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凌虽然看不到她的脸,却深深感到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毅然的绝决。他暗自握紧的拳头,语气冷凝,“宣武不会因为失去一块玉而失掉江山,贤明的君主远比玉石更加来得珍贵,我相信,六王他会做得很好。”
怀恩猛地的抬眸,一双水眸莹莹望向那个俊美的男人。心如同被搅翻的海水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她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君天凌,她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人,只有他。她伸出一只手紧握住他的手,又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姬凉手中的剑,双眼盯着姬凉,“你的目的达到了,放下手中的剑,你便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姬凉眯起眼睛,看了看顺着她莹白指缝中渗出的血迹,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老夫还是信不过你们。”他转头对靖王道,“就有劳靖王替老夫将两块玉拿过来吧。放心,你我之间的约定还算数。”
自从君天凌说他会放弃江山时,乔智就一直怔怔地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君天凌会真的为了怀恩放弃江山,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他,真的做到了……
“靖王?”姬凉蹙着眉头喊了一声。
乔智这才缓过神,慢慢走到双手紧握着在一起的两人面前,只觉得自己的脚象灌了铅般沉重,心中如压了千斤巨石,厚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慢着”怀恩看到走到自己面前的乔智,语气淡漠,“不劳靖王动手,我自己来。”
她转过身去,看到因刺痛而不断流出眼泪的君天凌,她的手轻柔地将他的泪抹去,抚着他伤了皮肉正流着血伤口满眼心痛之色,她狠咬着嘴唇,伸手探入君天凌的里衣,她知道那块玉是他的贴身之物,一直戴在他的身上。
玉握在手中还存有他温热的体温,怀恩这才发觉他的这块玉与自己手中的玉竟然是一对儿。
姬凉的脸上闪出兴奋与渴望之色,拿着长剑的手有些颤抖,忙道:“快把玉拿过来”
怀恩放开那只握着剑身的手,将两块玉紧握在手中。鲜红的血液顺着雕刻的龙凤纹络逐渐模糊了玉身。
君天凌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心中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怀恩?”
“怀恩?”乔智也发现了怀恩的脸色有些不对,正要上前,却被她打断了,“不要过来靖王,你骗我在先,此时,不要让我再恨你”
乔智的心房一瞬收紧,踉跄着脚步生生地退了几步,靠着石壁收住脚,她,竟然会恨他这不是他想要的,为什么一切都变成这样?
寒光一闪,姬凉手中的剑指向了怀恩,厉声道:“把玉拿过来快”
怀恩对着他冷笑道:“枉你煞费苦心地隐匿了十几年,原我还愿意尊你一声‘师父’,可现在瞧瞧你自己的样子,简直与禽兽无异。若不是你,玉凤也不会惨死在宫里。看看你这双手,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才会爬到太傅之位?得玉想要升仙?试问你可有谪仙的品格?想要穿越时空?试问你这种败类有何脸面重生于世?”
“你住口”姬凉脸面发青,手指一动,长剑刺入怀恩的肩膀,一阵剧痛,她咬牙并不躲避
“怀恩”
“怀恩”
“怀恩”
三道急呼,响彻灵殿。
君天凌虽看不到,但却能感到她已涉险,乔智已吓得脸色发白,没想到姬凉真的下手伤她,而一直在潭边旁观的宇墨见到怀恩对姬凉言语相激,早已急得团团转,只气自己不会武功,下不得潭底。
君天凌模索着想要碰触到怀恩,姬凉已是气极,再要抽剑相刺时,只听得怀恩大声叫道:“宇墨,接住———”
两块玉被直直地抛了上去。
姬凉纵身一跃,伸手一抓,却捞了个空。两块玉石已被宇墨稳稳地接到了手中。
乔智心中大急,玉不在,怀恩怕要不保。他提气上前,未等跃到怀恩面前,一口血从他的口中喷溅而出,随后身体应声跌倒在地上。
“你,你竟然对我下毒咳”乔智说着,又涌出一大口血。
“哼,没有用的东西留你何用?”姬凉牵怒至他的身上,转身就是一剑。
不料,剑却被君天凌的掌风一击而落,他的眼睛虽看不到,却可辩音而击,“偕之,你不要乱动。”怀恩喊道。
姬凉见剑已落地,眸光一闪,纵身高高跃起,眼看就要跃出潭口,却再次被君天凌拦下,一同跌进潭底。
姬凉大怒,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枚暗器,上面莹莹的闪着绿光,显然是淬了毒的。
怀恩见状,大惊失色,来不及出言相告,便闪身将刚刚站起来的君天凌重重撞倒在地
那样的毫不犹豫,也许确实是早已做好的决绝,所以到最后才能这样毫不犹豫。一瞬是多久,也许是从那抹单薄的色身影到君天凌面前地时间,一分一秒或许还要更短一些
她倒在冰冷的潭底身子一下一下的抽搐着
“不要怀恩不要”
乔智心中大痛,从口中涌出一大口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君天凌慌乱地在地上模索着,离着自己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那瘦小单薄的身子是她的。他颤抖着手模到粘稠的液体,是血
他的额头爆起青筋,全身的热血都涌到上脸上,他象一头暴怒的狮子,嘶吼着站起身来,疯狂地扑向了姬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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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急疾在雪地中,马儿从鼻孔呼出团团白气,催马的鞭子甩个不停。
马车内
宇墨将一颗丹丸放入怀恩的嘴里,“这是最后一颗丹药了,只能护住她一天一夜。得尽快找到我的师父,否则”
“怀恩,你醒醒一切都结束了,我亲手杀了他怀恩”君天凌闻言痛苦地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他的眼睛在宇墨的诊治下,已渐渐恢复了。而怀恩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心跳越来越缓慢,像是一条丝线般的细流,在沙漠中艰难的流淌,马上就要干涸了
她听到他的呼唤,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想要回复他的话语,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意识开始混混顿顿地,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怀恩这样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的人儿,是你吗?
是十年前他到御书房的后花园初相遇的那个怀恩吗?
是毅然跳到明湖里将他救起的那个怀恩吗?
是夏夜站在莲池边鼓励他的那个怀恩吗?
是春日梨花树下等他而归的那个怀恩吗?
是倔强着问他要‘一尺白绫’就足够的那个怀恩吗?
是重逢后几经波折终与他心心相印,永不分离的那个怀恩吗?
是几日前深潭底下誓与他生死与共的那个怀恩吗?
这样静静地,不见生息的,是你吗?怀恩
他轻抚着她的脸庞,洁白细润的面颊越发瘦削。
他有种错觉,好象她没有中毒,只是睡着了。她累了,想要安睡,只是这一觉有些太久,久得让他耐不下心来。
泪水滴落在怀恩的脸上,她没有任何反应
他深情地呼唤着:怀恩,她没有任何反应
“怀恩怀恩”他抱住她的双肩,摇晃着她,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怀恩要离开他了吗?不他不要
宇墨深深吸了下鼻子,抹了把酸痛的眼睛,马车内的气氛让他痛不欲生,而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竟象孩子一般无助地哭泣
他掀开车帘,从马车内钻了出去,从马夫手中抢过马鞭,狠狠地甩了一鞭
风在呼号,雪在狂舞
君天凌心碎了,甚至开始有些绝望,有些疯狂他不断地吻着她冰冷的脸,冰冷的眼睛,冰冷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