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不要担心,我自有主张!”猴王转过身,眸光轻拂妍冰儿苍白的面颊,微笑着道。
“可是,猴子,我不能要你这样。十年时间,你以为是十天吗?你不在,花果山的那些猴子猴孙们,怎么办?”妍冰儿双手撑着地面,努力想要坐起身子说话。奈何,游遍周身的剧痛却让她心有余力不足。
猴王见状,忙地奔到妍冰儿的身侧,俯拥紧她微微颤抖着的身子,眸中充满感伤语气却是含着笑,温和道:“丫头,你就别忧心了,闭目养会神。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不,不行……”妍冰儿挣扎着道。
“咳咳……”瑶台上盘膝而坐的葡萄突然干咳了几声,故意将猴王和妍冰儿的视线吸引了去。他眯着眼,小眼里却是精芒熠熠,打趣道:“喂喂喂,你们俩在整啥咧?肉麻兮兮的,当俺透明的?”
妍冰儿脸颊微微闪过一抹绯红,猴王虽有一丝尴尬,但还是狠狠瞪了座上的葡萄一眼,不予理睬。
“傻姑娘,你不碍事谁碍事?瞧瞧你,那血都快流干了吧?嘎嘎,不出一炷香时间,牛头马面就得来俺这星月洞府逮你咯!”葡萄大仙翘起二郎腿,双臂枕在脑后,一脸的幸灾乐祸。
猴王身子一震,额上青筋暴突,拳头握得碎裂作响,不能,它绝不允许牛头马面将她带走!
可是,怀中的妍冰儿,身躯已是渐渐的发凉,她的生命,随着她的鲜血,在点滴的流逝,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猴王心头一紧,不能再拖下去了!
它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地面,躺好,然后自己缓缓站起身,线条绷紧的脸上,像是笼上了一层寒霜。
上前几步,走到葡萄大仙面前,硬硬的站定。
葡萄大仙止住了笑,嘟着嘴,瞪着一双三角小眼打量着面前哀默的猴王。“你,你要干啥?”葡萄大仙警惕问道,手下意识的抓住了瑶台的一角。
“砰!”一声重响,猴王突然双膝跪倒在地,地面为之一震。它跪伏在葡萄大仙的面前,脸面贴在了冰冷的地面,它额头磕在面前坚硬的地板上,一下又一下,下下清脆响亮。
葡萄大仙纳闷的瞪着它,讶异到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面前的地板上猩红点点,它才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早已血迹斑斑。
它定定的仰望着瑶台上的葡萄大仙,沙哑着嗓音字字句句哀求道:“大仙,换个条件行吗?”。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他能救她的命乎?十年的奴仆生涯,它更是不放在眼中,就当是劳其筋骨咯!
可是,它介意的是,这漫长的十年时间,没有了她的身影,它该如何煎熬?
葡萄大仙似是洞悉了猴王的心思,他故作神秘的了然一笑,“嘎嘎嘎,折腾了这么久,原来是跟俺唱这出呀?”
看到猴王无比真诚无比期待的仰望着自己,接下来,他又耸了耸双肩,摊开手掌,从嘴角撇出了两个干净利落的字眼,“不换!”
“你……堂堂一个大仙,竟然这般咄咄逼人!”猴王的脊背一阵僵硬,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嘎嘎,错了,俺是咄咄逼猴咧!”葡萄大仙坐在瑶台上,笑得有牙没眼东倒西歪的。
“赶紧决定吧,要么留下来做奴仆,要么你带上那个姑娘现在就离开俺这星月洞府!俺忙着下山打劫,可没功夫跟你瞎耗!”葡萄大仙双臂枕在脑后,斜躺在瑶台上,懒洋洋道。
看着葡萄那嚣张跋扈冷血无情的模样,猴王眸中的怒火早已焚尽了一切。紧握着的拳头,早已生生做疼!如若不是有求于他,猴王早已拉着他一起下地狱了!
“行,我答应你!”猴王咬了咬牙,冷冷道。不屑理会瑶台上葡萄大仙讶异的表情,转身走向那边躺着的妍冰儿,将她紧紧的揽进怀中。“猴子……”妍冰儿喃喃道,眼中水雾靡靡,早已湿润一片。
猴王不语,只是闷闷的拥着她。但是,妍冰儿却能感受到它的身躯,因了愤怒和无奈却在激烈的颤抖,它揽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却是紧了又紧。
清风朗月星辰变,斜阳扶疏繁花落。
依栏凭望,秋雁无踪。点滴白露,惊觉青衫薄。
叹山中岁月,绵长又蹉跎,感叹间,秋去冬临梅花怒!
妍冰儿自那日被葡萄大仙救了之后,猴王便履行了它的承诺留在了这星月洞府为奴为仆。一改从前做猴王时养尊处优的习性,在洞府内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晨起晚睡,兢兢业业,毫不松懈懒散。
妍冰儿伤好之后,并未着急离去,而是敛了脸皮赖在这洞府之中,假借参观为由,实则绞尽脑汁想着留下来的计谋。
虽说那葡萄大仙心眼小气,但却也没有着急逐客。
妍冰儿闲来无事之时,便会来找猴王,跟着一起忙活忙活。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说说笑笑间,所有粗活细活脏活累活皆全权处置完毕。
日子一久,聪慧搞怪的猴王,仗义豪爽的猴王,幽默风趣的猴王,敏而好学的猴王,如同一块散发着浓浓魅力的磁石,总是能不经意间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自从猴子打理起这洞中的日常杂务之后,这星月洞府是一改从前的沉闷,一日热闹似一日。
那些在此学艺的小仙童们,跟猴子和妍冰儿玩成了一气,私下结拜称兄道弟也是常有之事。当然,除了鲤鲤!那个小仙童始终跟猴子不对头,逮住机会便肆加刁蛮。
不过,猴子是谁?岂是一个小小仙童能够欺负的了的?所以,鲤鲤每一次不仅事与愿违,还总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好不狼狈!
妍冰儿讶异的发现,猴子不仅聪颖,而且悟性也是极高。谈笑耍闹间,竟从那些仙童处学到了不少不二传的法术。
当然,这些事情是瞒着那个小气的葡萄大仙进行的。
山中的冬天,最是凄清静谧。这是妍冰儿来到这个时空,赶上的第一个冬天,第一场大雪。她生性畏寒,手脚常是冰冷的,可是,她的心,却时时都是热热的。不为别的,就因为心中始终被一份淡淡的喜悦所充盈。
那份淡淡的喜悦,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不是吃不尽的山珍海味,更不是那穿不尽的绫罗绸缎。
而是,一双关切的眼神,一双温柔深情却又宠溺怜爱的眼神。便已足矣!
妍冰儿生平第一次,突然觉得人活在这个世间,真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妙不可言,不可言喻的幸福!