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山道上,行来一辆马车,现在是银盘在天,星光皎洁,两匹神武的骏马也经受不住一天的赶路,而露出疲倦之色。
紫裳坐在她的身边,已经打起了瞌睡,她枕在怀恩的腿上,睡意正浓。
马车幽幽地停了下来,车轱辘声停止,怀恩听到了流水声。
“两位姑娘,今晚就在这里扎营。”外面传来德叔的声音,这一路,亏得他护送了。
当日搭乘了船一路南下,行了两日水路便到了东齐地界。因得两国战事连连,少不得严查,全在德叔巧妙周旋下得以入境。
入境后德叔问起她的打算,她只道去东齐的都城建安就好。德叔思量之下,放心不下她们两人,执意要将她们送到建安。要到建安细算起来坐马车也要一个月的行程。如今才过了两个城池,行了四五日光景的路。所谓长路漫漫,急是急不得的。
怀恩唤了紫裳起来,见她睡眼迷蒙,便捏着她的鼻子,百般宠溺:“起来了,出去透透气。”
“恩……啊……”紫裳极不爽地揉了揉眼睛伸了一个懒腰。
月光撒在面前的草坪上,上了一层淡淡的银霜。德叔选的地方很好,边上便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甘甜。
“好舒服啊……”紫裳用清凉的溪水洗了一把脸,呼吸着新鲜空气,回头问着正在生着篝火的德叔,“德叔还要多久才到建安啊?”
“哈哈哈你这个丫头”德叔露出一抹微笑,却是不答她,“我去找吃的。”说着,便人影一晃,消失无踪。
怀恩推了她一下,“你啊,天天问德叔这个问题,都把他给问烦了。就不能换句话吗?”。看着德叔消失的方向,感叹着:“德叔真厉害”“呵呵……是啊……我这不是无聊嘛。天天坐马车赶路,都烦死了。”紫裳凑到篝火旁边,“阿文,你去东齐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这具身体的身世吧。”怀恩一脸的落寞,“或者是为了自己能活得随意一些。”
“阿文不想你活得那么累。知道了身世又怎么样?不如快快乐乐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紫裳说着,一仰头躺在了草地上,仰望着深邃的夜空,“阿文,虽然我们穿到这个陌生的世上,经历了一些风雨,不如人意的地事情,但是我们现在是自由、快乐的,你就不要想得那么多了。简单地生活,快乐的享受”
紫裳正絮絮叨叨地说着,忽见眼前多了一对儿赤金镯子。这是她昨天途经一个小镇趁紫裳不注意买下来的,“给,生日快乐”
紫裳立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兴奋不已:“你居然还记得”
“当然,你是我的好姐妹啊,你的生日我什么时候忘记过。”
“谢谢”紫裳欣喜地接过镯子,“太漂亮了,我就喜欢这个,阿文你真好”她扑到怀恩身上,给了她一个大亲亲,正巧被回来的德叔看见,他顿时傻站在原地,一手拎着兔子,一手指着我们:“你们……你们……”
到底是长辈,她们两人忍住将要爆发出来的大笑,“德叔,我们闹着玩的。”紫裳吐了吐舌头。
怀恩起身接过德叔手中的兔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是紫裳的生日,她有些玩的疯了。德叔不要见怪。”
德叔将狐疑地目光流连在两人身上,想到怀恩平日的为人处事,自家公子的青睐,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德叔将怀恩收拾好的兔子放在火上翻烤。
两人凑到火前往里添些干树枝。最近的一段行程除了偶尔能寻间客栈住下,大多都是宿在山野里。德叔为了尽早送两人到建安,没少走小路。
这点怀恩很是佩服德叔。觉得他不象一个城主大人府邸的管家,倒好似一个行走湖江的老手。想当初在京城相见的那一幕,正是他们主仆几人狼狈逃难之际,却不知是何人让徐宜轩中了毒
“阿文……谢谢你……在这个世界有你在……真好……”紫裳腻歪着紧紧拥着怀恩,肩膀在轻轻颤抖……
“傻瓜……别胡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呵呵祝你早日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抬眼间,正看见紫裳有些痴痴的脸,泪痕未干,傻傻的样子在火光中闪耀,怀恩朝她露出祝福的微笑,傻丫头祝你幸福哦,千万别象自己
想到那日毅然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天际间,怀恩的心没由来地又重重地疼痛了。
夜已深,德叔将篝火拢得旺旺地,紫裳这只小猪吃饱喝得就睡得很安稳,幸而马车还算宽敞。
怀恩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走到篝火旁,“德叔,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德叔明显一怔,继而歉然道:“本来说好等你们到了建安稳定了再走,可是家里……”
“我明白。其实德叔用不着陪我们走那么远的,到了东齐的地界你就可以回去……”怀恩淡淡地说着,德叔也要走啦。果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啊。
“姑娘……”德叔顿住了,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德叔想说什么就说吧。”
“姑娘,说句不该说的话吧。我家公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若不是徐家先祖一时心软…到了我们公子这一辈也不至于要看那皇帝的脸色行事。”德叔愤然道,将手中的干树枝“喀吧”一声折断,扔进了火堆中,发出“噼啪”地爆响。
怀恩有些模不到头脑,不知德叔怎么对她说些什么,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公子文韬武略,样样拔尖。当年若不是中了奸人的暗算,也不至中了毒。幸亏遇到姑娘假以援手,否则公子真是性命堪忧。也就是从那时起,公子便对姑娘存了心思。后又派人到京城多方打听,也不得结果。”德叔有些自嘲地笑笑,看了怀恩一眼。
是啊,那时她身处深宫,他怎会知道她的身份呢。终究是造化弄人,两人再一次相见……
“别怪德叔说话唠叨,我家公子无论人品,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姑娘若是在东齐办完了事,不妨考虑一下我们公子。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总归要嫁人的。”德叔诚真诚意地说道。
“德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怀恩知他性子爽利,但感情的事情却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得清楚明白的,便只应句“明白了。”
德叔点点头,未见她明确表态,想是姑娘家脸皮儿薄不好意思说,也就不再追问,况且,自家公子都已经安排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怀恩回到马车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抬头再次望着天空的明月,德叔离开后,又将开始一种新的生活,没有人保护,只能靠自己。建安会是怎样一个都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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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齐是怎样一个国家呢?
怀恩只知道它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国家。
能把国家治理得如此富饶,那它的君主理应也是少有的明君,只是这样的一个君主,为什么总是滋事攻打宣武呢?
问德叔,他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清楚,只道两国争地盘而引起战事罢了。
这样又行了两日光景,德叔在一家城池里买了一些日用吃食,便对怀恩说,城主大人年少时周游列国,曾在东齐境内一个叫临溪的地方买了一处竹舍。那里平日有两个仆妇看守,如今将怀恩两人送到那里暂住一段时日,好好休整一段时间,再往建安去。而德叔把两人送到那里后,也要尽快赶回瀛洲岛了。
怀恩与紫裳心下想着,本来去建安也不是什么赶时间的重要事情,再说这一段时间的舟车劳顿,两人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便同意了德叔的建议,随他去了竹舍。
出了临溪城不远,有座不知名的山,转过山后便见到了竹舍,两人在看见那竹舍时顿时惊呆了。
竹舍临瀑布而立,一边是茂密的竹林,一边就是瀑布的上游,站在竹舍的竹台上,就可以看见倾斜而下的瀑布,当然这瀑布并不大,也就五米宽,六七米高,而瀑布对面又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
“两位姑娘看着怎样?”德叔搓着双手笑意吟吟地问道。
扶在竹舍的窗边看着窗下哗哗的溪水。清澈的溪水在断层处飞泻而下,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蹦跳,一道淡淡的彩虹出现在瀑布的下方。
呼吸着带着凉意的空气,怀恩笑道:“这里很美,在这里有种隐世的感觉,是吧,紫裳?”
“恩,恩。”紫裳负手而立,笑着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公子的话总是没错的。”德叔笑道,“我家公子早在家中就算好了两位姑娘身子娇弱经不起舟车劳顿,命我带两位姑娘在这里歇息几日再行赶路之事。公子还说,只怕两位姑娘见着此地美景便不想走了。若真是如此,这竹舍愿意住多久都没有关系。”
怀恩笑容一滞,“原来城主大人连这些都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