛,出去候着!”
小安子脸色一变,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怀恩,你得去。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吗?”。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且说得有点低声下气。
她‘扑哧’一笑,打趣道:“堂堂地六皇子也有怕的时候?”
“唉,你就别笑我了。昨晚儿你和我说的话,我已经转告母妃了。她直夸你聪明懂事呢。瞧,我这次带你去怀远殿不也是为了你好嘛,让你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是皇家的排场。反正,今儿你不管同不同意,你就得跟着我了!”他软硬兼施道。
怀恩撇撇嘴,点头应下。倒不是怕他什么,只是自己也想着去看看那种场面。幸好这具身体的年纪还小,长象也普通,即便穿了太监的衣服也看不出是女孩子。
殿前的张大人早早地出了宫,估计是要给皇上备礼。
各殿的宫人都在为皇上的寿宴忙碌着,甚至有忙不过来互相借调人手的事。如此一来,少她一个小宫女也不足为奇。
三人来了怀远殿的时候,文武百官已悉数到场。后妃已落座。皇子公主分坐上殿两侧。
怀恩安静地站在君天恒的背后,悄眼打量着怀远殿。
一路过来,就已发现这怀远殿是所有宫殿里最大的一座。气势雄浑,屋宇巍峨,尽显皇家威仪。
殿内后妃花枝招展,香风扑鼻,为能在这一盛宴上出风头,引得皇上注目,而使出了浑身解数。
为了一个男人而争得头破血流的,值得吗?
怀恩在心里冷笑了去。
美好的青春,娇美的容颜,枉度在深宫之中…然而这一切,并不是她们自已能够决定的,唉、万恶的旧社会啊!
“皇上驾到----!”太监高声唱道。
殿内立时静寂无声,无不起身肃立,恭然施礼,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余音绕梁,久久不息。
怀恩暗叹,这就是所谓的‘真龙天子’的强大气场吧。
再缓过神时,臣子后妃均已落座。
帝后两人高居殿上,仪态高贵,携手相视而笑,以示伉俪情深。
殿前伴琴曲而起舞的宫娥,广袖翻飞,婉转多姿,轻散飞花
一曲终了,齐声恭贺景仁帝福泽绵长,如流云般退了下去。
景仁帝赞道:“好,看赏。”
“儿臣,恭祝父皇福寿安康。”大皇子君天祥立于殿中,呈上寿礼。
“切,准是张美人图。”君天恒低声嗤鼻道。
有太监上前接过,展开。
是幅画没错,但画得不是美人,而是松鹤图。松鹤延年,鹤寓意长寿富贵;松有志节高尚之意。
景仁帝看了赵后一眼,笑道:“嗯,不错。总算长进了些,赏!”
大皇子得意地一笑,退回座位,对不远处的君天恒挑了挑眉。
三皇子现场双手书法,一幅贺寿的对联,字词皆妙。
看得景仁帝不断的点头。
君天恒悄眼看了怀恩一眼,她很自信地对他点点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殿前。
“儿臣恭祝父皇福寿无疆,皇图永固!”君天恒的朗声而道。小小年纪气势不凡,不亚于之前献礼的哥哥。
“好,呵呵”景仁帝看到年纪最小的皇子走上殿前,不禁露出喜爱之色。
“哟,六皇子怎么没给你父皇备寿礼啊?”赵皇后似笑非笑,眼睛瞟过庄嫔,见其神色紧张,不由得嘴角徐徐轻挑,似是带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君天恒的手在袖中握了握,“父皇,儿臣与母妃一同准备了寿礼。”
说着,对小安子一点头,小安子立刻躬身托着画轴站在殿上。与此同时,庄嫔也步上殿前,盈盈一拜,“臣妾祝皇上福体安康。”
景仁帝点点头,眼神凌厉地扫过母子两人。
他素知庄嫔性淡,从不抛头露面。这个凡事向后躲的人,今日怎么就贸然上了殿。
就是为送这个寿礼吗?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寿礼让她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画卷被展了开来。
景仁帝的眼晴随意朝画上一瞥,便定住不动了。
眸光熠熠,心中颤然,他神情激动地走到殿前。
众大臣见皇上如此,不禁心下疑道,这上面画得是什么?竟让皇上乱了方寸。
意境静中寓动,景物色彩明丽,场面恢宏。似是轻描淡写间,却已大好山河勾勒于笔下。
“好、好、好…”景仁帝连说三声好。
君天恒与庄嫔相视而笑,心中释然。
景仁帝看向庄嫔,赞赏中夹带了些许柔情。心中起了自责之意,平日太过冷落她了。
君天恒趁机说道:“儿臣斗胆,请父皇在画上题词。”
“嗯,这词”景仁帝的目光转回画面,沉思着。
君天恒接口道:“父皇,原本母妃作画,儿臣题词,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寿礼。儿臣虽有一词,但父皇乃九五之尊,这词意更符合父皇的尊贵身份。理应由父皇亲题。”
“哦?”景仁帝起了兴趣,“是何词?”
君天恒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开,递给景仁帝。
景仁帝目光落到纸上,少顷,仰天大笑,对庄嫔道:“你给朕养了一个好儿子。来人,笔墨伺候!”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磨墨、润笔、题字……
“左相,你且上来一看。”景仁帝笑道。
左相一双经久人事的眼睛抬了抬,见皇后脸色苍白,心已微凉。
待他接过那幅已题了字的画卷时,不禁口中泛苦,今日已然败了。
但见那画上题道:
“高高在上请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画
登山踏雾指天笑骂舍我谁堪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