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阳以为自己会摔下去。会摔的很重,可是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了自己,有力的臂膀作为她的支撑,让她没有摔下去。
炙热地夏天,所有的一切都让于阳感到热,空气是热的,地砖是热的,穆时风的手也是热的。他的手比自己的还要热,滚热的气息从他的掌心一直专递到她的身上。
“我吓着你了?”穆时风没有松手。于阳的表现显然是被他吓住了。自己出来的太突然了,她心无旁骛地跳着,自己这猛然的一出声,确实会把她吓住。
于阳忙跳开,摇摇头。
“怎么不说话了?因为没见着桑寿?”穆时风下意识的反应着。
于阳突然涨红了脸,她摆着手,慌乱地道:“不是的,不是的。”
看着于阳急于解释的样子,穆时风笑了,小丫头急着解释的样子很好玩。
看着穆时风笑了,于阳有些莫名其妙,穆时风怎么笑了?不过他的笑容却是挺好看的。回去要跟清莲说一声。
“老爷找桑寿说话,完事后要去沈家。今天是没空了。这些日子他都有假。”穆时风解释着。
于阳点点头,巴青也是这么说的,她灵机一动,问道:“巴大哥说,英国公要给寿哥请官,是不是真的?真的可以授官么?”
“桑寿这次立了很大的功,有英国公的推荐,一定能授官的。”穆时风听到于阳说及张瑛用的是英国公的称谓,而不是这府里人常说的老爷。
穆时风说的比巴青还要肯定,想来一定是确实的事情。于阳很是高兴,她欢喜得拍着手,心情好的她,浑身都舒服:“穆大人,那您呢?巴大哥说即使是寿哥带着闹了一通,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作用,是您端了最难攻的暗哨。您有没有受伤?巴大哥说,府里有好几个护卫就是倒在那的。”
这是穆时风从母亲姑姑以外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问话。大家都认为他武艺高强,已经忘记了他也是血肉之躯。他暗自抚上右边肩胛处,这里一直隐隐的作痛,想来是方才扯动了伤口,好像裂开了,流了血。
穆时风暗暗的按住伤口,希望可以以按压止住流血。他摇摇头:“我很好。”他突然想起于阳给他的护身符,他略微抬起右手,从怀里模出护身符,“你送的这个很灵验。”
于阳一见也想了起来,笑着道:“这个真的很灵么?那我以后就到那里去求。”护国寺的一个符就要一两银子。她只买了两个,自己就拣了便宜的,只是在小摊子上买了,听说是什么隆长寺的方丈开光的。既然这个也灵,以后就去那好了。
护身符被穆时风攥在了手里,也许真的是护身符很灵验,这次对他来说确实是有些凶险,自己这处的伤。如果那个小孩不是左撇子,自己恐怕就会不来了。真是要谢谢,于阳送给自己的护身符。
“穆大人,您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巴大哥说你不过是说了几句话,那些造反的都不跟官军作对,一个二个的都下山了。”
“我哪里有说的那么厉害。”穆时风笑了笑,这丫头说的自己跟神一样,若是日后打起仗来,自己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退敌。若是这样的话,也不要那些当兵的了,只要找十几个能说会道的人守在城门口便好。
于阳摇摇头:“当然。比起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攻打别人的城市,让别人心悦诚服才是上上之选啊!诸葛孔明七擒七纵孟获不就是这样么?”
穆时风瞧着于阳,笑道:“你知道这个。”
于阳懊恼地抿了口,她怎么就忘记了。真是该死该死!于阳随口解释道:“我听寿哥说的。以前寿哥会跟我说这些。”
桑寿?穆时风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禁一笑。虽然不晓得桑寿有没有说过这些,前些日子,有人说起孔明借东风的时候,桑寿突然来句“没说诸葛武侯,他说的是孔明。大哥,您继续说这姓孔的是怎么借到东风的。”可见桑寿并不清楚诸葛武侯就是孔明,而孔明是诸葛武侯的表字。虽然是个笑话,但是穆时风确切的意识到,这个女孩比桑寿要了知道的多。一个生在内院的女孩子如何了解的那么多?
穆时风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随口道:“原来这样。”
于阳见穆时风居然这么久放过了,暗暗地松了口气。她连忙转移着话题:“穆大人那些造反的是什么样的人?那么厉害么?我听说府里有七个阵亡的。”这是她从巴青那说来的,巴青把那些造反的人说的很厉害,似乎他们这些个护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些不过是良善之民,只是地方吏治过于腐败,老百姓没有了活路,才这样。”穆时风简单的解释着。穆时风回去那么晚正是因为这个,他要一家一家的前去,虽然英国公府上自有补偿,可是再多的银钱也换不来一条人命。如果不从吏治上根除,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呢?这次的反抗是平息了,日后呢?难保以后会有起义……
穆时风不敢往下去想了。
可是在于阳的耳朵里,穆时风那简单的解释并不简单,吏治到底腐败成什么样,老百姓才会做出杀官军的事情来。在那一刻,于阳觉得自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桑寿所建立的军功不是抵御外地,而是……
于阳怏怏地点着头。
穆时风敏感的意识到于阳的情绪低落。女孩子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他在战场上可以瞧出瞬息万变的战机,可以在瞬间瞧清对方出手的动作,可是却瞧不出女孩子的想法。
于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穆大人,为什么大家喜欢窝里斗。”
“?”穆时风不掩饰自己的疑问,他不清楚于阳所谓的窝里斗是指什么,只的是他们官军不去打哒哒,而是要去剿灭因为不能生存而反抗的百姓。还是指她在内府经历的事情,这几个月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过的好么?”
于阳微微愕然地看着穆时风,他问自己过的好不好?是什么意思?
穆时风被她看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看她心情不好,随口问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于阳摇摇头:“穆大人,你不回家么?您家里的人一定等急了吧!出去那么久,您姑母一定很担心的。一定做了不少您喜欢吃的等你回去。”于阳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她只是好奇,穆时风怎么不急着回家。离家那么长时间,他就不担心家里人么?看着巴家人的团聚,于阳觉得有些难受,人家笑语靥靥,而自己……
“我只当没这个女儿!”那话,不时地在于阳耳边响起。她那绝然地表情让她感到陌生,感到寒冷,就算是现在,于阳也觉得周身寒冷。
穆时风这次是真正的笑了。姑姑是会准备很多他平日里喜欢的菜色,然后不住的问自己这些那些,很多时候姑姑已经代替了去世的母亲:“我就回去。你也快进去吧,要落锁了。”他说完,对着于阳拱了手,却瞧见于阳身子有些颤抖。天气并不冷,还有些热,这丫头是在生病么?难道是为了等桑寿。在日头下晒久了,中暑了?
“你很难受?”
穆时风的问话让于阳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畏寒,她摇头道:“我没事。穆大人我进去了。”她也不等穆时风说什么,匆匆地进入了角门。
穆时风立在那,远远地注视着于阳的身形。那个丫头好像跟你走得很近,却好像跟你离的很远。穆时风不晓得她
回去的路上,于阳拣着人多的地方走,临到花园的时候,她远远地瞧见一个丽人走了过来。那位美人悄然地坐在九曲石桥边的栏杆上,望着水中的锦鲤,一抹丝帕时不时地擦拭着眼泪。
她在哭。
哭,对于阳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这个府里每天死伤的人都不晓得会有多少,哭一下又算什么呢?她看过太多偷偷哭泣的丫头,她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于阳打算从边上绕过,不去打扰她。既然受了委屈,至少哭的时候应该完全放下吧,若是连哭都要忍着,于阳觉得是件非常难的事情。
于阳才走了没几步,就听着一个女声:“时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顺着声音瞧去,于阳认出那是一身蓝布衣裳的乐姨娘,她只带了一个打灯笼的丫头。显然是从皮姨娘那回来。
咋见到乐姨娘。那女人忙擦拭了眼角,站了起来,瞬间她又收起了自己的柔弱,一个高傲而强硬的女子出现了。那正是于阳见过的时姨娘,她此时的神情与于阳头次见到她的神情一点都不一样,没有柔弱,像是随时攻击地斗鸡,时姨娘假笑着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怎么又要诵经到天明?”
于阳听出时姨娘口中的讥讽,她是在说乐姨娘年纪轻轻,只能独守空房,英国公已经忘记她这号人了。
乐姨娘摇摇头:“时姐姐,你才生产过,身子正虚,见了风会不好的。”乐姨娘并不在意时姨娘的讥讽,言谈中很是恳切。
乐姨娘软和的话让时姨娘全身一怔。但是她却没有软和的迹象,别过头,只是注意水里的锦鲤,不去理乐姨娘。
乐姨娘像不在乎这些,从时姨娘身边施然而过:“姐姐若是想去瞧哥儿就去吧。太太在伺候老爷用膳,一时也照顾不到哥儿,姐姐就去瞧瞧吧!可怜的哥儿,到现在都没见过父母。”
于阳顿时立在了那,乐姨娘,乐姨娘这话的意思……她是在向时姨娘泄露消息,告诉时姨娘,这个时候可以把儿子抢回去,甚至是可以利用张瑛,她是要让时姨娘跟蒋氏……闹起来。
而乐姨娘,又能有什么好处?除去时姨娘么?
事情好像又开始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