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村。
十几个人围坐在村长家中,脸上无不带着忧心急切的表情。
“都已经过去九天了,阿文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阿山媳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村长神色凝重地问道:“海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这几天一只船都没有出过岸。我让阿妩守在那里,有消息她会立刻告诉我的。”阿岸忙道。
君天恒的脸色极为难看,为了找怀恩,他几乎跑遍了紫霞村,甚至去了一趟清心观,惹得云白师父担心不已。别人不清楚,可他心里明白。怕是那边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并对怀恩下了手……
这时有人在屋外喊道:“村长,宇公子回来了。”
屋子里人立时站了起来,注视着门口,门应声而开。走进来,一头大汗的宇墨。
君天恒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怎么样?”
“我这次去了瀛海城,城门口到处都是把守的侍卫。拿着画像盘查过往的女子。”宇墨紧盯着君天恒,目光颇有探究之意,“那画上的女子好象是阿文。”
君天恒听闻,手上一僵,呆立在当场。众人感到奇怪,怎么阿文走失后,连官府也出动人来找阿文呢?
“官爷找阿文做甚?”村长紧张道。
宇墨重重地吁出一口浊气,“如果画像中的女子是阿文的话,那她便是当今天子的皇贵妃。”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君天恒。
若阿文是贵妃娘娘,那么眼前的这位与她同出同进的男子又会是谁?
君天恒微微抬目,嘴角泛起苦涩,道:“我是……安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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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间的后院有一小塘莲池。始丽的夏莲盛开在金色艳阳下,绿肥红丰,满目浓艳娇娆。
窗外有和煦的风丝丝缕缕吹过,午膳过后,怀恩已困倦,在长窗旁的紫檀榻上轻眠些许,梦见君天凌那年梨花树下清朗温和的笑容,他轻抚她的额头,“怀恩,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你害怕了,回到我身边吧。”
她在梦中惆怅,“如果那一年你不执意请战,或没有要下我的承诺。”她停了一停,不觉含泪,“也许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他颔首,“我一直都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亦放不下你。”
“世事哪两全,何苦再为难自己……”
她说完两行清泪,一抹浅笑随风离去,飞雨逐花。
心里一声轻叹,怀恩怅然醒转,长窗之外,有一双鸟儿轻悄悄飞过,低婉一声。
外头有人影一晃,天雪进来道:“姑娘,水云间的婉婉姑娘来了。”
“哦,快请她进来吧。”怀恩忙坐榻上坐起,理了理衣裙。今天她穿得是浅绿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头间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
这身衣裙是前日让天雪到外面的成衣铺子买下的,当时,她只说要件素淡点的,没想到虽是素淡了,但衣料与款式却是精工新颖的。想必价值不菲,花了多少银子,怀恩没去问。想着将来要给黄天千金,与之相比,要件上好的衣裙穿穿也不为过。
一阵衣裙悉碎声,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盈盈走了进来。一袭深红翟纹素色曳地深衣,温婉中又有清刚的气质。她是长相温和的女子,眉梢眼角始终有温润淡薄的笑意,唯有略略削尖的下巴显出别样的端正刚毅。
都说女子柔则让人深怀缱绻,这柔中带刚的女子则别有一番韵味在其中,这也许就是她能名震瀛洲岛的缘故吧。
“这位便是阿文姑娘罢。”婉婉凝眸于她,片刻启唇轻声笑道:“阿文姑娘果然是美人胚子,望之不俗。”
怀恩一福身,“婉婉姑娘说笑了,阿文不过蒲柳之姿。”
她柔软的手掌托住怀恩的心肘扶住,笑语柔和,“姑娘是许妈妈近日来交口称赞的贵人,何须这般客气。”
她如水明眸在怀恩的脸上清亮亮流过,“不过姑娘的确很漂亮,这通身的气度不是常人所有的。”
她的话似有几分真假在其中,怀恩并未往心里去,面上仍微笑以对。
“今日婉婉姑娘前来,想必许妈妈已对你说过了吧。”
她淡笑点头,示意怀恩继续说下去,“那就好,可就要委屈姑娘坐上个把时辰了。”
眼前的少女明艳若向阳春花,还带着未月兑的天真稚气与青楼中养尊处优的娇气。
怀恩手执画笔,愣了一会儿,这少女竟连一点青楼女子魅惑的气息都没沾染上,极是难得。看来,这许妈妈倒是慧眼识珠,这样将婉婉珍藏起来,不过是想有一天能以天价出卖她的身子,以饱已之囊。想到这儿,怀恩的心底不禁有些酸楚,她重新执好画笔,暗下决心,定要把这女子的最美好、最纯真的一面用自己的画笔将它留下。
夕阳的余辉落在窗前、墙畔,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流走。
静寂的屋子里,只听“啪嗒”一声轻响,怀恩将画笔丢在托盘内,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晃了晃脖子,笑道:“画好了。”
婉婉起身快步来到桌前,将面前的三幅画一一看去。
“许妈妈果然没有说错,姑娘的画不仅画功了得,而且还很奇特。瞧这张画,竟与真人相仿。”婉婉指着那张怀恩用碳条画的素描,赞叹道。
怀恩忍不住笑道:“你喜欢便好。”
“那,这张可以送给我吗?”。婉婉的目光殷切。
怀恩点头道:“今日找姑娘过来,就是想把这三张画送与姑娘的。”
婉婉闻言满面堆笑,极是开怀,真似一朵郁金香临风轻摆,十分可人。“我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若我能帮上姑娘忙的地方,姑娘只管开口说便是。”
怀恩心中一动,到底是青楼里的姑娘,虽说外表上天真无邪,可心思却与许妈妈一样的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