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风扶起怀恩,吹了吹汤药喂她服下,再将唇边的药汁小心擦干。服侍她躺下,掖好被角。这病来如山倒,上午还好好的,下午竟一病不起。刚刚高公公支使一个小太监过来,说是晚一些景仁帝要到御书房,让她早点准备一下。如今怀恩卧病在床,已是指望不上她了。见怀恩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这才轻手轻脚地将门关好,准备去茶水间。
“是蝶风啊?”蝶风没走出几步,便听到有人叫她。转头一看,是四王爷随侍太监福顺,笑道:“哟,是福顺公公啊。”接着,略施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福顺谦恭道,眼睛往屋子里瞟了瞟。
蝶风顺着他的目光,略一思索,道:“公公是找怀恩吗?她受了风寒,刚吃药睡下。”
福顺脸上的笑容一滞,皱了眉头,道:“嗯,我还有事,就不妨碍你了。”说着,急匆匆地转头就走。
蝶风看他消失在院门口,又往屋子里望望。想不出所以然,略站了站,忽想到景仁帝就快到御书房了,便往茶水间奔去。
药劲儿上来了,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布了一层汗。半睁开眼睛发现屋内隐约有了烛光。眼皮很沉重,很快又昏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有人将她半扶起来,轻轻擦试着额头的汗。温热的水缓缓流入唇齿之间,润湿了她干裂的嘴唇。她好似饥渴了许久,终遇甘泉般急切地吮吸几口,才稍稍得以缓解。身子一轻,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好熟悉,淡淡地清新气息,熟悉得让她心中酸涩而绞痛。这让她想到了莲池旁白袍翻袂的英气少年,挺拔的身影流动着灼灼光彩,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眸,使她眩目。她想试着睁开眼睛,看清这怀抱的主人,却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扭动了子,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委靠在身后的怀抱中,沉沉地睡了。
“她好些了吗?”。一个男子低声问道。
“好些了,今天已经不烧了。公公快进来坐。”这是蝶风的声音,怀恩睡意朦胧,隐隐分辨出来。
“嗯,那就好。不坐了,我还要赶着回去报信。”那人说完,就听见门帘落下的声音。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一只柔软的手搭在她的额头,试着温度。怀恩睁开了眼睛。
“醒了?”蝶风欣喜道。
怀恩虚弱地闭了闭眼睛。
“来,我扶你喝点水。”蝶风舒心地笑笑,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就着她手中的碗,怀恩喝了两三口水,有些歉意道:“这几日辛苦姐姐了。”
“我辛苦什么,人家四”蝶风忽地停住了口,偷看了怀恩一眼,见她并未听清,才有些释然。起身拿了一件外袍披在怀恩的身上,“你只要快快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怀恩的嘴角牵起一丝浅笑,往床头上靠了靠,问道:“刚才我好想听到姐姐在说话?”
蝶风避开她的目光,随口道:“还不是宝路,已经问过你好多次了。”
可那声音分明不是宝路的。再想问几句,蝶风已拿了绣活忙了起来。知她不愿再说,怀恩也只得压下心中的疑问。
原来怀恩已昏顿着睡了三天,景仁帝得知后更是请来宫中的胡太医亲自给她瞧了,只说风寒之症多多休息。这样关心与荣宠有些让蝶风咋舌,但凡宫中受宠的娘娘也未必能得到太医院德高望众的胡太医的诊治,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宫女。
傍晚时分,怀恩勉强可以吃上一小碗米粥。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
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好象蝶风在与人说些什么。不一会儿,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太监。怀恩撑起身子半坐起来,出乎意料地看到来人正是小冬子。小冬子满脸凄哀之色,让怀恩感到有些不妙。“怀恩,你病了?”小冬子脸上似有不忍。
“嗯,受了风寒。不过,已经好了。”怀恩知他不会贸然前来,一定是听风阁出了大事。
“怀恩”果不其然,小冬子话没说两句,低泣起来。
怀恩猛地坐直了身子,沉声道:“出了什么事?是林妃娘娘吗?”。
小冬子重重地点点头,哽咽道:“娘娘怕是不好了,刚才又吐了血。太医院说是怕挺不过今晚。”
顿时,怀恩感动呼吸一滞,眼前的事物旋转起来。“怀恩,你怎么样了?”蝶风抱住她的肩膀,担心地问道。
怀恩挣月兑她,强打起精神,道:“烦请姐姐替我更衣,我实在是没有多少力气。”
“你要去听风阁?”
怀恩感激她对自己的情谊,但此时,已容不得她多想。今晚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听风阁。蝶风从怀恩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持。也不再言语,默默地为她更衣,又拿了自己那件厚厚的斗篷为怀恩披上。一再叮嘱小冬子照顾好怀恩。这才放心让两人出了门。
宫中的积雪已被宫人们清扫干净,只路面冻得有些滑,走起来须加意小心。夜深天寒,就连宫房的宫女内监也守在各自宫里畏寒不出。偶有巡夜的御林侍卫和内监走过,也是比平日少了几分精神。去听风阁的路有些远,所幸夜风不大,虽然寒意袭人,身上衣服厚实也耐得过。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也到了。一路上,怀恩急切地赶着路,急促的呼吸让肺内隐隐作痛。小冬子跟随她身后,时断时续地唏嘘哭泣。这样的他,怀恩打不起半点精神前去安慰。脚步不停,生怕此刻停下一分,便留下终生的悔意。
尚未进入听风阁,远远便闻得哭泣声,若有似无,只让人心中焦虑至极。怀恩的脚步一滑,险些摔倒,幸而小冬子手快将她扶住。即便这样也未能让她稍稍休息半分。她的内心似有一团无名之火,将她的思绪熊熊燃烧,无法思考,无所顾及,只有一味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